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晓晓语

25、开端

　　白星帆脸色不渝的出了舒府，到门口一看愣住了，他们两个人，却只有一匹马，他忍不住唾弃自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听璟王在舒府就忍不住跟过来，以至于连马都没有多带一匹。

　　璟王忍不住笑了：“小白，是你牵马？还是我骑马？”

　　白星帆：“......”

　　璟王翻身上马：“我就知道你会选前者。”

　　白星帆跟着他翻身上马，在他后面抱住他：“不，我什么都不会选。”

　　璟王大惊，虽然天黑但天潢贵胄的体面还在，尊严还是要维持一下，他瞪了一眼白星帆：“你下去，不下去的话我就下去了，不是说军中有事要处理吗？如今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给写小话本的创造话题了。”

　　白星帆强硬的把要动手的璟王圈在怀里，一晃缰绳，马就迈出了潇洒的步伐，白星帆心情大好：“不重要，反正我又不看，他们爱怎么写是他们的事，我们可是明媒正娶的，谁还敢当面来骂我？回府再说。”

　　璟王被禁锢在他怀里，在温暖中放弃了挣扎，这白眼狼越来越过分了，平时人前装出一副欲求不得的可怜样，自己都差点信了，背地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从不在意自己大将军的身份，上下其手表演的淋漓尽致，而最要命的是璟王对白星帆的肌肤之亲从最开始的浑身不舒服，现在居然也转变成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无所谓。

　　他一想到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习惯，忍不住一哆嗦，才预感到事情走向不对，白星帆存在感太强，自两人相认之后，他就强行闯进了自己的生活，横冲直撞的让自己习惯了他的陪伴，好像他离开的这八年时间，两人都没变过，还是五岁时候的相处模式，思及此也不管白星帆的马还在漫步，他用了个巧劲挣脱白星帆的怀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马背：“你大将军不在意形象，本王还在意呢，大街上散什么德行，丢皇家的脸，本就名声不好，还是低调些，我可不想天天被御史弹劾，你先回去，我自己走。”

　　白星帆迅速拉停马背，脸色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璟王：“丢脸吗？”

　　璟王第一次忽略了他满脸挫败的表情，理直气壮的回答：“不丢脸吗？别人谁像你这样了，大街上的，堂堂大将军和当朝昊字辈亲王，给谁看笑话呢，你先走。”

　　璟王觉得自己真是天潢贵胄没看过别人的眼色，要是他和白星帆易地而处，要是谁敢用自己刚刚的态度和他说话，即使是白星帆，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甩个脸，马上转身走人，说不定还能把对方打一顿，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鄙视自己，为何要特意突出即使是白星帆呢？他脑子里此时一团乱麻，以至于他看到白星帆跳下马背，牵着马等他的时候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你干嘛呢？刚刚打了你左脸，你还要换右脸给我再打一次？”

　　白星帆没看他，也没往前走，站在原地抚摸着马背，倔强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这样的白星帆在璟王面前一直都立于不败之地，从小如此，骂不还口，还能用殷切的目光凌迟璟王，让他觉得于心不忍。

　　璟王自知今日这事又要无疾而终，对于小花这样的态度，从小到大，他从未找到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小花是他第一个说过要保护的人，可能是死在他面前的人太多，以至于小时候的他偏执的觉得就应该由着他的性子，把天捅个窟窿也无所谓，那些年兵荒马乱的生活中，他把所有的宠爱和依赖都强加在小花身上，支撑他走过那些心悸的日子，以至于他尝尝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于是只能习惯性的宠着以示补偿，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适得其反，宠出了一个找自己要债的白眼狼，王府要给他，封地要给他，自己还要殚精竭虑的为他筹谋，如今这样子，大有要把自己也搭进去的趋势，他目露精光，想要和多年的习惯抗争一下，这样的事情天潢贵胄是不允许发生的，他得重新好好审视一下当前两人的局势。

　　反正现在想不通，而且确实也不忍心再把小白怎么样，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绕到马的另一侧：“先回去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两人都极力配合对方的步伐，导致走得有些慢，一路到璟王府，谁都没在说话。

　　第二日在朝堂上，舒瑞霖突然上书，声称自己掌握了白家和江湖势力花笺楼交易，买凶行刺自己的证据，而且白家私下给花笺楼提供金银钱财，养活了这个专做情报和杀手的组织，拥有花笺楼一定的决策权，要求皇上下令彻查。

