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星星》余温酒

7、七颗星星

　　折星星/余温酒

　　chapter007

　　——

　　初恋小跑出校门，老远就看见了男人，姿态慵懒地斜靠在车身，正垂头看手机。

　　只不过这回，没等她走近，他就看向她，立直身体，对她挥手，貌似还笑了笑。

　　隔得有点远，光线又暗，初恋没看清，但私认为——

　　他对她笑了。

　　小跑到他跟前，初恋喘了口气，仰着脖子望他，眼睛亮晶晶，声音柔和，带着明显的高兴：“你到了多久啦？”

　　“没多久。”顾嘉南扯了扯唇角，看起来有点疲惫，伸手去拿她的书包，低声问：“饿不饿？想不想吃夜宵？”

　　许是太高兴，初恋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没意识到这举动有多亲密，侧了侧身体，抽出双臂，点头：“想。”

　　她今天没吃早饭，被老王那一顿唠嗑后，午饭和晚饭也没吃好，刚刚没察觉，这会一说，感觉肚子咕咕直叫。

　　“上车，带你去吃夜宵。”顾嘉南掂了掂书包，没迟疑地背上，笑问：“怎么这么重？”

　　初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下意识往前靠，却被自己的书包挡住，不禁有点不高兴：刚刚不该把书包给他。

　　“必须的，我可是学霸。”初恋没多在意，只想，下回不给他了，笑道：“我们学霸的书包都这么重，知道吗？”

　　顾嘉南好笑了声，桃花眼眯起，语调比刚刚松缓了点：“你该早点告诉我，如果是读书那会，我也能装装学霸。”

　　初恋侧头，想看看他的脸，但这个姿势看不见，有点遗憾，笑盈盈道：“现在也行啊，你不是还在上大学嘛。”

　　顾嘉南一顿，神情淡淡，嗤笑一声：“花钱买的垃圾大学，不上也罢。”

　　初恋感觉他很不高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笑：“大学垃圾没关系，你优秀不就行了。”

　　说完，立马补了句：“我相信，顾嘉南肯定很优秀！”

　　语气极认真，透着浓浓的诚恳。

　　其实话一出口，顾嘉南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情绪崩得太彻底，正在想怎么收场，就听到这话。

　　他愣了半秒，忽地笑出声，愉悦且轻松。笑声混进微凉夜风，随机车不断前移，不停洒向空中。

　　然后，融进无边夜色。

　　男人烟嗓低沉，平时有点懒散，此刻声调高扬，尾音像带着勾，自然滑过心尖，听得耳朵发痒。

　　初恋不觉得自己哪说错了，抿着唇嘟囔：“你笑什么？”

　　顾嘉南只是笑，好一会才停下，轻叹：“你这小鬼啊。”

　　小鬼这称呼让初恋想到林芽说的发育不良，顿时不大高兴，轻哼：“我才不是小鬼。”

　　顾嘉南没答，摇摇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

　　这回，顾嘉南放弃大补的私房菜，选了家没营养但美味的大排档，早早定了位置。

　　这个时间点，吃夜宵的人正多，店里已经没空位，空气中飘着欢声笑语和浓浓的十三香味。

　　“我经常来这家吃夜宵，味道很不错。”顾嘉南笑道，“我看你口味蛮重，应该会喜欢。”

　　初恋下车，伸长脖颈，望了望店面，回头看他，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口味重？”

　　顾嘉南带着她往店里走，轻车熟路，一看就知道是常客，“上回吃火锅看出来的。”

　　初恋悄悄勾起唇角，小声道：“你观察得还挺仔细。”

　　顾嘉南笑了笑，侧头看她，目光有点晦涩，复杂得叫人看不懂，声音低缓：“我希望你在我这，能开开心心。”

　　初恋刚坐下，愣了半秒。

　　不及她说话，顾嘉南拿起菜单，递给她，笑道：“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我买单。”

　　她双手接过菜单，随便翻了翻，却看不进去，抬眸，翼翼瞅他，疑惑地拧眉。

　　他什么意思？

　　刚刚那眼神？

　　好像是……

　　怜惜？

　　初恋瞬间懵了，仔细想了下，头皮开始发麻。

　　顾嘉南怜惜她？

　　没搞错吧？

　　她又不是小可怜，日子美滋滋呢，有什么好怜惜的？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要不然就是她眼睛花了！！

　　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怎么碍事，初恋没浪费脑细胞，认真看菜单，笑问：“你喜欢什么？给我抄抄作业呗。”

　　“抄作业？”顾嘉南好笑地摇头，身体凑过来了点，留了小小距离，指着菜单的招牌，“他家的炒螺不错，试试？”

　　初恋笑：“那就来两份。”

