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修士来到魔法大陆》六斐

4、没入职的第四天

　　“小姐，为了你心中期盼的事，答应我，成为我的后裔。”

　　凌婉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成为血族，依托于安提斯，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她失去的不过是小小的自由而已——这玩意儿，对她有什么帮助呢？
　　但是——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凌婉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白皙的面庞立刻浮现出五道红痕。
　　“很抱歉，我一点也不想要成为躲在阴沟里的吸血鬼。”凌婉眼神亮得惊人，眼中还有没散去的狂热，内心却已经很稳定。

　　对面的安提斯拿出手帕，擦掉嘴角溢出来的鲜血。
　　安提斯连续两次操纵她的思维，一次比一次下狠手，凌婉没被他操纵，他就被反噬了。
　　看来这个吸血鬼的能力虽然强大，却不是毫无代价的。
　　凌婉觉得自己强大的神识功不可没。
　　神识越强大，安提斯操纵她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一旦没成功，反噬也就越厉害。

　　不过现在的凌婉毕竟不是上辈子那个，她被炮灰的时候也受了伤，来到异世界时神识就难以为继，不得不自我封印。
　　但现在的情势已经超出凌婉预想的好了，或许她能抓到机会跑掉。

　　安提斯将染血的手帕折好，放到一边，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成为血族，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你不好好考虑一下吗？”
　　凌婉表情尤为不屑：“我有着广袤的天空和光明的未来，将来还有星辰大海，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吸血鬼苟活？”

　　安提斯依旧温和，“真可惜，我是真的想要你成为我的眷属。”
　　凌婉眯着眼，下一秒一阵头晕目眩，眼睛仿佛灌铅一样沉重，安提斯的俊脸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模糊起来，她不得不双手撑着坐垫，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干了什么？”
　　安提斯好整以暇地剥开一颗糖果含进嘴里，凌婉说得没错，他已经没有味觉了，甜滋滋的糖果他尝起来又苦又涩，但他还是喜欢这种小零食。苦涩的味道让他有种错觉，好像他成为血族并不是彻底抛弃作为人的一面，而是另一种新生。
　　“虽然你不肯喝水，也不肯吃糖，可当你走进车厢，结局就早已注定。”

　　凌婉用最后的理智将上车后的经历过了一遍，最终将目光落在车厢角落的一只香炉上，那是来自东大陆的熏香。
　　凌婉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一个惯于操纵人思维的人竟然用迷香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凌婉终于肯承认，师傅说她天真幼稚还真没说错。

　　安提斯将倒在地上的凌婉抱起来，放到马车的座榻上。
　　他看了一会儿，伸手从凌婉嘴角干涸的血迹抹了一下，含进自己嘴里。
　　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直冲安提斯的大脑。
　　像是夏日里的冰茶，又像冬日的烈酒，更像干涸许久的沙漠旅人终于喝到绿洲的水——只这一点，都让安提斯心旷神怡。

　　难怪，安提斯心中暗道，难怪他会被她所吸引。
　　血族天生对优质的血源有着极强的敏锐度，等级越高的血族，这种能力就越强。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漫漫黑夜里被她所吸引。
　　这并不是什么命运，而是血族的本能。

　　尝到了甜头，安提斯不再忍耐，他划破凌婉的手腕，血珠冒出来，他立刻凑上去吮吸，那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更强烈了。
　　血液经由喉咙进入身体，化作一股暖流，当这股暖流融入身体后，他的四肢百骸仿佛都被温暖到了。
　　舒爽的感觉，让安提斯几乎要呻。吟出来。

　　美味的血液是会让人上瘾的。
　　但安提斯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他不肯放纵自己的渴望，用唾液止住凌婉的伤口。
　　血族的唾液有着极强的修复能力，很快，凌婉的手腕恢复如初。

　　……

　　冷。
　　凌婉瑟缩着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的树林，暗色的天空被树枝遮挡，她躺在沾了露珠的草地上，露水将她的后背浸湿，裙子上的血迹晕染成大片大片的粉色。
　　树林深处似有夜枭啼鸣，一声声枭叫让人心里发慌。

