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晓晓语

23、回府

　　璟王听着白经伟上门的消息着实被吓了一跳，堂堂东夷的尚书令，就连当时小花养在王府也没见他上门看过一眼，如今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他忍不住也跟着去了大殿。

　　白星帆已经在大殿中接待尚书令了，白经伟四十多岁，原本神采奕奕的人在失去两个儿子之后，两鬓也生出了许多白发。

　　璟王径直走到白星帆身边坐下，看了一眼行过礼的白经伟：“白大人今日光临王府所为何事？”

　　白经伟沉着面容：“皇上把犬子被刺之事交给白将军彻查，臣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璟王忍不住讥诮一笑：“白大人是觉得小白能力有限，还不了你家犬子的清白吗？”璟王对白家的人向来不客气。

　　白经伟有些为难：“臣不敢。”

　　璟王把玩着折扇，继续道：“还有你尚书令不敢的？你是不是怕小白不敢大义灭亲把本王就地正法？”

　　白经伟脸色更难看了：“王爷说笑了，当初是臣急火攻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污了王爷的清白，现在着实也觉得王爷是无辜的，但我两个儿子也是何其无辜，既然皇上把此事交给白将军，我作为被害者父亲，理当来问问，如果打扰王爷，还望王爷见谅。”

　　璟王冷笑一声：“见谅？本王凭什么要见谅？你儿子是不是无辜的，此时还没有定论呢，你白家向来招摇，谁知道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有打听案情的时间，还不如回家好好看着你还在世的儿子，当心也步了他们的后尘。”

　　白经伟怒极，忍不住站起来怒视璟王：“你......”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白星帆打断了。

　　白星帆把手里的杯子稍微用劲的放在桌子上：“白大人慎言。”

　　白经伟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坐下，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将军，他还不想有嫌隙。
　　璟王每次见着白经伟都免不了要发作一次，这次自己这口气也算是出了，就朝着白经伟微微一笑，一言不发的坐着准备听他们的下文。

　　白星帆用不急不缓的语气继续说：“这几天我虽然没去白府，但是卷宗我都看过了，虽然刺客身法奇诡，无迹可查，但我好歹也曾经混迹江湖，当日白公子被刺的时候我也在场，那身形，一看就是花笺楼的人，白大人可知花笺楼？”

　　白经伟的脸色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微微一变，转而又镇定下来：“听是听说过，但是和他们从未有任何交集，怎么会仇恨到杀人的地步呢。”

　　白星帆面不改色：“哦？我还以为白大人和他们应该有交集呢，在宫里的刺客行刺的时候被王爷全程看到了，经过他的描述和禁卫军的分析，应该是玄奇营的人，玄奇营是个杀手组织，收钱办事，白大人觉得谁和白家有这么大的仇恨，雇了玄奇营还不够，还要让花笺楼再插一脚？按照江湖规矩，这种行事未免匪夷所思，所以，本将军推测，幕后至少是有两个人想要白家公子的命，如此高调的复仇，白大人真的一点线索或者是猜疑都没有吗？”

　　白经伟此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没想到白星帆速度居然如此快，都查到了花笺楼，那他们家的那件事还瞒得住吗？他不免心虚起来，故作沉思片刻之后才道：“我实在想不起来白家得罪过什么人，要真说起来，也就是有桩旧事能达到杀人报复的地步。”他看了一眼坐在上面云淡风轻的璟王，用委婉的语气继续说：“恐怕也只有当时彦家的旧人.....”他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文，打量着璟王。

　　白星帆还没有开口，璟王就率先打开折扇笑了：“你要觉得你儿子是本王杀的，就去找皇兄处置本王，如此含沙射影的你不嫌丢脸本王还觉得上不了台面呢，本王要是想要你白家的命，用得着花钱买凶？你觉得你白家儿子的命在本王眼里值几个钱？”

