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天上羽

2、北衡县

　　崇熙、胭脂与九易驰马即将出了寻芳林时，身后卷起一阵飞沙走石，花瓣纷纷被风沙卷袭落地化泥。崇熙等人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时，几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前方，一时间崇熙分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人还是潜藏在树林中的凶兽。
　　直到出了寻芳林后，崇熙与九易先后勒住了缰绳令马停行，因为此刻前方被四个少年挡住了去路。一个少年正对着寻芳林出口，白净柔弱的样子不禁令人担忧，乍一看似乎是少年间的寻常打架，一条虚无的楚河汉界让四个孩子在各自阵营摆明车马严阵以待，而这场一打三的战役中那个柔弱少年似乎会很吃亏。
　　寻芳林内又是一阵妖风吹起，风过枝叶间时响起了诡异的音调，却正式掀起了少年间的战争。那三个背对着崇熙的少年同时发难攻向柔弱少年，但柔弱少年只是看似柔弱罢了，他原地旋身躲过这波攻击，落下时单手撑地，随即一个转身单膝跪于地上，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三个孩子，随时准备接受下一波攻击。
　　两军对阵互换了地盘，却也让崇熙大惊，那三个孩子面色铁青，左眼无珠，脸颊上还残留着深深血痕，依稀看得出曾经从这只眼睛中汩汩冒出了鲜血，而那些鲜血早已被风干泛着令人悚然的黑色。
　　“公子，他们的眼睛……”
　　九易惊语未尽，那三个孩子注意到了寻芳林外的三人，那个柔弱少年也回头看了看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露出的与白净无害面容好不相称的狡黠笑容。
　　柔弱少年跃身后转落在了崇熙马下，不待崇熙言语，那三个孩子也飞扑向了崇熙那边，崇熙抱着胭脂飞身下马，三个孩子迅速分开，与崇熙、九易和那个柔弱少年各自交起手来。
　　因为护着胭脂，崇熙有些掣肘，而且亲自交手后崇熙才发觉这三个少年与其说是孩子，不如说是三只凶猛的野兽，他们既没有武功路数，也没有内功底蕴，一切似乎都像是野兽遵从最原始的念头。
　　崇熙一手拉着胭脂，另一只手从马上取下佩剑，将周身内劲聚于手腕，接着用寸劲挥剑，剑身在手，但是剑鞘却飞了出去，依次点住了三个孩子背部穴道，三个孩子停止了攻击。崇熙反身面对着胭脂微微一笑，剑鞘乖乖地套回了剑身。
　　不过崇熙还没来得及与胭脂说上话，那三个孩子忽然又动了起来，崇熙大惊，明明点住了他们背部的穴道，可此举显然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此时，胭脂朝着崇熙嫣然一笑，与那个柔弱少年不约而同地快步向前，飞身将双腿架在了其中两个孩子的脖颈旁，二人相视一眼不知哪来的默契同时一转，用双腿扭断了那两个孩子的脖颈，那两个孩子应声倒地再也不动了。
　　剩下一个孩子对同伴的死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攻向那个柔弱少年，崇熙刚想上前，只见那个少年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直接伸手贯穿了那个孩子的胸膛。崇熙清楚看见贯穿了胸膛的手未沾染任何血腥，依然是白净无瑕。
　　三个如野兽般的孩子就这样倒在了寻芳林外，崇熙想要上前去问个所以然，但是那个少年看了眼崇熙，又看了眼胭脂，什么也没说飞身离开了。
　　胭脂看着那个少年离开，再看了看崇熙，见他满脸疑惑，指了指地上三个再也起不来的孩子，道：“他们早就死了。”
　　崇熙愈发不解了，胭脂耸肩道：“具体为何我也说不上来，有太多可能，但是我只能说方才杀死的并不是三个活人，而是早已死去的孩子。”
　　崇熙半眯双眼，忽然有种预感，北衡县中并不太平。
　　胭脂见崇熙陷入了沉思，笑问：“你还会去北衡县吗？”
　　听到胭脂如此问，崇熙也微微一笑道：“当然去。”
　　崇熙本意是来此处寻找鬼城，可眼下看来北衡县中暗藏着杀机，何人在此作祟，他身为西琉七王爷有责任要查清楚。
　　三人重回马上继续向北衡县行去，寻芳林就在北衡县城外，驰马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北衡县城。北衡县城是座北方小镇，人口稀少，以至于小镇总是透着一股与冰寒气候相同的冰冷感。然而，正是这种冰封感，让这座北衡县显得格外宁谧，似是不受外界打扰，人们乐得自在。
　　来到北衡县城门时崇熙拉住了缰绳，城门不大却透着一股冰冷，崇熙下发凝望片刻后，再次朝胭脂伸出了手。胭脂也毫不避讳拉着崇熙的手便下了马。
　　半个时辰的路程，足已将阳晨变为日暮。日落西山时，北衡县城凉意袭来，胭脂一直坐在崇熙身前，感受着少年郎怀中暖意，而身后那位少年郎则闻着胭脂周身沁香乱了心神。
　　崇熙温柔将胭脂牵下马后，抱拳道：“北衡县已到，多谢姑娘指路。”
　　胭脂下马站定，见崇熙大有告别之势，于是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缰绳，俏皮问到：“你们来北衡县是做什么？游山玩水或是探亲访友？”看着胭脂一脸好奇，崇熙笑而不答，胭脂见他对自己显然还是有些防备，想来也是，山林间捡回了个陌生姑娘，谁知道是人是鬼？
