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晓晓语

24、瑞霖

　　璟王看着表情严肃的白星帆，忍不住冷笑一声：“本王向来都是在危险中长大的，难道还会贪图一时的安稳？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大义灭亲让白家灭族吗？”

　　白星帆周身气场都冷了下来，有些惶恐，又有些茫然的看着璟王，一句话没说。

　　璟王看他这样子，瞬间又心软了：“小花，不管怎么说，你也流着白家的血，即使他们以前对不起你，你也不能这样做，白家的事情你正常查，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我要对付白家也不会用你查到的线索，我知道你不想认祖归宗，但是你父亲的灵位还在白家祠堂呢。”

　　白星帆微微一愣，刚刚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眼里仿佛看到心仪的猎物一般闪着精光的清明：“我父亲的灵位我会早日带出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孝，让他在那个祠堂受委屈了。”

　　璟王沉思片刻也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正想继续问，方晓来找他们去用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璟王一直发愁要用什么契机去给彦家翻案找个理所应当的由头，思考良久未果之后，干脆打算不想了，直接丢给彦辰来做，今日听白星帆一说，又想起舒家那个小子跟自己还有些交情，居然顿时豁然开朗了。

　　用过午膳之后，叫小七去给舒瑞霖送个拜帖，都不等人家答不答应，直接就上了舒家的门，中书令舒亚东听到璟王上门的消息，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向来不理朝政的王爷和他家也没有什么交情，突然前来也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谣言，但是就算要传出谣言，他也不能不出门迎接王爷大驾，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刚刚取得东夷大半兵权的镇国大将军白星帆的“相公”。

　　璟王见过中书令之后，都没有客套的说两句话，就指明了要去见舒瑞霖，他小时候和舒瑞霖也算是同窗好友，以前偶尔也会来舒府找他玩，此时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舒瑞霖的院子。

　　舒瑞霖人如其名，温瑞如玉，眼角含笑，一副书生打扮，要不是认识他的人，可能根本无法想到他居然是当今圣上钦点的近龙卫统领，在考取状元之后进了吏部当了个文官之后，嫌生活太过于无聊，第二年居然又考了个武状元，当时在朝邑城名声大噪，让中书令老泪纵横的吃了一个月的斋。

　　璟王进到院子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闭目养神，不知道是在思考书里的内容，还是真的睡着了，璟王看到如此岁月静好的画面，小时候他们追着闹的场景又以排山倒海之势挤进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他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小心翼翼的走到舒瑞霖旁边，好像是不想吵醒他。

　　“既然都进来了，何必还怕吵醒我呢？”舒瑞霖感觉到有人过来，懒洋洋的睁开了眼，一看来人，吓了一跳，登时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十四.......额，王爷怎么来了？”

　　璟王微微一笑，既然人都醒了，也没必要在束手束脚，他潇洒的朝舒瑞霖走过去：“你这日子才是过得舒适啊，不用在宫里当差吗？我一打听居然听说你在府上，就直接过来了。”

　　舒瑞霖英俊的眉眼微微扬起，爽朗的笑了：“宫里侍卫多，半日闲的浮生还是能空出来的，王爷今日来找我是有事？”

　　璟王也不矫情，好带也有小时候相处了几年的感情基础，他直接了当的说：“我找你自然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像我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怎么可能来找近龙卫的统领闲话家常呢，去书房说。”

　　自璟王十岁去了俊疾山，两人再没任何交集，虽然见着的时候会打招呼，但丝毫没有半点发小的亲近，此时两人好像是忘记了不联系的这八年尴尬的时间，就像是遇见了多年失散的好友一般，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再没有其他隔阂。

　　舒瑞霖放下手中的书，径直把他带到了书房，连根深蒂固的待客礼仪都抛诸脑后了，茶都没有上一盏，他关上书房的门，示意璟王坐下之后，他也坐旁边看着璟王：“王爷是有什么大事要吩咐？”

