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星星》余温酒

3、三颗星星

　　折星星/余温酒

　　chapter003

　　——

　　走到校门口，初恋跟林芽道别，见她背影消失在岔路口，才转身往公交站亭走，同时掏出手机，给顾嘉南发消息。

　　-我马上到站亭，你到……

　　哪字敲到一半，余光注意到站亭旁的黑色机车，杏眸微抬，便见男人姿态懒散地斜靠在车身，正垂眸看手机。

　　天色渐暗，连空气都灰扑扑，他模样模糊得晦涩。低垂的长睫遮住瞳仁，看不清神情。刘海被草莓发卡卡在头顶，因黑发浓密，仍有几缕滑出，随意搭在额头，随晚风轻轻晃动。

　　发卡上的草莓红得滴血，女生都不敢轻易尝试的饰品，戴在他头上，丝毫不显女气，甚至没半点不和谐。

　　反而是抹亮色。

　　让人能在白茫茫中，轻松地一眼看见他。

　　初恋脚步一顿，将消息全删掉，慢腾腾走过去，顾嘉南三字在喉头打转。

　　抛开特定情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顾嘉南？

　　或哥哥？

　　又或，舅舅？

　　三个称呼在脑中大战，一时间分不出胜负，初恋大脑开始短路。

　　距离越来越近，听见脚步声，顾嘉南抬头，挑眉一笑：“来了？”

　　初恋站在他身旁，还在思考怎么称呼他，敷衍地嗯了声。

　　顾嘉南不在意她的冷淡，收起手机，长腿一迈，坐在机车上，慢条斯理道：“小鬼，上车，带你去吃顿好的。”

　　初恋：“……”小鬼？

　　她迷茫地眨眨眼，不及说点什么，听见他笑：“快点，大家都看着呢。”

　　有些人无论身处何地，都会格外扎眼，像沾满糖粉的富贵花，随时随地有蜜蜂扑过来。

　　无疑，顾嘉南就是这种人。

　　即便他慵懒得有点不正经，打扮随意得有些不修边幅，依然不少女孩偷看他，有的甚至红了脸。

　　初恋瞥了眼周围，悄悄地，偷偷地，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都是外貌协会会长。

　　她以为他没看见，乖巧上车，指尖捏住他腰间的衣服，揪出个小疙瘩。

　　机车跑上高速，将堵成长龙的豪车全甩在身后，顾嘉南突然低笑了声。

　　初恋不解：“你笑什么？”

　　顾嘉南扬眉，语气懒散：“不高兴我？”

　　初恋一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赶紧摇头：“没有的事。”

　　顾嘉南轻哼：“那你刚刚对我翻白眼？”

　　初恋：“……”

　　原来他看见了？

　　不当面指出，等她上了他的车，等车上了高速，才说？！

　　这个老狐狸精！！

　　竟然炸她？！！！

　　初恋抿唇，声音沉闷：“你故意的。”

　　顾嘉南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意外地扬扬眉，想逗逗她的兴致突然上来，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喉咙里含着低哑的笑，语气漫不经心：“对，我故意的。”

　　初恋：“……”

　　见她不说话，顾嘉南似乎挺高兴，眼尾上挑，眉眼舒展开，桃花眼中染上温柔。他舔了舔唇角，压低声线，本就低沉的烟嗓透出几分性感：“因为小鬼不听话，所以我才会故意。”

　　说完，他轻笑一声，拖着尾音，听起来暧昧又旖旎。

　　初恋：“……”

　　顾嘉南笑声又沉又哑，像立在耳边的低音炮，震得人耳膜发麻。

　　初恋莫名其妙地瞅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顾嘉南笑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鬼半点回应都没，身体僵了半秒，生硬地问：“小鬼？生气了？”

　　初恋没答，身后静悄悄。

　　顾嘉南神情有点乱，更多是迷茫。

　　他活了二十三年，从没遇见过这种事。准确说，是他从没跟他妈以外的女性打过交道，还是这种半大小鬼。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到底哪出了问题，或者说，哪句话错了。

　　顿了两秒，初恋回神，意识到顾嘉南误会了，杏眸滴溜溜地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声音却委屈，细听还有些抽噎：“哥哥，你好过分。”

　　顾嘉南：“……”

　　初恋吸吸鼻子，声音颤抖：“你欺负人。”

　　听起来像抽泣，实则在笑，她肩头正不停地颤。

　　顾嘉南正在开车，没法往后看，高速上，又不好停车。

　　而且，他完全没应付女性金豆子的经验，无奈地啧了声：“我错了，我道歉，成不成？”

　　初恋一愣：“……”

　　说认错就认错，说道歉就道歉？

　　这老狐狸精怎么这么没原则？！

　　脸皮这玩意是不存在的吗？！！

　　——

　　顾嘉南选了家私房菜馆，点的全是汤水，里面很多珍贵药材，一个特点——大补。

　　初恋用筷头戳碗里的鸡腿，他夹的，比她手腕还粗，抿着唇想：难道我看起来很瘦弱？

　　注意到她动作，顾嘉南笑问：“不喜欢？”

