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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临渊 ...

  •   解雨臣,好久不见。

      当时骗你的一场空欢喜,终于还给你了。

      庄周梦蝶,是耶非耶?

      抱歉,我醒来的有些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嫁给的你。

      不知道是我结束了一生,最后梦回最初;还是中间我离开了太久,将将回来。

      哪边才是真实呢?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失去你一辈子了。

      失而复得——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的神谕。

      朝思暮想,念念不忘,一往情深,曾经沧海,相忘江湖……这些词很好,很动人,而万千言语,都抵不上我抬头又见你。

      我终于理解杜丽娘为什么宁肯在一个梦里死去。

      我已经活过一辈子了,不想再醒来,还要面对一个一辈子。

      这世间任何的意义与真相,都比不上你,一个活生生在我面前的你。

      等吴邪甩了胖子几百米一路跑到病房的时候,丝雨已经出了手术室一天了。只是还在昏迷。解雨臣在里面守着,忽然隔着玻璃看见发小摔门上趴着,抽了抽眉头起来给他开门。

      “怎么还生出人命了?”

      “脱离危险了。”解雨臣一夜没睡的声音带着干哑,“还好都没事。不然,还是没有孩子的好。”

      吴邪看他这样,心里也软了。给他倒了杯水,说:“你也别这样想了,要是因为怕难产都不生孩子,也没我们这些人了。”

      “不一样,不能再害死她了。”

      吴邪楞了楞,一巴掌拍他腿上,说:“说什么呢你。”

      解雨臣喝了水,回了点神,靠在沙发上。

      “不过,忽然当舅舅还有点不适应。那啥,孩子呢?”

      解雨臣看了眼丝雨的情况,说:“我带你去看看,她还没醒。”

      吴邪看见解雨臣关上病房的门就撑了个懒腰,嘴张的一点男神样都没有。又交代了哨子寸步不离盯着门口,一路带吴邪到育婴室。解雨臣隔着玻璃给他指了指。

      吴邪抬着下巴垫着脚,趴玻璃上寻龙点穴似的瞅了半天,说:“就是这小玩……”

      “意”字还没说出来,后背一凉感受到解雨臣眼刀一闪。

      “这就是我外甥女?”他忙咳咳了两声,没溜果然遗传,想当年三叔管自己叫生出来的那个东西。

      “女儿挺好的,不管像你俩谁,长大都挺好看的。”

      小奶团子的确是讨人喜欢的生物,又软又小的一堆,在那里伸伸手抓抓,张嘴哇呜哇呜的,吴邪就觉得自己要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了。看了会孩子,看解雨臣实在的透支过度了,卷起的衬衫袖子上还有干了的血迹。

      “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替你盯会。”

      解雨臣倒没想歇歇,只是这个样子,实在是该洗个澡换个衣服,也就同意了。吴邪回了病房,看哨子在门口就聊了几句。

      “昨天什么情况?”

      “诶,小三爷你不知道,挺吓人的。照旧例办着展子呢,夫人忽然就肚子疼了。我们在外间不知道,只看见当家的抱着夫人就冲出来了,身上也沾着血。”

      “摔了还是出什么事了?”吴邪皱着眉,想起了当年沉语怀孕时候解家大院里那碗来历不明的打胎药,伸手就想摸烟。摸到了又想这是医院,又揣了回去。

      “不知道呢,我当时也没跟着。八爷让胖爷赶紧跟过来了,我跟着八爷在那看着,散了才过来的。”

      哨子看吴邪烟瘾上来难受,兜里掏出盒枇杷糖递给他,“这里不让抽,含个顶顶。昨天当家的也是攥了一晚上烟。不过我看后来八爷的架势,不像是有人设计的,也没追查什么,就是把伤了夫人的东西亲自送回了爷院里。”

      “什么东西?”吴邪往手心里倒了两颗糖,仰头拍进了嘴里。

      “就一把剑一盏灯,当家的本来没让摆,给收起来了。夫人拿出来了,看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给剌了。后来就要生了被爷抱进医院了。诶那剑小三爷你见过啊,就你和爷第一次下南边那个水斗带出来的。”

