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为他疯魔》焚赫

45、九尾狐姬

　　‘动’这个单纯的字眼，似乎联系上了别的不单纯含义。飞鸾红了脸，没再反驳他。

　　漫天黑沙中似乎混上了一丝丝不明显的血迹，血的气味被狂风吹送，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是那些大蛇！”裴黎脸色难看地说道。

　　屠戮大蛇时两人身上都沾染上了蛇血的腥气，蛇群跟随着同类血液的气息追了过来，先前看见的沙尘暴恐怕也是他们所为，商队只是被殃及的无辜者。

　　黑沙中阵阵惨叫传出，蛇群趁着狂风，大快朵颐。眼看这些无辜凡人被它们残忍绞杀，裴黎忍无可忍，一跃而出，冲着最近的大蛇直掠而去。

　　这条蛇所掳掠的似乎是商队头领的女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痛哭吼叫，每每冲上前去，又被蛇尾无情地拍打回来。

　　所幸这种大蛇虽然毒性烈，且热爱成群结队，但单体作战能力却并不强。裴黎灵活闪开拍来的蛇尾，掌灌灵气入剑内，狠狠一剑钉入蛇的七寸，大蛇高声惨鸣，血溅三尺，自七寸开始寸寸爆裂。蛇口一松，小姑娘自高空坠落，裴黎看见这一幕，一甩剑上鲜血，飞身将人接住。

　　商队头领痛哭流涕地感谢他，裴黎一阵心虚，严格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和飞鸾，这群人才遭受到了无妄之灾。敷衍地摆摆手，又去救其他人了。

　　这次裴黎分外注意，不要被他们的獠牙咬中，每斩杀一条大蛇，邪门的妖风便更弱一分。这些畜生已经初开灵智，在己方数量越杀越少后，合起伙来从四面八攻向他，四周围观的人都为此捏一把汗。所幸，这些蛇都被裴黎有惊无险地轻松解决。

　　“多谢修士，多谢修士的救命之恩！”

　　人群围拢过来，一张张激动的脸，掩盖不住劫后余生的喜悦心情。裴黎粗略扫了一眼，眉头一皱：“你们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的小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几眼，一户人家颤抖地站了出来，抬手指向某个方向：“和您一同来的小公子为了救我们，独自把蛇引开了，您快去救救他吧……”

　　裴黎心下一惊，直接冲了出去，众人只见一道白色残影掠过，人就不见了。裴黎沿着那一家人所指的方向追出数米，在沙地发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裴黎举目四望，全是茫茫黄沙，看不见飞鸾的身影。他心中自责极了，如果飞鸾出了什么事，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又找了许久，终于看见一道黑影，心中提着一口气走近，却是两条大蛇的尸体。仔细翻找后没发现飞鸾，看来应该没有他想的那种事发生。刚松口气，心中不免又提起担忧：是谁杀死了这两条蛇，飞鸾又去哪儿了呢？

　　疑虑刚刚升起，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裴哥哥？”

　　裴黎转头，飞鸾正站在他身后，歪着脑袋看他。虽然身上血迹斑斑，大多是地上两条蛇的。裴黎跑过去狠狠抱了他一下：“臭小子，吓死我了！”

　　飞鸾被他抱住，似乎愣了一下。

　　裴黎捏着他的肩膀，打量他是否有受伤：“身体没事吧？”

　　飞鸾摇了摇头，似乎很疲倦的模样，裴黎本来想问的问题又咽回了喉咙，拉了拉他的袖子：“走吧，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

　　商队竭力邀请裴黎与之随行，裴黎也正有此意，两方一拍即合，一路出发。

　　商队头领姓李，队伍里的人叫他李老板，裴黎便也入乡随俗。李老板很健谈，一路行来，裴黎了解到，这支队伍常年往返霞京与西域之间做些小本买卖。

　　李老板的女儿被裴黎救过后就扬言要嫁给他报恩，拉着裴黎去李老板面前说情。不仅李老板想抽她，裴黎也一脸无语：“你才十二岁，考虑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李苏苏握紧瘦弱的小拳头：“机会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裴大侠，你就让我以身相许吧！”

　　裴黎哼了一声：“我对小丫头片子没兴趣，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李苏苏在沙地一个打滚，撒起泼来：“我不管，我偏要！你别看我现在年纪小，我长大会是个大美人的！我这样的美女你都看不上，那你喜欢谁？”

　　她又蹦跳起来，抱住裴黎胳膊：“你要是说不出来，你就必须娶我！”

　　这时候飞鸾走过，忽然凑过脸来，很突兀地亲了他一下：“他喜欢我。”

　　裴黎骤然被亲，摸了摸侧脸，有些错愕。飞鸾已经笑眯眯地对他道：“是吧，裴哥哥？”

