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哥谭帐》清水智障

6、每个人的暮夜

　　我让阿尔弗雷德生气了，很严重的一次生气，也是我见过的第一次生气。

　　回去后他一言不发，给我留了晚餐，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饭点，所以现在只有他和我。他沉默极了，坐在隔我几个位置外，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吊灯的晕光遍布了整个角落，长长的餐桌和空着的餐位，凸显出独属于夜晚韦恩庄园的冷清和沉重，晚风的阴冷被隔绝在我左边的落地窗外，小声拍打窗户玻璃。

　　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外表笨拙又心细温柔的青年，颤颤嗦了口气，抱着双臂，迎着对冷风的微凉，耸起双肩，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独自一人。

　　他一定很怕冷，害怕那种刺骨到只好封闭自己的冷。

　　老人静静等我吃完晚饭，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复杂，带着慈祥，却对我不知从何下手，但沉重的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低头，不知所措，两只手的手指不安分地交织在一起，我想一定是平日里给阿尔弗雷德添太多麻烦，才会在这一次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我太喜欢往坏方向想，打从心底里觉得，他会觉得我是个十分困扰的大麻烦，即便多么明白老人并不是那种人，糟糕的我就是会那么恶劣的去假设。

　　我没想过要怨恨青年，我没有那个资格，我也知道他是为我好，我更知道这一切的糟糕确定都是我自己被害性臆想出来。

　　心忍不住慌起来，无力又着急地害怕着，我蚊声细弱地说，“对不起，阿尔弗雷德。”

　　末了，我又忍不住加上一句，“请不要赶走我，求您...别讨厌我...”

　　真是糟糕极了。这句话说出来我很快就后悔了，我就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对一个慈祥的老人敲诈他的善良，就为了显得自己有多可怜？

　　久久不出声的老人叹息，沧桑而饱满的岁月消去了所有的锐角，存留下那颗炙热柔软的心。

　　“我不可能会讨厌你的，亲爱的，请抬起头来。”

　　我乖乖抬头，望入那温热的眼眸，脸庞年老的褶皱衬得英国绅士气质的韵味更深，安定地对我微笑，柔和的话语藏着一丝不安的期盼，他问我：“我能...成为你的家人吗？”

　　什么...？

　　“我希望这能让你能更依赖我，孩子。”

　　在，说什么？

　　根本就预料不到阿尔弗雷德会这么对我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嗓子突然哑住，思绪一片混乱，不懂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拼起来的意思，更不懂他为何要说这句话，事实上我甚至有点儿抵触他的话。

　　强烈想拒绝阿尔弗雷德的想法袭来，只因为那颗硬生生亲手撕扯出来的自卑心。

　　于是我在老人面前忍着泪水，倔强又很无助，一股强烈对于自己的厌恶感直线上升。

　　“对不起...先生。”才发觉自己咽唔地回答，强烈的难过。

　　我太明白了自身的自己了。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去成为老人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像我这么肮脏的人，像我这种不再干净过的人，生理上，心理上的，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他人一生的污点。

　　我恐惧这样的善意，不忍心去接受，更不想看到老人对我的失望。

　　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我抑制不住自己喷涌而发的情感，那些痛苦的，那些自卑的，那些恐惧的，在心中无数次模拟出老人如若知道我这个人的全部内在的污秽不堪，他震惊后悔，厌恶看着我的模样。

　　我自认为我不会再拥有家人，也没有资格拥有家人。

　　我只能再一次深怀愧疚对阿尔弗雷德道歉，“...对不起，先生，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资格和荣幸成为您的家人。”

　　真的对不起，我已经自卑到如此地步了。

　　老绅士闭上眼睛，选择了谅解，憔悴地抱住我，如同午后的阳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温暖着我，用我能够接受的方式来安慰我，他道，“我希望你能够在这过得幸福。”

　　“所以不用抱歉的，孩子，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轻柔的绅士腔缓缓吐露，看上去像是在说一个我不知道的人。

　　“只是人是种脆弱的生物，害怕伤害自己，也害怕伤害他人，便只好在这其中做出选择。”

　　脑海里一闪而过，夜幕中守卫哥谭，冷漠神秘的黑暗骑士，站在哥谭最高的韦恩大楼面向海港的滴水兽上，眼神遥远地目视整座城市，

　　我想，我何德何能，能够被老人接纳，又何德何能在一天之中，被这么多的美好所接受。

　　这里是哥谭，让我一丁点都不敢去做个好梦，这让我对它生出了复杂的感情。

　　“先生。”我揪着位于心口的衣角，紧紧地揪着那个让我难受的地方，我终还是对他说出我心中的怨恨，自卑地弓着背，不自觉地保持着抱着自己的姿势。“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好孩子，一个好学生，从来不敢麻烦别人，也从未杀过人放过火。”

