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回锅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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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周的雨终于停了，天却还是阴沉沉的，叫人不舒服。
詹跃站在殡仪馆的大厅，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参加赵晨的葬礼。
赵晨曾是詹跃的大学好友，后来他们决裂了，为了一个男人。
詹跃想，到底要不要进去？如果不进去未免太绝情，如果进去了，遇见林卓又要怎么办？
林卓也是詹跃的大学同学，还是他熬不过七年之痒分手的老情人，后来，他跟了赵晨，一直到现在。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冷冷的潮气隔着衣服透过来，冻得詹跃打了个哆嗦。
“嘿，詹跃，你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詹跃花了好几秒平顺心情后才敢转过头去：“嗯，来送送他。”他顿一顿，“呃，节哀顺变。”
林卓却一耸肩：“我们分手了。”
詹跃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前一阵子。”
詹跃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狂喜：“那……”
“詹跃！”
詹跃回过头去，看到一个挺面熟的人朝他挥手，大概也是过去班里的。
“葬礼结束后等我。”
詹跃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回头一看林卓已经不见了，大约是怕被熟人看到尴尬。
葬礼流程很短，因为赵晨的遗体放不起。
詹跃是在葬礼中听别人偷偷谈起才知道赵晨是自杀而死。五天前，赵晨开车闯进郊区水库弄死了自己，前天警察将他的遗体打捞上来，当时尸体已经腐烂。
人们统统装作伤心却迅速地绕棺，然后逃跑，只有排在队尾显得孤零零的林卓，在棺边站了好一阵，说了几句什么。
林卓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念旧情，詹跃一直明白。
葬礼结束后，詹跃在殡仪馆门口等林卓。过了好一阵，才见他打着顶黑伞出来。
“怕晒。”他说。
詹跃看看天，太阳被乌云遮着：“顺路去吃个饭吧。”
林卓有些犹豫。
“用不了你多长时间，不是怕晒么？”詹跃有点急。
詹跃带林卓去了本市最高档的西餐馆。跟林卓分手的时候，他还是个创业碰壁的穷小子，分手后一刺激，奋斗成了个钻石王老五。可这些年詹跃一直没找新的人，对林卓他恨过，刻意忘记过，最后却还是喜欢……
林卓没点菜，只捧着杯白水，推说不饿。
其实詹跃知道他是不喜欢西餐。林卓只爱中餐，曾经最爱是詹跃亲手做的回锅肉。詹氏回锅肉用的是特制豆瓣酱，光准备酱料就要两星期，做出来的回锅肉鲜嫩入味，两人最穷的时候，一周只能吃一次这种大餐，林卓能为这多干掉两碗饭。
“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了却两桩心愿。”林卓说，拉回了詹跃的思绪。
“什么？”
“第一，是向你道歉。”林卓说，“当年跟你分手的时候，我说你一无是处，永远不会成功，我很对不起。”
詹跃想说什么，林卓摆摆手：“我那时候太任性，以为相爱就要给予明确承诺，才会一直逼着你出柜，你不答应，才说出那种气话。”
而这导致了最终分手的局面。林卓是个孤儿，可詹跃不是，他得顾忌父母。
“没，也是我不好。”詹跃叹口气，“我那时只想着等事业小成了再去跟我爸妈谈判会更有把握，没想到让你没了安全感。当然我当时因为事业不顺脾气也差了点。”他想了想，补道，“不过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和接受了这件事。”
“那真是恭喜你。”林卓说，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但詹跃想要的不是这个。
“林……”
“第二桩心愿……”林卓低下头，似乎有些难为情。
“你说，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
“你能不能再为我做一次回锅肉？”林卓说，“我馋那个很久了。”
詹跃的眼睛都亮了。
林卓的性格有些古怪又有些二，过去他极其热衷于一到饭点就藏到小区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等詹跃来找，然后只要詹跃端着回锅肉喊：“二货，死出来！”他就会兴冲冲地跑出来，小狗一样地围着他撒欢。
后来詹跃才知道，林卓其实是没有安全感。亲戚们都当他是透明人，他一直在等一个人重视他，找到他，带他回家。
詹跃曾是那个人，他想，林卓现在这么说应该是个暗示吧。
跟林卓分开后，詹总立刻直奔好久不去的菜场买食材，回家就开灶烧上了。取出冰箱里放着的新鲜豆瓣酱时，詹跃真是庆幸，机会果然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等一盘鲜香扑鼻的詹氏特色回锅肉出炉，詹跃赶紧按上午林卓给他的号码拨过去。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结果电话一打就通。
“小卓，我是詹跃。”詹跃说，“回锅肉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好吗？你现在住哪？”连问了几声却都没有回应，詹跃有些茫然，看看号码，确实是林卓的没错。
“詹……跃……”
“是我，小卓。”詹跃喊，听筒里传来咕嘟咕嘟好似水流流动的声音，然后突然地就断了。詹跃愣了一下，再拨过去，却已经是盲音。
家里的电话这时响起来，詹跃不得不去接：“哪位？”
“詹跃，是我，李睿。”
詹跃想起来，那是他早上才重逢的同学，在警局工作：“什么事？”詹跃突然心神不宁。
“有件事我想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李睿说。
“怎么？”
“赵晨是自杀，不过不是一个人，他车里当时还有一个人，只不过尸体一直没找着。刚才鉴证科的同事通知我，根据毛发证物，那个人很可能是林卓。”
詹跃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这天晚上，詹跃站在水库边，手里端着一盘逐渐冷却的回锅肉，他大声喊：“二货，死出来！”
水面涟漪升起，五分钟后，林卓沉在库底被捆绑住手脚的尸体终于浮出了水面。
*
后来，詹总每晚都会准时下班回去做回锅肉，然后端出来喊一声：“二货，死出来。”林卓的鬼魂就会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回锅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