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对9当歌

12、深夜酒吧12

　　夜，迟早会来。迟一刻，静些许，浓几分。
　　夜幕低垂。

　　周围的寂静才能够彰显出这个名叫“玉色”的酒吧之热闹纷呈。
　　许久第一次踏足酒吧正门，没想到在这幽深的、破败的巷子深处，有这样一处热闹纷呈的地方。
　　这里并不比市中心的“暮涩”逊色，甚至人气更甚。

　　这地方散发着跃跃欲试的邪气。
　　许久深吸一口气，并无臭味，也无腐味，而是……

　　“你看见什么？”许久问。
　　魏云微歪着脑袋：“昨天还是今天？”
　　许久挑眉：“有不同？”
　　魏云微点点头，老实地说道：“昨天，这里团聚着数量众多的小精怪，这地方人气鬼气纵横交错、混沌不清。”

　　“但是很奇怪，今天反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刚刚打过驱虫药水的草丛，干净得很。”
　　魏云微的瞳孔透出幽暗的红，她全身的血液因为环境的异常而沸腾。不，不仅因为眼前这古怪的夜场，还因为身边的女人撒发出的强烈杀意。
　　天生比常人敏锐之眼和这一身的魏氏血液，是她的资本。但是就实力而言，她与许久相差悬殊。
　　做人，欲强则强，崇拜强者是本能。

　　许久穿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周身却散发出纯净的蓝色光芒。
　　蓝光虽一闪而过，不过分秒之间，似古之侠客，佩剑带风，凡剑出鞘必染血。
　　许久手腕翻动，瞬间已经将满腔的杀意敛下，她泯然众人，与周围毫无违和感。

　　魏云微由衷羡慕，这收放自如就不是三两年能够修炼成功。
　　她仰起头，看着许久：“你呢？你能看见什么？”
　　“普通的酒吧，普通的热闹，唯一不寻常是能量源散发出来的肉香。”许久并无保留。

　　魏云微诧异：“你竟然看不见？”
　　许久瞥了一眼魏云微：“看得见很值得骄傲？”

　　魏云微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修炼成高级驱魔人的许久，竟然看不穿阴阳。
　　如果看不穿阴阳，那么她是凭什么能够修炼出如此高等级？
　　魏云微不寒而栗，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以为所有人都应该能看见……”
　　只不过她更加敏锐，而已……

　　原来不是这样的。
　　上天并不公平，身边的许久没有被上帝亲吻脸颊。她看不穿阴阳，却偏偏成为了一个驱魔人？
　　魏云微不寒而栗，若她不足够强大，那么她一定早就沦为食物。
　　许久经历过什么？魏云微好奇心渐渐涌起，盖过了那一丝丝诧异。

　　“年轻人，眼睛欺骗你的时候远远比你想象中的多。”许久说，她并不需要同情或者崇拜。
　　她已经足够强大。
　　许久语气是老气纵横，她微微眯着眼睛深呼吸，仿佛眼前的不是酒吧，而是米其林餐厅。

　　魏云微于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许久的形容词上面——肉香？她竟然用肉香形容精怪的能量？
　　反应过来的魏云微满脸黑线：“等等，那我在你这里是什么味道？难道也是肉香？”

　　许久笑了，她将魏云微滑落脸颊的发丝轻轻别在而后，凑近魏云微，温热的呼吸喷在魏云微的脸上。
　　魏云微成功地逗笑了她，她已经很少在工作时候这样愉悦了。
　　这么看，和这个女孩一起做事也不是很糟糕。许久不由得考虑其可行性。

　　魏云微忍不住脸红，许久这个女人太会散发魅力了。荷尔蒙四射，呼吸微重，撩得她心痒痒的。她简直要招架不住，就地想献身算了……

　　许久用手点一下魏云微的嘴唇：“当然——也是食物的味道。”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过更像是一道甜品。”
　　魏云微忽然心思一动，甜品就可爱得多。
　　就像是被直女表白，浪漫来得猝不及防：“是不是，让你很想吃那种？”

　　她忽然心潮澎湃，又忐忑，很像是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刚还警告自己不能患得患失，分秒之间，又耽于这患得患失的小确幸。

