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星星》余温酒

2、两颗星星

　　折星星/余温酒

　　chapter002

　　——

　　将机车停在公交站亭旁的停车场，顾嘉南掏出手机，看初恋有没有回消息。

　　-好。

　　一个字加一个句号，简单得不能再明了，甚至透着点不耐。

　　顾嘉南怀疑地眯了眯眼，抬头，看着天际似要坠落的黑云，似笑非笑地挑眉，轻笑：“这小鬼还挺酷？”

　　他下车，慵懒地斜靠在车身，思考该怎么回，视线微抬，瞧见初恋的球球头像，漫不经心的神情僵了僵。

　　是个倒在桌面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五彩纸星星，被窗外照进的阳光一闪，折出缭乱的光芒，与真星星一般无二。

　　漂亮，还有少女心。叫人看了，丝毫不怀疑她的年龄。

　　再瞅瞅他的，黑不溜秋，单调，还老气横秋。

　　好像无意识中，揭示他俩的年龄，和年龄差距。

　　再想到他已经不用球球多年，如果不是她，根本不会申请新号。因为不清楚怎么申请，还专门上网查。

　　这一对比，感觉连心理年龄差距都被无情揭露。

　　“就一小鬼，害怕就黏着你，不怕就，叔叔，你哪位？”顾嘉南好笑但无所谓地自嘲，“顾叔叔，您就理解理解吧。”

　　说完，他开始敲字，敲到一半，有个电话闪进来，是闵潭。

　　顾嘉南接起电话，拖腔带调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闵潭笑得吊儿郎当：“从此君王不早朝？”

　　顾嘉南拧眉，语气带了点警告，本就低沉的烟嗓压得更低更沉：“说话注意点。”

　　“OK，注意。”闵潭忙道，紧接着，又没事人地笑：“去学校接小仙女了？”

　　不知为何，小仙女三字，虽然是褒义词，但听起来很扎耳，有种小鬼被臭流氓惦记的不爽感。

　　顾嘉南敷衍地啊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闵潭不在意他的冷淡，笑：“你就是真香代名词。”

　　真香代名词？顾嘉南头顶冒出小问号。

　　闵潭：“小仙女刚来那会，恨不得立马撵人走。现在呢，屁颠地跑去接人。”

　　顾嘉南愣了半秒，食指抵住嘴唇，清清嗓子：“人年纪小，怕雷阵雨，又没带伞，我来接接怎么了？”

　　闵潭压根没听他解释，自顾自地笑：“这么灵的小仙女，养在别墅，多妙啊。你不乐意，给我呗。”

　　闻言，顾嘉南立马拉下脸，眼皮耷着，眉梢微下垂，声音冷且凝重：“滚。”

　　闵潭没脸没皮地笑：“南哥急了？别啊，小潭说着玩，怎么敢动您老人家的人。”

　　顾嘉南知道他嘴贱，没恶意，也没多理会，看了眼时间，马上放学，“挂了。”

　　“等等，我有正经事！”闵潭急道，“有富婆指名道姓地点你，赶紧回来接客！”

　　顾嘉南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他点回球球界面，盯着初恋头像，突然走神。

　　正如闵潭所说，刚得知有个小鬼即将住进他的别墅，还未满十六，正在上高二，他整个人都是抗拒的。

　　未满十六的女高中生，住他这二十三的老男人家？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想也没想地拒绝，甚至严肃表示：别把人送过来，否则只有露宿街头的份！出了事，他顾嘉南不负责！！

　　但到底不忍心，一接到电话，就去车站接了人。听到那可怜又滑稽的称呼，满分抗拒时，又满心唏嘘。

　　将人接回别墅，把人安置在侧卧。向来以外卖度日的男人，一夜间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还买了几箱儿童牛奶，草莓味。