　　胭脂微愠，嘟嘴道：“真是小气，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惧你，倒是你防贼似的，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说到此，胭脂并未真与崇熙生气，话锋一转笑道，“我可是经常来此，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带你去。”
　　见胭脂大有纠缠不休之势，九易唯恐崇熙心软，便上前一步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羞，与两个男子行了一路，如今还打算继续跟随吗？就不怕旁人说你太过随意了？”
　　崇熙轻咳示意九易住口，但胭脂却不是小家碧玉让人一说就退缩，更何况如今遇上了如此谪仙般的人，更是一脸不服输道：“怎就不知羞？只是一路同行，只是你这人起了邪念才觉不知羞罢了。”
　　九易被胭脂一怼，愈发生气道：“你！”
　　崇熙抬手将九易拦了下来，他对胭脂兴趣颇浓，再者此次出来就是游历见识，多个同伴倒也无妨，只是看着胭脂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对胭脂来处倒是很有兴趣。
　　“那若说游山玩水，在此北衡县有何好玩之地？”
　　见崇熙终于吱声，胭脂喜笑颜开道：“当然有啊，”说着胭脂上前一步凑到了崇熙身前踮脚答道，“我带你去啊，保证好吃好玩，让你乐不思蜀。”
　　皇城美女环肥燕瘦比比皆是，但是都是大家闺秀，像胭脂如此爽朗甚是少有，不但不让人觉得轻浮，反倒是给人一种洒脱感，这份洒脱正是崇熙心向往之。
　　于是，崇熙抱拳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听着崇熙总是叫得生疏，胭脂不禁皱了皱眉，娇嗔道：“别老姑娘姑娘了，我叫胭脂，你叫我胭儿就好。”
　　崇熙怔愣片刻，便抱拳道：“有劳胭儿了。”
　　听见崇熙唤自己“胭儿”，胭脂不禁笑逐颜开，然后拉着崇熙衣袖便向前走，丝毫不认生，仿佛她与崇熙已经相识许久，甚是熟识。
　　此时，一个莽撞男子从崇熙身后撞过，把崇熙撞得踉跄一步，正好将胭脂撞如怀中。崇熙有些手足无措，胭脂却抬手放在了崇熙腰间摸索，腰间细微麻痒让崇熙脸颊泛起了红晕，可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做，九易也还来不及开口制止如此荒唐行为，胭脂便一把推开了崇熙，然后朝着方才那个男子离去方向大喊：“小贼，哪里跑！”
　　话落，胭脂一个飞身追了上去，崇熙与九易相识一眼，崇熙恍然大悟，赶忙摸了摸腰间，钱袋已被那人顺手偷走，于是将缰绳交给了九易，自己也跟着追了上去。
　　九易想要跟上崇熙，无奈手中牵着两匹马无法跟上，便大喊：“公子小心！”
　　胭脂一路追着小贼在街道中穿行，那小贼看样子有点轻功底子，若是一般人不一定能追上，可惜他遇见的是胭脂，二人就这样不停在屋顶和街道来回穿梭，上下乱飞，全然不顾周遭之人，所经之处一派鸡飞狗跳的混乱景象。
　　终于，在街道拐角处，胭脂追上小贼，一把扣住其肩，将他摔到了地上，一脚踩在他胸口，从他手中抢回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得意道：“小贼，你以为你能跑得出本姑娘手心？”
　　此时，崇熙赶了上来，胭脂将抢回钱袋后立刻伸到了崇熙眼前，大有邀功之势。小贼趁此机会推开胭脂跑走了，胭脂还想继续追，却被崇熙拉住手一把拉到了面前，一下子与崇熙如此靠近，那张仙颜近在眼前，胭脂有些措手不及，脸颊居然泛起了红晕，与方才那个豪爽劲大相径庭。
　　见到胭脂如此，崇熙觉得甚是有趣，原来胭脂也是有少女娇羞一面。再一细思量，眼下二人这姿势确实有些暧昧，于是崇熙松开了胭脂，道：“算了，一个小毛贼而已，”崇熙边说边笑着接过钱袋，然后问胭脂，“多谢你替我找回钱袋，不过，”崇熙说着，指了指身后被胭脂搅得乱七八糟的街道问，“这些该如何呢？”
　　胭脂这才发现那些围堵上来满嘴怨言的商贩，方才追贼一时爽，没料到引出这般风波，不禁咬着手指面露难色。
　　崇熙看胭脂方才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没想到此时却犯难了，觉得很是好笑，道：“追了一路小贼想必也累了，不如我们去祭祭五脏庙吧？”
　　听到这话胭脂很是开心，连忙点头，崇熙转头看了跟上来的九易一眼，九易便心领神会地牵着两匹马，掏出钱袋去摆平身后那整条街上的强大怨气。
　　九易被小商小贩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崇熙则被胭脂拉着向前走去，直到一家酒馆门口方才停下脚步。
　　崇熙抬头看去，这家酒馆名叫“流仙馆”，胭脂看着崇熙大拇指朝后，指着酒馆里头道：“这家酒馆菜好吃、酒好喝，保证你喜欢。”
　　崇熙不禁笑了，美酒佳肴他吃过不少，这家酒馆就外观而言并无特色，倒也让人难以联想到胭脂口中所说“让人不枉此行。”正想着，胭脂已经拉着崇熙走进了酒馆，小二把他们领到了一张墙边桌子，崇熙这才发现这家酒馆里人头攒动，几乎客满，再细看大家神情，似乎都沉迷在美酒佳肴中，忽然有些明白了刚才胭脂那种信誓旦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