　　“可哥谭一点都不爱我，它从未对我好过。”

　　“你深深爱着哥谭，亲爱的。”老人反问我，早已看穿我心底里的情绪。“你绝不能否定。”

　　无法否认，只有这一条我无法向自己撒谎，我的的确确是爱着哥谭的，却又恨着哥谭。我爱这城市的任何一处我曾走过，待过，睡过的地方，我爱这城市的早晨，黄昏，夜晚。恨透这城市的日渐腐烂，那近乎绝情的冷漠，恨透它孤傲高耸的漠视，造成市民习以为常的绝望。

　　我无法不去留念这片我出生的土地，只能既爱着它又恨着它。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它被拯救的那一天。

　　至于老人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不清楚，从我来到这来后，我就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事先知道我几分来历。我寄宿在这里工作，就算这户贵族知道我的来历我也并不能说什么，更没有权利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想让我转学，他觉得那里的学校已经不再适合我，他知道的比我想象得还多，即便是祥和的态度询问我的意见，还是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深深了解老人只是不希望我又一次陷入欺凌，我只好同意他将我转学到西城学校。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大都会的西城学校，哥谭与大都会虽然是邻市关系，但这之间的距离还得坐上好几个小时的巴士才能往返，后面的讨论我才了解到达米安也在那所学校中，他最近被布鲁斯硬性安排去那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达米安不是去本地贵族学校，但我估计让我去那里是为了能互相得到照应，脑海里明显能够提前看到达米安嫌弃又自认为我“监视”他的气愤模样。

　　等被阿尔弗雷德交代一系列的话，向他保证下次如果受到欺负一定要告诉他后，天色不早了。我回到房间洗完澡，头发湿淋淋的，没有擦干头发的习惯，任由头发滴着水流到冰凉的木质地板，比起一个月前还未来到韦恩庄园时到肩的短发，我才发发觉头发背着我悄悄长长了几厘米。

　　轻轻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的一扇，晚风一下子袭来，凉薄的短袖上衣和短裤对于营养不良的身子来讲过于宽大，吹拂的风便填满了衣服，带领轻柔的布料翩翩起舞。院子里精心修剪的树和草丛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被解放到我的耳朵中，快乐地演奏着夜曲，黑色幕空上的月亮，高高挂在哥谭城市的上方。

　　这是我几乎从没体会过宁静的夜景，以至于在来到这之后，我都会打开窗户，享受这难得美丽的景色，让我直到现在才发现院子里男孩的存在。

　　他站在那一会了，看着喷水池映着路灯泛起的水光，不知在想着什么，双手插裤兜里，衣角轻轻摆动，稚气又俊俏的脸还是我印象中的沉闷，眉毛总是紧紧锁着，嘴角也总保持抿嘴。

　　但不得不承认，这很好看。

　　让我不自觉会被他所吸引，然后悄悄看他几眼，达米安很敏锐，会在我偷看的没几秒间察觉到。

　　而在他转过头注意到窥视的目光时，我又会快速低头，装作没有发生，然而这一次没法掩盖过，我要躲起来的时候男孩先我一步发现我。

　　[抱歉。]我干巴巴地对下面的人做了个口型，对方看着我长达三秒，我猜不出面无表情的脸上的情绪，隐隐不安。

　　幸好对方也就盯了我几秒后没理我，直接走人，早已没了人影。

　　于是我关上窗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暗自决定要让自己变得不再自卑害怕，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的性格害死。

　　一片墨色漆黑让人不禁平静，然后等待明天的到来和明天的新学校。

　　以及脑海里长久散不去的，我看不懂的黑发青年的苦笑，很涩，不愿被提及；阿尔弗雷德抱着我时那复杂而怀念的神情，似乎想起了谁。

　　最后的最后，是少年望着我时平静又好看的脸庞和那双蓝眼眸，和其他人不同，没有夹杂一丝柔和，只有深深的沉寂和一望无际的深渊，直觉让我确定这里每个人的过去都被心照不宣地封存起来。

　　我想起家中唯一的文学书，母亲极为喜爱那本，总会看几遍内容，我也不例外，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只是很适合这个夜晚里一直挣扎着的他们。

　　也适合我。

　　——于是我们奋力逆水行舟，又注定要不停退回到过去。

　　《了不起的盖茨比》

　　我们终究脱离不了噩梦，又只能无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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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福想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其实一方面还有想让她以后代替自己成为管家守护蝙蝠一家（正好他没有孩子）
维拉有过一段比较惨的遭遇吧emmm其实也是来自于底层的无奈。
以后会提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