　　许久的笑意更甚：“魏同学。”她说，倏地拉开与魏云微的距离。
　　“魏同学，人怎么能同食物谈恋爱呢？你难道会爱上一块猪扒？”

　　魏云微脸色一变，用了一分钟才理解许久话中意思。
　　魏云微只觉得血气上涌，许久将她比喻成——猪扒？？？
　　魏云微：“你！”

　　“嘘！”许久收起笑容，警告魏云微——
　　面前的酒吧大门缓缓打开，靡靡之音穿透墙壁而来。

　　侍应生面带笑意地迎出门。
　　侍应生还是昨天那个侍应生，但是他周身氛围已变。微卷的头发一夜之间长了许多，染成了魅惑的紫色。
　　戴着紫色美瞳的男人，娘气中带着妖气。

　　他也认出了魏云微，殷勤地上前引路。
　　侍应生对魏云微挤眉弄眼：“美女，我们今夜狂欢，能够让你欲。仙。欲。死……”

　　仙人才不会快乐，仙人都是清心寡欲，只有妖道、魔化、鬼色才能够让人快活得要死要活。
　　魏云微嗤笑出声，正欲说些什么。
　　许久伸手拉住魏云微的手。魏云微一愣。

　　“很期待。”许久说，拉着魏云微的手，步入了“玉色”酒吧……

　　许久拉着魏云微的手，魏云微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她只觉得许久的手心很软，手掌意外地温热。
　　这个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着决然冷然的话，但是内心是柔软的。

　　魏云微扬起微笑，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她怎么能被许久的三言两语打退堂鼓？既然她的目的是让她退，那么她偏偏要上！
　　对，迎难而上才是魏氏的传统。

　　再说，谁在上面还指不定呢！
　　她不由得考虑，让许久这样目中无人的人，在下边婉转承欢……唔，还真是一个刺激的选择！香艳的画面！

　　随着服务生往里走，酒吧喧嚣的音乐声渐渐响起。
　　魏云微忽然喊住许久：“许老师。”
　　许久脚步一顿，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侧身侧耳倾听。
　　魏云微咂咂舌：“小学老师曾经教过——做人呐，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我只进，不退。”
　　许久：？？？

　　许·口是心非·久，不动声色地将魏云微护在身后，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酒吧的诡异气氛之中。
　　声色犬马的酒吧，热闹更甚。到处都是相拥的身体，散发着荷尔蒙和沉醉的微醺。

　　许久抬头，看见灯火辉煌中的八卦局——只有人类乐衷八卦。
　　用阴阳作局，就像是设置打猎陷阱。而妖魔鬼怪的方式更加直接，它们喜欢生吞活剥……

　　这地方人鬼混杂，人妖不分。相拥着的男男女女，气味混杂在一起，许久分不清他们谁是人，谁是妖。
　　不过此时此刻，一切已经不重要。踏入这地方的人，都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他们全部都被“欲”迷了神志。
　　他们出卖自己灵魂与精气，换取一晌贪欢的畅快。

　　公平交易，用精气换身心的愉悦。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世间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即便没有妖魔鬼怪，依旧有人纵情笙歌，透支生命；依旧有人透支信用卡，为了虚荣一掷千金；依旧有人贪图短暂的欢愉，染指毒|品禁药……
　　不能怪妖魔，那怪谁？怪欲望吧。
　　看不见，摸不着的“欲”。

　　舞台正中间，年轻的女孩们搔首弄姿、玉体横陈，酒吧似乎扯开了那一层遮羞布，到处透露着末日的狂欢。

　　许久微微皱起眉头，但是，用这样游离在阴阳之间的布局、用这样邪魅的手段，搅乱阴阳、行苟且之事，那就有违道义。
　　做人，怎么处分自己的金钱、健康、感情乃至生命，都是自由。但是，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引诱别人，放大欲望，就是有违原则。
　　还是那句话，做人可以渣、可以浪、可以贱，但是不能有违原则。