　　随后，她回忆那晚他吃了哪些菜，照着点了几份，要了几串烧烤和两杯奶茶。

　　顾嘉南没坐一会，就遇见熟人。两人有点私事，不好当着初恋面聊，去了外面。

　　初恋一个人坐在那，前后左右的桌都坐满人。感觉有点尴尬，就掏出手机玩。

　　半小时前，林芽给她发了很多消息，无一不是叮嘱她要好好锁门，有事打电话。

　　初恋心生感动，想到顾嘉南的绅士距离，又好笑地摇头，敲字：亲爱的，知道啦~

　　顿了顿，觉得不够，又连发几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等了会，林芽没回。这个点，她应该在写作业。

　　初恋收起手机，余光注意到闹哄哄的邻桌。是一堆男生，年纪不大，估计跟她差不多。

　　有个男生独自坐一边，没人跟他闹，一直在瞅她。

　　她一顿，眨眨眼，有点莫名其妙，没理他。回头，想了想，掏出手机玩。

　　过了好一会，男生还在瞅，眼睛眨也不眨，表情似笑非笑。

　　初恋从来不是胆小鬼，再说今天还有顾嘉南在，目光直直撞上去，歪了歪脑袋，扬起甜甜的笑：你瞅什么呢？

　　男生挑了挑眉，露出有意思的表情，一脸高兴地与她对视。

　　——

　　顾嘉南跟朋友聊完天，走进店时，看见的，就是这种画面。

　　空气中飘着团团白烟，晕黄光线的照耀下，看起来极具舞台效果。周围人声鼎沸，热闹得不行。

　　年轻的少女少男，隔着狭隘的过道遥遥相望，稚嫩却漂亮的脸上带着笑，眉眼已经弯成小月牙。

　　顾嘉南眯了眯眼：“……”

　　真好看。

　　可怎么这么碍眼？

　　顾嘉南站在原地，视线在两人身上跳跃，桃花眼微眯，带了点意味深长，垂下眸，似笑非笑了下。

　　他掀了掀眼皮，双手插在裤兜，脚步一转，从左边绕过去，穿过狭隘过道，暂时隔断两人的相望。

　　高大熟悉的身影走进眸底，初恋下意识收起目光，直直扫向他，杏眸带笑：“你回……”

　　话没说完，原本坐在右边的顾嘉南突然坐在左边，手臂撑在桌沿，低笑：“小鬼，在看什么呢？”

　　初恋顿了两秒，有点莫名其妙，“没看什么啊。”

　　顾嘉南点头，拖着尾音哦了声，回头，瞥了眼男生，又看向她，语气带了几分玩味：“原来那小子叫什么？”

　　初恋：“……”

　　顾嘉南伏低身体，凑近她，中间依旧搁了点距离，但相较以往，近了太多。

　　她甚至能数清他的下睫，很密很长，不禁走神半秒：原来下睫也能这么长？

　　他垂着眸，唇角轻轻勾起，目光落在她脸上，表情漫不经心，一句话没说。

　　过了几秒，初恋感觉心跳快了点，受不住地别开眼，郁闷道：“你看什么？”

　　“看你，也让你看我。”顾嘉南轻笑，单手托住下巴，懒洋洋道：“再让你意识到，刚刚那小子有多丑。”

　　初恋：“……”

　　前半句话冒出来时，初恋大脑空白几秒，但紧随而来的后半句话，又让她脱口而出：“你哪来的脸？”

　　顾嘉南不仅不恼，反而低笑了声，自信地抬抬下巴，“脸就在这，欢迎欣赏。”

　　顿了顿，妖孽地眨了下眼，“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我不收你钱，免费的。”

　　尾音稍扬，再很自然地拉长，带着难以言喻的撩拨，像电影中的男妖精，贴在耳垂，轻轻吐息，懒懒含笑。

　　初恋：“……”

　　其实她一直很清楚，顾嘉南这老男人不大正经，但亲身经历他发/浪，再联系这逗小宠物似的语气，顿时不高兴地板起脸，声音闷闷的：“这种满脸褶子的老脸，你还想收费？”

　　顾嘉南：“……”

　　这种满脸褶子的老脸？

　　满脸褶子的老脸？？

　　老脸？？？

　　从出生到现在，顾嘉南不知被多少人怼过，方方面面，唯独这张脸，完全叫人无处下嘴，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而今晚，从始至终都幸免于难的脸被攻击了？还是个半大小鬼？？

　　一时间，顾嘉南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他默默掏出手机，对着黑屏照了照，再看向初恋，一字一顿：“老脸？”

　　初恋无所畏惧，用力点头，语气诚恳：“老脸！”

　　顾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