　　凌婉揉着额头坐起来，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这破地方也不知是哪里，安提斯该不会把她丢进深山老林了吧？真那样倒好了，钟灵毓秀之地自会孕育出灵气，但这树林阴气森森，鬼雾缭绕，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灵气的样子。
　　凌婉正要站起来，身上掉下来个东西，凌婉仔细一看，是一包糖果，就是安提斯给凌婉的那种坚果巧克力。

　　她第一反应就是扔开，安提斯给的东西，她一眼都不想看。
　　本以为只是个工于心计之人，没想到还是个下喜欢用下三滥手段的。
　　然而走了两步，凌婉又犹犹豫豫地退回来，把坚果巧克力找出来揣身上。
　　她还是想硬气一点的，奈何身体还是个凡人，要是因为太过饥饿而出了什么问题，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安提斯不做人，但这和吃的有什么关系呢？

　　距离丛林几公里外的半山腰上，安提斯借助望远镜将凌婉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看到她将坚果巧克力踢出去又捡回来，不由失笑，“真是孩子气。”
　　他所在的房间是一间起居室，配有一个壁炉，壁炉上面挂着个硕大的鹿头，鹿角延展，占满整个墙壁。
　　壁炉前面放着两张单人沙发，其中一个沙发上坐着个男人，他长得也很好看，与安提斯相比，他显得更为英俊，也更有棱角。

　　男人端着高脚酒杯，杯中盛着半盏暗红色液体，“既然这么喜欢，何必还要送去吃这个苦。看看我如何对艾米丽，她皱一皱眉头我都要心疼好久。”
　　安提斯放下望远镜，端起窗台上放着的另一杯鲜血，轻轻啜饮一口，便放到一旁置之不理。
　　他喝过凌婉的血，再喝别的，便觉得苦涩难以下咽。

　　“哈里，醇厚的美酒需要时间酝酿，合适的继任者则需要耐心调。教。”
　　哈里·杜雷特哈哈一笑，“巴罗萨，你总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你恶劣的个性，你就是记恨那个小可爱拒绝你。”
　　安提斯勾起唇，并不与之争辩。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确有转化凌婉的想法，现在么，他就只想着才能让凌婉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或许可以去深山里找找那些活得够久的巫师。
　　安提斯打定主意，聊起了别的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得赶回阿纳德，奥米尔公爵阁下与司佩娜公爵的斗争即将进入最后阶段，等爱德华亲王殿下溘然长逝，就是他们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杜雷特懒懒得抬了抬眉，“奥米尔公爵阁下对你的信任，远超过我这个直系后裔呐。”
　　安提斯，“你在乎吗？”
　　杜雷特便露出解脱的表情，“求之不得，我不知道乞求了月神多少次，才求得你的到来。”
　　“风流快活的时候，不要忘了你的工作，杜雷特。”
　　“赶紧走，看到你我就烦。”

　　安提斯的声音依旧温和，“另外，如果那孩子出了意外，我会把你和你的艾米丽绑在阳光下暴晒，直到你们身上的血肉被阳光腐蚀殆尽，露出心脏为止。”
　　随着安提斯的话，那样痛苦恐怖的画面在杜雷特脑海中展开，杜雷特脸色一黑，然而对上安提斯猩红的眸子，气焰一下就消了下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凌婉动用了神识，找到了藏在几百米外的另一个人。凌婉便朝着那人出发。
　　这段路不算难走，凌婉没花几分钟就找到了人，那是个女孩子，看起来颇为狼狈。
　　凌婉刻意隔了一定距离就弄出了动静，那女孩警惕地抬头，看到是个女性，也没有放松警惕，她低声呵斥道：“你不准过来！”
　　她看起来十分年轻漂亮，年纪与凌婉相当，穿着一件花纹繁复的长裙，脖子上带着珍贵的钻石项链，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妆容也花了，裙子被撕开很长一条口子。
　　凌婉举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很抱歉，我只是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女孩脸色不太好，显然没相信凌婉的话，“我不知道，你赶紧离开。”
　　凌婉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女孩头顶的树上，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凌婉脱口而出：“小心！”便朝着女孩扑去。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凌婉扑倒，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女孩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还没来得及呵斥凌婉，就看到凌婉从地上抓起一根树枝，朝着头顶刺去。