　　许久亦步亦趋，一边走一边洒下细小的碎冰渣。标记走过的路。
　　魏云微瞬间明白了许久的用意，她划破指尖，大拇指与食指环成一个圈，用力一弹，将一滴鲜血弹在缓缓关上的酒吧大门之上。

　　什么人布下的局？要做什么？为了怎样的能量需要为此如此大费周章？
　　魏云微也非常不解。
　　魏云微更加费解的是，不过一天之隔，这酒吧已经天壤之别。
　　她有些尴尬地瞟着身边许久的神情：“今夜有点不对劲，上次……没这样……恩，乱。”

　　虽然知道没有必要，但是忍不住想要解释。
　　魏云微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久挑眉：“那你告诉我，上次是怎么样的？”
　　酒吧的灯光变换，这哪里还是一个普通夜店酒吧？
　　酒池肉林、歌舞升平。舞娘将轻薄的衣衫解开，相拥的红男绿女已经迫不及待在角落行苟且之事……

　　充斥在耳边的动感音乐变了，变得迷离而尖细，弦弦声声都拨动人心绪。
　　周围充斥着芬芳的酒香和脂粉香。
　　魏云微有些迷离，还隐隐有些头晕，一个踉跄。
　　她也曾自诩欢场老手，却不知道为何今夜这香味和音乐的混合为什么会让人这样沉醉。

　　周围开始散发出红色的光晕，头顶的射灯刺眼，照得人头晕目眩。
　　舞池中勉强还剩下一些衣冠楚楚的客人们，那些柔弱无骨的舞女娇笑着送上美酒和美色，红唇和秋波都明送着诱惑和勾引。
　　光晕、音乐和香氛交错，将他们团团包围。
　　在这阵仗下，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

　　这深巷中的“玉色”酒吧，已经彻底沦陷。
　　即便扫黄，也不过分。一抓一个着。
　　许久伸手搀扶住站立不稳的魏云微，眼刀子狠狠剐在魏云微的身上，咬着耳朵低声威胁：“魏同学，声色场的常客，你真是慧眼识珠，发现得了好地方……”

　　魏云微摇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每次做坏事都会被她的暗恋对象抓包，这倒霉运怎么破？魏云微欲哭无泪。

　　带路的侍应生早就没有了踪影。
　　魏云微咬破舌尖，让自己的鲜血充斥唇舌。
　　人，终于在漫天的音乐中清醒一点。

　　一个戴着金边的猫眼面具的女人来到两人的面前，面具后面的眼珠乌黑发亮，随着灯光的变幻，散发出幽暗的光泽。
　　仔细打量，却又没有。
　　魏云微摒息凝神，却发现自己看不透她，难道真的如许久所说，眼睛最容易欺骗我们？

　　女人也上下打量了两人片刻，她的目光，从魏云微身上一扫而过，更多地胶着在许久身上。
　　女人露出欣赏的神色，许久才更值得对话。

　　女人抚摸上许久的肩膀：语气挑拨、暗示着、勾引着：“小姐姐，第一次来？我们今夜狂欢。”
　　魏云微很不爽，她不客气扯扯女人的手臂：“喂，我们没点你钟，自己往前凑什么凑？”

　　这话已经有些过了，还低俗。女孩子家家，怎么一口一个“钟”的？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着魏云微。
　　许久不动声色地一挑眉。
　　魏云微这个小屁孩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这些词汇？是尝试过？还是打肿脸充胖子？许久心想，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许久和魏云微，各有各的原则。但是眼前的女人并无原则。
　　勾引和魅惑是她的唯一目的。
　　她笑着、眼波流转，在两人身上不断打着转，水蛇一样的腰肢和手臂缠绕上魏云微的身体：“这位妹妹，我不介意三人行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两人拉进包厢。

　　许久和魏云微对视一眼，两人都顺水推舟，并未拒绝。
　　进入包厢的瞬间，即将关上的门缝里，许久看见外面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酒池肉林的狂欢——
　　到处是放肆的笑声，男士们低沉的嘶吼、撕毁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绕，宣泄本欲；女士们银铃娇喘，更加肆无忌惮，带着魅惑挑逗，引诱是本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包厢的门缓缓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