　　裴黎觉得他变得和以前有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李苏苏深受情伤，一脸震惊地捂着脸，接着大哭着跑走了。

　　可能因为裴黎是救命恩人，而且长得也不像坏人，李老板一点也没对他隐瞒，直言道，之所以遭遇沙尘暴也没有丢弃商货，乃是因为这次的货物中，有来自于西域的稀世奇珍。只要将它献给如今备受圣上宠爱的亦瑶圣女，他一家老小下半辈子的银两也不用愁了。

　　“亦瑶圣女是谁？”裴黎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李老板：“亦瑶圣女是玄源真君的养女，也是当今天下第一美人。”言罢，他瞥了裴黎一眼，心想：但现在可说不定了。

　　裴黎恍然大悟，原来是宁泽的姐姐。不过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走出黄沙漫漫的大漠，又花费半天光景，他们终于来到了繁华的霞京。

　　进了城门，裴黎和飞鸾与李老板一行分道扬镳。李老板非常不舍，极力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反正在霞京也没有落脚地方，裴黎便顺势答应，一边在李府做客，一边暗自帮飞鸾找寻亲人。

　　魔族虽然带人往霞京来了，但魔族的宗门却不像正规门派，而是隐藏得极深，裴黎找了几天，却依旧毫无头绪。

　　这日他正要出门，李老板忽然急急跑来，说是有要事相求。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裴黎当然愿意帮他的忙。原来今日亦瑶圣女在皇宫中设宴，是进献珍宝的唯一时机，然而近日霞京匪盗猖獗，李老板恐珍宝半路被劫，想请裴黎护送进宫。

　　裴黎自然一口答应。找寻荒神陵之事先暂放一边，他随着李府运输珍宝的马车，编撰了个管事身份，随行进了皇宫。

　　霞京的皇宫比他想象的还要气派，还要不同凡响。远看碧瓦飞甍，重檐起落，琉璃瓦在日光下反射着气派熠熠光辉。而近看又是另一种感觉，小巷清幽，青石地砖洁净到几乎森然，高墙是砖红色，人走在里面便被阴影笼罩，只看得见头顶炽盛的烈阳，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裴黎甫一进入，便有一种轻微窒息感，心口传来迟缓的钝痛，似乎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而他离源头原来越近。

　　运送珍宝的队伍不止他们一支，亦瑶圣女果如传闻中一般深得圣恩，人人都想巴结。不消片刻，人群到了皇宫侧开的西门，守门侍卫的检查很严格，而且与李府管事相熟，见来的是个陌生人，便问了一嘴：“李府管事换人了？”

　　裴黎还有点不舒服，低头皱着眉，没有回答。

　　侍卫：“低着头干什么？让我看看你的脸。”

　　裴黎没反应过来，侍卫便觉得这是在轻视，正要发怒，忽然见远处行来一车辇。一见那车辇的模样，侍卫就变了脸色，恭敬地弯腰小跑过去。

　　李家队伍里不少人都第一次见这阵势，便七嘴八舌地问旁边：“好大的阵仗，这车辇里坐着谁啊？”

　　有见过世面的便回答：“那是当朝的宰相大人贺炳征，他不仅是陛下还是太子时的太傅，位高权重，声名显赫，跺一跺脚，整个霞京就要抖三抖。”

　　听众们“哦”了一声，反应不说平淡，却没有多高昂。身处霞京，天上掉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三个大人物，现在都见怪不怪了。

　　“贺丞相是两朝元老，当年更亲身经历过九尾之乱，在海棠姬如日中天之时，便屡次上谏东诏帝警惕妖姬祸国，可谓忠骨铮铮啊！”

　　“嚯！”围观群众瞬间提起了兴致。

　　李家队伍被侍卫驱赶到了旁边，让道丞相经过。裴黎没有参与闲聊，就模糊捕捉到一耳朵海棠姬，出于好奇抬了头。

　　正巧贺丞相也朝外边瞥来一眼。丞相大人年事已高，老眼昏花，第一眼平平无奇地扫了过去。待车辇走出三四步，他开始回味那似乎有点脸熟的一张面容。车辇又走出两步，丞相大人大惊，一跃而起，跳下车辇，朝着西门方向一路狂奔。

　　这时裴黎刚好带着李家队伍通过西门，正寻路去亦瑶圣女的芙如殿，却不料看见一位老头先发了疯似的跑过来，又蓦的刹停，站在不远处死死瞪着他。

　　裴黎往左移，他也往左；裴黎往右移，他也往右。裴黎顿感莫名其妙，正要问他盯着自己做什么，老头却先开口了。

　　“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你还是阴魂不散！”他先阴沉地说了一句，又忽然拔高音量，嘶声大叫，“来人！快来人！海棠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