　　那树枝是再普通不过的枯枝，但凌婉刺出去的瞬间，树枝另一端在顷刻间变成了有着极其锋利尖刺的形状，而凌婉又将灵力包裹在上面，在刺中黑影胸膛的瞬间，便深入其心脏。
　　树枝刺破皮肤的闷哼之后，一道冰凉的血液溅到脸上，女孩堪堪反应过来，接着便被一个重物砸到身上。
　　女孩张着嘴就要尖叫，被凌婉一把捂住嘴巴，凌婉一脚踢开冷冰冰的尸体，将女孩拉起来，“你想吸引更多的吸血鬼过来吗？”

　　女孩猛得将声音咽回去，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悸，她惊恐地看着凌婉，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怪物，“你到底是谁？”
　　凌婉松开手，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被他刺穿心脏的吸血鬼。
　　没错，这也是一直吸血鬼。他有着人类躯体的模样，但五官扭曲怪异，嘴巴开裂到耳根，双眼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都是血染的赤红。
　　相比于安提斯，这更像是个炮制失败的次货。

　　“一个被抓来的倒霉蛋而已。”凌婉心不在焉地回答女孩。
　　她的注意力被吸血鬼的尸体吸引了。
　　尸体的一只手臂突然断裂，这就像个信号，接下来，尸体四分五裂，断口的位置呈现出灰白，竟然有了沙化的迹象。树林里吹来一阵风，吸血鬼像风化的石头一般，竟然就这么散了。尘埃被风卷起，短短几分钟，地上就只剩一个灰白色的人形轮廓。
　　于此同时，一股并不充裕的、混杂着血色的灵气回归天地。

　　凌婉表情凝重，最后一声叹息，原地盘膝而坐，双手掐诀，最大限度地调动神识过滤灵气中的杂志，将其收为己用，一点点吸入体内。
　　这种灵气对修炼之人的要求非常高，如果必要，凌婉是不想吸收这种驳杂的灵气的，这会给她的身体增加负担。然而凌婉并不知道安提斯究竟想要干嘛，这片林子里又藏着怎样的杀机，她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
　　凌婉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她也不得不做。
　　吸收的过程非常短暂，几分钟之后，凌婉便遗憾地发现驳杂的灵气耗光了。

　　她睁开眼，映入视网膜的是一张放大脸孔，凌婉吓了一跳，“你干嘛？”
　　女孩悻悻收回目光，“还以为你受伤了，身上的血都是那个低等吸血鬼的吧？”
　　凌婉心中一动，“你们管这个叫低等吸血鬼？”
　　女孩将凌婉拉起来，催促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人在丛林中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一边走一边用树叶、草叶挤出汁往身上抹，用以隐藏味道。女孩选了个相对隐蔽的树洞，确定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才安心躲进去。
　　两人抱膝而坐，凌婉低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女孩点头，也尽量压低声音，“你听说过试炼场吗？我是被当做血族候选者送进来的，然而我在第一次的筛选中就被淘汰下来了，这是成为候选者最后的机会。”
　　联想到安提斯说要让自己成为血族的事情，凌婉几乎秒懂，“血族候选者？”
　　“是的。在这里活下来，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

　　凌婉，“你也想成为血族吗？”
　　女孩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以前不想，现在不得不想。”
　　凌婉很有些疑惑，但看女孩并不想说下去的样子，凌婉便换了个话题，“我叫凌婉，母亲是东大陆人，你呢？”
　　女孩低低的声音传来，“朱蒂·肯特。”
　　凌婉吃惊道，“那个肯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