　　白经伟目光凌厉的盯着璟王，璟王觉得要不是因为他王爷的身份，大概白经伟会忍不住上去扇他两巴掌。

　　璟王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敢动本王不成？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表现得那么....额...那么明显，你要真有证据，来抓本王就是，再有点本事，也来诛本王九族啊，你敢吗？”

　　白星帆看白经伟被气得不轻，微微扬起嘴角，用白经伟看不到的速度笑了一下，开口道:“王爷口无遮拦，白大人不要计较，不过王爷说的也是事实，白大人应该也知道，他要是要你儿子的命，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找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不是更省事，要是白大人今日没有其他办案的线索，就回府等消息吧，既然皇上把此事交给我了，我自然不辱使命给皇上和白家一个交待，我已经找到关键线索了，现在就差一个契机找玄奇营和花笺楼求证一下就差不多要办结此案了，白大人稍安勿躁。”

　　白经伟此时也不想再坐下去了，听着白星帆话里有话，不免心惊，也想赶紧回去求证，于是当即起身告辞了。

　　白经伟回到家中就召了府上的侍卫长，默默交代了两句。

　　璟王感觉今日这口气出得还算通畅，忍不住笑了：“本王今日心情不错，走，带我去你将军府逛逛。”

　　白星帆看他心情好，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这口气顺畅了？”

　　高傲的王爷是不会承认自己这点小孩子气的，他换了个云淡风轻的表情：“本王是怕你吃亏，从小在白家的面前就没占过什么便宜，就跟过来看看，白经伟确实也算是个狡猾的人才，不然怎么能当上尚书令，还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白星帆冷笑一声：“很快就当不下去了，他不过也是用别人的鲜血换回来的地位。”

　　璟王忍不住疑惑道：“小花，你有事瞒着我？”

　　白星帆站起身：“日后你就知道了，不是要去逛将军府吗，走吧，散步过去不骑马了，中午在那边随便吃点。”

　　璟王心里一哆嗦：“算了吧，在你府上用膳那些将军会灌死我的，还是去逛逛就回来吧。”

　　璟王完全是因为今日心情好才想出去逛逛，但是整个朝邑好像也没有他想去的地方了，想起那些将军一副要吃了他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恶从心生，就想去大摇大摆的耍个威风而已，向来自诩机智聪明、伶牙俐齿的天潢贵胄，在言语和行动上都不曾让自己吃亏，但如果上了饭桌就不一样了，那些兵痞子就敢放开手脚，名正言顺的灌酒了，虽然自己也是个酒鬼，但比起那些把酒当水喝的流氓，自己还是有点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丢脸的可能他都不会让它发生。

　　白星帆好像是看透了他的意图，但没有明说，就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带着他穿过朝邑繁华的街道去了将军府。

　　朝邑的百姓自他们高调的婚事之后，也算是认识这两人了，都忍不住朝他们点头打招呼，两个长身玉立的璧人，显得愈发般配，一黑一白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璟王心情颇佳，微笑的调侃道：“过了今日，朝邑的小话本怕是又要出新办的了。”

　　白星帆看上去也是心情颇佳：“你连小话本也看的？我还以为你只会看正统的藏书，再不济也是上得台面的文献。”

　　璟王：“爱看书的人当然什么书都看的，偶尔也得看看恶趣味的调节一下端正严肃、一本正经的态度。”

　　说话间就到了将军府，方晓看着两人并肩走来，满脸堆笑的迎出来：“王爷大驾光临，将军府蓬荜生辉、五彩缤纷，我等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白星帆爽朗一笑：“小方是不是把毕生所学的成语都排列出来了？平时叫你多看书，关键时刻就不至于丢脸，瞧把你能耐的，十四如今也算是将军府的主人了，你不用这么生分。”璟王直接没忍住，站在大门口就笑的控制不住表情。

　　方晓不以为耻：“我这还不是怕给将军府丢脸吗？朝邑传说王爷五岁就能作诗写赋，是个博览全书的文人，我不是怕将军被王爷瞧不起吗？殚精竭虑、费尽心思的想出几个词，将军还指鹿为马的对牛弹琴，果真见异思迁。”