　　璟王打开折扇：“瑞霖兄还是叫我十四吧，一直都这么叫突然改口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舒瑞霖虽然是个武人，但身上时时透出一种书卷气，让人如沐春风，加上他英俊立体的五官，整个人更加显得仙气飘飘，他听璟王如此说话，也不矫情，毕竟两人也算两小无猜的交情，他默默颔首：“那十四是要找我说什么？”

　　璟王开门见山：“我为了玄奇营和白家的事。”

　　舒瑞霖面带微笑的俊脸当即就毫不掩饰的僵了，缓了一瞬才开口道：“你是查到了什么消息要为彦家翻案了？”

　　璟王从小就欣赏舒瑞霖，这人向来玲珑剔透、聪慧无双，凡事都看得透彻，如今也一样，毫不费力的就猜到了璟王的目的。

　　璟王也不惊讶：“是啊，不过我久不在朝堂，这事还是力不从心，至于我是如何查到的，你也就不用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这个消息足以为彦家翻案，还能让白家再无翻身之日，你敢吗？”

　　舒瑞霖虽然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我就知道十四你不会放下这件事的，不瞒你说，我这些年也悄悄的查过彦家的事情，也查到一些消息，不过还没有到要翻到台面的地步，如今你都开口了，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要怎么做，你直接吩咐，也算是报答当日彦家对我的照顾，以后九泉之下也能给彦淑妹妹一个交待。”

　　璟王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顿，当日彦淑经常跟着他们玩，彦家和舒家交好，就给两人订了娃娃亲，虽然两人都诸多不愿意，但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兄妹之情，舒瑞霖从小就对彦淑诸多照顾，比璟王这个嫡亲的表哥还上心。

　　璟王有些惆怅，他没想到舒瑞霖还是性情中人，这么多年居然都还惦记着彦家那个小妹妹，他叹了口气：“我代淑妹多谢你这些年的惦记，这事要想翻案，就得有个揭开的借口，至于这个借口，只能从白家来下功夫，近日白星帆在查白家儿子被刺的事，我已经计划好了，不过还希望你能在台面上帮我，毕竟我如今身份特殊，如果让我来翻旧案，难免落人口实，变成一桩复仇的大戏，你可以吗？”

　　舒瑞霖想都没想，郑重其事的站起来，满口答应：“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直接吩咐，君子一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璟王也跟着站起来：“你不必如此郑重，我也料到你是这个态度，今日才冒昧登门的，不管事成与否，我都在此为彦家多谢瑞霖兄鼎力相助，今后有事尽管开口，在所不辞。”

　　之后两人又在书房密谈了很久，直到天黑了，璟王才起身准备回府，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长期游手好闲习惯了，好不容易干件正事，累死本王了，瑞霖兄，以后有情况我会让人通知你，如果情况有变，你不必豁出性命，力所能及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舒瑞霖跟着他站起来，看他准备离开，开口挽留道：“天色已晚，十四要不留在府上用膳？”

　　璟王在熟人面前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他边打哈欠边往外走：“不用了，你父亲应该猜了一下午我此行的目的，再留下用膳他该无法安稳的睡觉了，再说了，小白还在府上呢，我不回去他肯定会一直等我。”

　　舒瑞霖微微笑了：“十四果真是长情之人，以前我还以为除了小花，你不会再惦记一个人了，白将军当真好福气，连潇洒的王爷都恋家了。”

　　璟王顺口嘲讽道：“要是换了你我也会恋家的，你小时候不是追着哭着要娶我吗，我王爷之尊，娶我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娶你，毕竟王府那么大，住两个人太空了，说不定你还能和小白切磋武艺打发时间。”

　　舒瑞霖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恼，跟着送他到院门：“哎，鄙人武艺太差，小时候打不过小花，如今也不是白将军的对手，不敢僭越，只想多活几年。”

　　璟王大笑，心情舒畅，和舒瑞霖一人一句互损的就送到了舒家大门，门口的白星帆骑在马上，看着璟王出来微微一笑，跳下马背：“你们总算是叙完旧了，再不出来我都要闯进去了。”