　　考虑到自己年纪大，又是老光棍，不好面对这种半大小鬼，更不好同一屋檐下，便搬进工作室。

　　前段时间，他忙得不可开交，连睡觉时间都没，还不忘打电话让闵潭去别墅，把冰箱填满。

　　因为闵潭去得有点晚，离开时，刚好看见小姑娘回家。竟被迷得三魂不见七魄，好在还有点人性，没去打扰。可回到工作室，立马原型毕露，跟所有人吹了一晚上。

　　穿着宽松校服，黑百褶裙，背着桃红书包，手里拿着小风扇。眼睛亮得像星星，笑容特干净，站在那，乖宝宝的气质特明显，感觉空气都被净化。

　　他的灵魂也升华。

　　总结起来，就一个词，小仙女。

　　顾嘉南当即不耐到极点，心道，这小鬼怎么阴魂不散？都专门躲来工作室，还能随时随地听见她名字？

　　烦。

　　烦死了。

　　但前几天，深夜突然暴雨，他控制不住地担心，年纪那么小，又刚来南城，守着空荡荡的别墅，会不会害怕？

　　想着，人就回去了。刚出门，就被淋成落汤鸡，依然回到别墅。见了小鬼一面，衣服都没换，又落汤鸡地离开。

　　今天下午，看见黑压压的天，下意识翻天气预报，见待会有雷阵雨，又开始担心：小鬼有没有带伞？

　　看见她的消息后，似得了理由，或者说，借口，毫不迟疑跑来一中。

　　顾嘉南摸了摸高挺鼻梁，表情有些复杂：貌似是有那么点……奇怪？

　　过了几秒，他点开联系人列表，毫不犹豫拉黑闵潭，理所当然地想：多嘴的人留着干嘛？

　　然后，他心情愉悦地回到球球，点开消息编辑窗口：我在公交站亭等你。

　　——

　　放学铃刚响，便有欢呼声此起彼伏。

　　店里开始热闹，不断有人进出，伴着笑语。初恋坐在手工区，仿若未闻。

　　过了会，林芽提着俩书包进门，高声道：“小恋？”

　　初恋头也不抬，动作熟练地折星星，“在这呢。”

　　“我说你胆子也忒大了吧？竟然敢跟灭绝师太叫板？”林芽将书包搁在柜台，“你不知道她最喜欢告状？就这两天，已经往老王办公室跑了仨回！”

　　初恋拉开书包拉链，拿出装星星的玻璃瓶，拧开，将折好的星星往里放，语气懒散：“原来这就算叫板？”

　　林芽一噎：“这还不算？”

　　初恋拧紧瓶盖，丢进书包，抬眸看她，笑眯眯的：“难道这不是大实话？”

　　林芽：“……”

　　林芽笑出声：“别说灭绝师太，就是我，都会被你气得半死，想揍你一顿。”

　　初恋无所谓地耸肩，手比电话，贴在耳边，歪着脑袋，声音甜：“歪，110吗？”

　　“你够了。”林芽大笑，笑完又问：“你刚刚在看什么？竟然被连抓两次。”

　　“还能看什么，帅哥呗。”初恋背上书包，漫不经心道，“就算看空气，也不想看她。”

　　林芽愣了半秒，“……你还真直接。”

　　——

　　两人并肩往校外走。

　　“但说真的，大家都很佩服你。”林芽道，“你不知道，你走了后，灭绝师太那张脸臭得没眼看。”

　　初恋掏出手机，见顾嘉南回了条消息，点开一看：我在公交站亭等你。

　　看见这条消息，初恋愣了半秒，随即松了口气，庆幸地想，如果是在公交站亭，同学问起来，也能说是开私车的。

　　开私车的顾嘉南打了个喷嚏，还自恋地想：又是谁在思念南哥？

　　林芽没注意她的举动，边说边比划，笑得停不下来，突然想到什么，笑嘻嘻道：“连周南都很佩服你。”

　　初恋收起手机，疑惑道：“周南？谁？”

　　知道她刚来不久，认不全班上的人，林芽解释：“坐最后一排，又高又帅那个。”

　　初恋回忆了下，轻哦了声：“没印象。”

　　“帅哥欸，你竟然没印象！”林芽瞪大眼，缓了几秒，话锋一转，语气低低：“但他不是好人。”

　　初恋瞥她：“嗯？”

　　林芽压低声音：“他不仅抽烟喝酒，还纹身。”

　　初恋一怔，又想到顾嘉南。

　　几天前的深夜，光暗交错间，她瞥见他左手腕表下，有淡淡红影。因腕表和光线原因，没看清。可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纹身。

　　她也从他身上闻到过烟酒味，第一回见面那晚。有点重，甚至有点刺鼻，好在能接受，混着他的气息，好像……

　　还行？

　　初恋舔了舔干燥唇角，在心底辩驳：不是所有抽烟喝酒纹身的人，都不是好人。

　　“我觉得他老看你，说不定对你有意思。”林芽若有所思道，“小恋，你可是乖学生，千万别跟这种人有牵扯。而且班花喜欢他，已经放话，哪个女生敢跟他有牵扯，就是跟她过不去……”

　　后面的话，初恋没听进去，神色有点迷茫，心想，她跟顾嘉南算有牵扯吗？

　　她张张嘴，迟疑几秒，轻嗯了声：“知道。”

　　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跟这种人有牵扯。”

　　林芽只是随口一提，话题很快转回来：“幸亏今天周五，还是最后一节课，不然，你这会肯定在老王办公室。”

　　初恋无所谓地唔了声。

　　“老王紧箍咒十级，爱叫写检讨，还爱叫家长。”林芽道，“你知道么？上回有人顶撞老师，老王把家长叫来办公室，做了什么吗？竟然把家长关在办公室写检讨！！”

　　听到这，初恋神情有点难以描述：“最奇葩班主任奖该颁给他。”

　　林芽认同地点头：“希望老王别让你家长在办公室写检讨。”

　　初恋一顿：“……”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顾嘉南被关在小黑屋，头顶挂着小灯泡，拿着笔，写不出来，各种抓头发，发际线都抓高。

　　她忽地笑出声。

　　林芽：“……你笑什么？”

　　初恋摇头道：“没，想到个笑话。”

　　她还蛮期待的笑话。

　　后来，顾嘉南以家长的身份，走进老王办公室，当真写下所谓检讨。

　　她却没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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