　　白星帆脸都黑了，璟王笑的直接感觉站不稳，微微扶着白星帆的肩：“本王总算知道，为何你日日跟在小白身边却不是方将军了，哈哈哈，方将军，本王以后要是瞧不起小白，也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璟王用“方将军”三个字嘲讽了一下方晓，心情更好了，绕开方晓就往里走，忍不住对小七满意至极，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后对小七还得再严厉点，像“方将军”这样的话，丢脸无止境了。

　　将军府众人知道白星帆回来，都聚集在大殿等着他排兵布阵，经过上次白星帆隐晦的表达过自己对璟王的妄念之后，将军府的众人对璟王的仇恨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惆怅，白将军向来战无不胜，英勇无双，而璟王随时一副要驾鹤西去、柔心弱骨的孱弱样子，以至于众人都坚定的相信白将军在两人的夫妻关系中是主导的那一个，还同情起白白净净的璟王来了，又觉得自家将军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一身运筹帷幄的本事，能被他青睐也是不学无术的王爷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就是这样矛盾的心理，让众人看璟王的眼神都隐晦得很复杂。

　　璟王本来是想来看看这些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对着自己露出愤怒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满足一下自己闲来无事的恶趣味，没想到事与愿违，复杂的他摸不着头脑，坐在凳子上四处打量着大殿中的将军，却个个都避开了他的视线，坚定严肃的汇报着军情。

　　好不容易交代完事情，众人都出去之后，璟王忍不住疑惑的问白星帆：“你把他们都怎么了？为何个个都一副要解救我于水火又忍不住要把我往火坑里推的模样。”

　　白星帆忍不住一笑，自己印象中那个说话清新脱俗还通俗易懂的十四又回来了，打击人都恰到好处又不会显得粗俗，他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我能把他们怎么样？我就是告诉他们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了十三年，是我故意算计着嫁给你的，让他们看在我还是他们将军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你，这件事你本来都够为难的了。”

　　璟王算是反应过来了：“小花，这么多年你学坏了，编瞎话的技能比我还厉害，既然他们都一副大义凛然准备赴死的样子了，本王也不能小气，中午就和他们用膳吧，我就喜欢看他们一副不想吞苍蝇又不得不吞的表情，哈哈哈，能让战无不胜的将军们集体露出这种表情的，整个朝邑怕也只有我这个玩世不恭的王爷了，当真是有趣。”

　　白星帆：“.......”人人都说璟王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看来还真是没有冤枉他，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事确实奇诡，没有规律可言，全屏心情了。

　　璟王走到门口见白星帆没有跟上来，回头叫他：“小白，你发什么呆啊，带我逛你的将军府啊。”

　　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璟王却突然画风一转，换了个严肃的表情：“小白，你瞒着我的事到底是什么？王府眼线众多，将军府是你一手安排的吧，这里能安全的说话吗？”

　　白星帆才反应过来这人为何要来逛将军府了，原来都是有备而来，不是一时兴起，自己居然还以为他是想看看自己生活的环境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这个梦破碎得这么快。

　　璟王继续说：“白家的事情你一直都心知肚明，看那天白经伟的反应，这事要是东窗事发，就是灭门的危机，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是什么事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和你父亲有关吗？”

　　白星帆脸上的表情没变，心里却是很震惊，他没想到璟王居然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他深吸一口气：“确实和我父亲有关，十四，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就好。”

　　璟王忍不住有些动怒：“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和小辰是闹着玩吗？彦家的事白家总要付出代价的，要灭白家有一个彦氏就足够了，你改了名字回来，不是就想和白家划清界限吗？要是翻你父亲的旧事，你还怎么划清这个界限？”

　　白星帆目光凌厉：“我没有改名，这个名字就是我父亲给我取的，我父亲的遗愿就是要脱离白家，如果不那么做他怎么脱离？十四，彦氏的事情也交给我来办，我会还他们清白的，你不能再置身危险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