　　舒瑞霖抱拳微微行礼：“白将军大驾光临，直接进门也是贵客，何至于用闯这样的字眼呢，有失远迎，将军恕罪。”

　　白星帆也对着他还了个礼：“中书令大人迎接过了，我来接十四的，怕进府之后和他错开，就没有进去，实在不是舒府的错，倒是我唐突了。”

　　璟王实在受不了两人如此文质彬彬的样子，理直气壮的站在两人中间：“你们两个够了，明明就是两个兵痞粗人，装什么文化人啊，要装也是本王才有资格装。”

　　舒瑞霖站直了身体，看着一身黑衣的白星帆：“既然白将军都来了，十四也不用急着回去，要不我今日略备薄宴，两位赏脸可否？”

　　璟王马上不客气的开口赞同道：“好啊，瑞霖兄的这个脸本王还是要给的，就在你院子招待我们吧，舒大人那边你派人通知一声，不用过来打招呼，今日璟王和战神就让你的小院蓬荜生辉一次。”
　　脸皮向来厚的璟王，说话都不带脸红的，毫不吝啬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自小也没少来舒瑞霖的院子，如今在他府上用膳也不至于会给他带来什么困扰，不过白星帆身份特殊，掌握东夷大半兵权，如果和中书令用膳，传出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舒瑞霖何其聪明，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也不说什么，直接把他们带到自己的院中亲自安排晚膳，从始至终舒亚东都没出现过。

　　白星帆看舒瑞霖和璟王谈笑风生，聊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想插嘴又忍住不敢插嘴，只能尴尬的坐在旁边，时不时的看着舒瑞林嘴里亲热的叫着“十四”，自然的上手拍璟王的肩，控制不住的想把他手给剁了，经过几次天人交战之后，他终于控制不住的站起来拉过璟王：“你吃饱了吗？我军中还有事，要回去处理，走吧。”

　　璟王莫名其妙的看着脸色有些不渝的白星帆，没搞懂这人是什么毛病犯了，刚想开口问，舒瑞霖心情大好：“白将军是吃醋了，没想到堂堂东夷的战神，居然也有被我气着的一天，你要是看到我小时候追着要娶王爷的丑态，你怕是会直接挥剑把我砍了吧，哈哈。”

　　白星帆冷眼扫过他：“就像你没被打过一样，我可是听说你小时候是被揍了几顿才乖的，我倒是不介意再揍你几顿。”

　　舒瑞霖也不觉得自己丢脸，转眼看了一眼璟王，确信是此人把自己卖了：“十四，这就不够意思了，小时候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有辱我近龙卫首领的形象，小时候不懂事，如今想来，除了丢脸和谈资，再没其他了。”他居然惆怅起来。

　　璟王怕白星帆真犯什么毛病，控制不住，就坡下驴的拉着白星帆告辞了。

　　白星帆一路上都不说话，璟王看出了他不高兴，但是也不想理他，心里忍不住嘀咕：还给你脸了，凡事都骑到本王头上来了，再不收拾，以后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白星帆毕竟不如天潢贵胄心机深沉，当即就装不下去了，开口问道：“你为何和舒瑞霖如此亲近？”

　　璟王看了他一眼：“你不认识他了？从小一起玩了这么多年，交情就摆在那里，能藏着还是怎么着？”

　　“那你也不能和他这样亲近啊。”

　　“怎么亲近了？是手拉手了，还是肩并肩了，或者是一张床上睡过了？要说亲近，和谁有和你亲近？”璟王说话的时候态度已经不好了。

　　白星帆听了这话，居然也不在乎他态度不好，当即就开心了：“所以还是和我最亲近，以后和他保持距离，不然我会忍不住再揍他。”

　　璟王看着意气风发的白将军，不挣扎了，干脆闭嘴吧，说不过他的，这人谈情说爱也算高手，自己毕竟没有经验，甘拜下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