      吴邪一下两颗糖哽了一下,全咽下去了,翻了好几个白眼。哨子忙递瓶水过去。等好不容易把糖咽下去,吴邪拍了拍硌的发疼的前胸,打发哨子去饭店带点饭,自己进了病房看着。

      窗帘只拉了一层纱帘,将病房内的光线隔的很柔。丝雨躺在那,头发散在枕头一边。吴邪走到床前,看到了她手上包扎的纱布。吴邪抬起她的手,逆着光也看不清他是在端详还是在发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过了一会,吴邪感到手中的手动了一下。他好像从梦中惊醒般,看见那指尖又动了动。

      吴邪朝向她,静静地等她睁开眼睛。这一过程要了很久,丝雨迷蒙间适应了光线,看到吴邪的一瞬睁大的眼睛。两个人都没说话,就那样大眼瞪小眼的对看着。吴邪嘴唇动了动,问了句醒了。得到她合上眼微微点头一个回应。

      他又像酝酿的一下,唇齿缓缓地开合,说:“你,回来了。”

      这句话背后的用力和颤抖,被他轻声的话语遮挡了起来,他甚至不敢去听她的回答。

      丝雨一楞,怎么也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对着他的眼神,才反应到这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青年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男人,道上尊称一声爷的男人。他善良的眼睛已挡不住那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而且分量不清。

      “嗯。”她再次点了点头。

      吴邪笑起来,仍旧是毛头小子的那样,开始只是咧着嘴不出声,后来终于一捶大腿笑出声来,他站起来仰着头,双手盖着脸放声大笑。一边走着转向窗外,略哑的笑声遮掩眼角的泪。

      本来没有的血缘,倒真生出了血亲的默契。

      看他这样,丝雨也觉得眼睛一酸,伸出手。

      吴邪抹了一把眼角,转过身,把她手又塞进被子里掖好,拍拍她的头,说:“还好你记得来找我。”

      八个字,是她回来后,第一次流泪。

      会有一个人,无关爱情,无关血缘。可是偏能让你在他面前,道得出委屈,信得过肩膀。

      “小花知道了?”

      她摇摇头,长发堆在枕头边,簌簌的声音。

      “产房里知道的一瞬,拼了命的想告诉他。现在回过神,还是不必告诉他。”

      “你这——”吴邪眼看就要急眼。天大的喜事,都怎么想的!

      “我回忆起所有的时候,高兴的要疯了,比死而复生都要开心。他抓着我的手,我拼了命地告诉他,可我太疼了,说不出来。可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人愿意去做任何事。”

      吴邪看着她,刚才他也是一样地狂喜。

      “可是你知道么,我现在醒来,只有无尽的害怕。我怕我下一次睡着,再醒来,一切是不是又没了。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我怕我再一次看到解雨臣的脸,就是最后一次,而我不知要怎么告别。你知道么?”

      她每个假设,吴邪心都抽了一次,他知道得而复失的感觉,也尝过无边的绝望,那像西藏无边的雪漠,即使失明也找不到生门。他试图顺着她的话去想象解雨臣,沉语,自己,齐楚等等的反应,最终强大的情绪压力使他无法做出想象。

      “你看,你也是这样。”丝雨拍拍他的手安慰他,“我不想让他,活在这种提心吊胆,患得患失之中。他已经接受了丝雨,你看,哪怕什么都不记得,我还是会爱上他,他也会接受我。”

      她滚出两颗热泪,从侧脸落下。不是不委屈的,丝雨的记忆还在,那个自己用尽全力奔向他,而他始终曾经沧海。

      “他会在我身边,我在一日,便会永远陪着他。这已经很奢侈了,不要告诉他了。这样,如果有一天……他也不会太难过。”

      终于明白,她就是那片沧海,却无舟以渡。

      “不论你怎么决定,我都帮你。”吴邪笑笑,阳光从他一侧照过,“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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