　　初恋愣了下，忙摇头：“喜欢。”

　　“喜欢什么？”顾嘉南坐在对面，看过来时，目光被暖光染上温柔，“尽管跟我说。”

　　初恋心想，这是不是客套话，与他对视时，似被蛊惑，心里话自己跑出：“想吃火锅。”

　　话音刚落，她怔了会，垂下头，面露懊恼：在他面前，我是不是太坦诚了点？

　　他只是个陌生人，算上这次，才见三次而已。

　　顾嘉南呢喃：“火锅啊？”

　　初恋忙道：“这些也好吃，我什么都可以。”

　　“走，吃火锅去。”顾嘉南没迟疑地起身，轻笑，“有我在，不会委屈你。”

　　初恋望向他。男人笑容轻松，没一贯的不近人情。黑眸被蒙了层暖光，泛着细碎的光斑，耀眼得夺目。

　　这一瞬，她心跳漏了半拍。视线也挪不开，仿佛长在他身上。

　　顾嘉南走过来，提起她书包，往肩上一甩，若有所思道：“现在这个点，不知道能不能订到位置。”

　　顿了顿，又道：“如果订不到，就自己做。”

　　初恋回神，眨眼：“你会？”

　　“当然。”顾嘉南挑眉，“昨晚才在寝室做过。”

　　“寝室？”初恋大惊，不可置信，“你还在上学？”

　　语气极其诧异，好像他还在上学，是很无稽之谈的事。

　　顾嘉南头回听见这样的话，表情有点莫名，“怎么？很奇怪？”

　　初恋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忙摇头，想把这事翻篇，“不奇怪！一点都不！！”

　　顾嘉南没放过她，眯了眯眼，微弯腰，与她平视，表情认真：“你为什么这么难以置信？”

　　初恋别开眼，神情忽闪，干巴巴道：“我以为你上班了。”

　　“就这样？”顾嘉南不眨眼地盯着她，语气较真又懒散：“我乡下人，你别套路我。”

　　初恋难得心慌，平时的机灵全没了，迟疑半秒，温吞道：“有二十三岁的学生吗？”

　　顾嘉南：“？”

　　初恋翼翼瞅他，小声道：“大学生都没这么老吧？”

　　顾嘉南：“？！”

　　时间仿佛被暂停。

　　两人顿在菜馆走廊，一动不动似雕像。

　　过了会。

　　顾嘉南垂下眼，舔了舔唇角，缓慢立直身体。眼神放空地看着某处，没说话的意思。

　　看着他的神情，初恋开始不知所措，又不知道哪出了问题，谨慎地喊：“……顾嘉南？”

　　顾嘉南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直勾勾地，好一会没眨眼。

　　初恋被盯得头皮发麻，招架不住地垂下头。

　　半晌，他突然笑起来，抬手揉揉她脑袋，动作亲昵，语中含笑：“你这小鬼。”

　　完全不像生气的模样，初恋大胆地抬眸瞅他。

　　男人不仅没生气，似乎还挺高兴。桃花眼弯成月牙，肩膀和胸膛都微颤，愉悦的笑声响在走廊。他痞气重，虽然模样好看，但距离感不减。这会轻松地笑起来，邻家大哥哥似的。

　　两人的距离仿佛近了点。

　　初恋不自知地勾起唇角，心道，她好像GET到南城的好了。

　　下一秒，顾嘉南收回手，表情瞬间冷淡，笑声也戛然而止：“顾嘉南说，他今晚手疼，做不了火锅。”

　　说完，转身往外走。他腿长，几步就走出老远。

　　初恋一脸迷茫：“……”

　　她反应半秒，快步追上他，拽住他衣摆，不甘心道：“你已经答应我，不能言而无信。”

　　顾嘉南无所谓道：“言而有信是什么？能吃吗？”

　　初恋急了：“……当然能，精神粮食！”

　　顾嘉南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散：“我不需要这玩意。”

　　“不，你需要！”见他油盐不进，初恋没法再冷静，三十六计卖萌为上计，放软声音：“哥哥，我想吃火锅。”

　　少女声音本就软，刻意放低后，不仅甜，还带着小奶音，听起来格外萌。

　　顾嘉南侧头看她，小少女杏眸含着委屈，眼巴巴地望着他，看起来很乖。

　　他挑眉，语气松缓了些：“想吃火锅？”

　　初恋见有戏，欣喜地连连点头，声音更软更甜：“想，特别想。”

　　说完，她松了口气，心想，她都这么乖了，必须行吧？这可是她的终极绝招，屡试屡……

　　气还没松好，人生的首次滑铁卢来了。

　　顾嘉南似笑非笑：“可我不想欸。”

　　初恋：“……”

　　顿了两秒，他漫不经心地补充：“特别不想呢。”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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