　　明安皇帝向来多疑，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他也乐得看他们相争，而且江湖势力和朝堂盘根错节，威胁皇权的事情更是他心中的大忌，他自己成立了玄奇营，花笺楼是什么存在他再清楚不过，以至于在朝堂上就当即大怒，在白经伟和舒瑞霖还没有吵完的时候，明安皇帝使劲拍了一下书案：“朝堂之上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既然舒卿有证据，又在朝堂上当面弹劾，总得查一下才能安抚人心，白将军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白星帆面无表情的站出来，陈诉了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事情，把白家和花笺楼交易的事也捅了出来，同样也没有放过玄奇营，白家两个儿子，一人死在花笺楼手上，一人死在玄奇营手上，这事光听着就觉得匪夷所思，堂堂东夷的尚书令，居然和两大江湖势力暧昧不清，一时朝堂哗然。

　　明安皇帝在听到玄奇营的时候，忍不住变了一下脸色，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舒瑞霖，深知玄奇营不能翻到台面上，他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了玄奇营如今的规模，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白家就翻跟头，他思考良久，开口道：“既然事情如此，让白将军一人查这案子有些不妥了，但涉及到江湖势力，交给三司会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舒卿，此案是你首告，又声称有证据，这事就交给你和白将军一起彻查，务必查出真相，还白尚书清白，尚书令白经伟，既然是被告，就先停职待诏，期间不能离开朝邑，配合他们把事情查清楚，等这事有结果之后再作处理。”

　　白星帆几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想到一个早朝，送来了舒瑞霖这个搭档，下朝之后他都没反应过来，他对于舒家这个小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小时候本来关系挺好的，但这人天天追着十四说要娶他，以至于两人向来不对付，不吵架就要打架，如今回来他不知白星帆就是小花，两人除了昨日一起吃饭的交情，从未多说过一句话。

　　“白将军留步。”

　　白星帆回头一看，太子和舒瑞霖并肩朝他走来，他一下子才反应过来，太子自小和舒家这个小子关系好，就像十四和他一样，他又叹息的摇摇头，不一样，他们只是同窗好友。

　　白星帆朝太子行了个礼，朝舒瑞霖微微一笑。

　　太子倒是长身玉立，神采奕奕：“将军多礼了，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孤小时候和十四叔一起长大，虽然他去俊疾山修养数年，但小时候的情分还在，好几日没见十四叔，今日能否有幸搭将军的马车去王府逛逛？”他说完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舒瑞霖，继续道：“对了，瑞霖也是我们同窗好友，小时候被父皇特许陪读，和十四叔感情极好，今日一道去看看十四叔，将军不介意吧？”

　　白星帆面无表情：“当然不介意，太子请。”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道：你们才是同窗好友，他们不是，舒家小子从小就觊觎十四，算哪门子的同窗，真要算也是隔着一个登徒子的同窗。

　　白星帆向来不爱说话，三人坐在马车里，太子和舒瑞霖一直在和他讲小时候同窗的趣事，讲璟王的过往，时不时的就提起璟王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就顺嘴讲起了他们两人的故事。

　　白星帆换了个喜悦的表情听着，璟王的这些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如今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他此时作为一个旁观者，心境完全不一样，很多事情他们说的都不对，但是他没办法说出真相，他是白星帆，不是小花，有那么一刻，他心中居然有些悲凉：他再也做不回小花了。

　　那些年说是同窗，不过就是几个没人管的孩子聚集在一起玩耍而已，璟王从小调皮，加上有明安皇帝这个靠山，想干嘛就干嘛，皇上向来宠爱幼弟，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都不会指责小璟王，太子却总免不了一顿责骂，于是在几次狼狈为奸被责骂之后，经过小璟王苦口婆心的劝说，太子一般不会直接参与他们和夫子的斗争，但是每次都期待伴随着看戏的心情，端坐在一边看他们表演一出夫子鸡飞狗跳的大戏。

　　当然这种事情总是少不了庆王的，庆王自小古灵精怪，比小璟王还跳脱，他从不在意皇帝的责骂，每次罚跪之后，马上就能跟着小璟王上房揭瓦，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小璟王在前面，他一定会跟着跳下去，而且东窗事发之后，他也不会推卸责任，是自己做的就认，不是自己做的就闹，以至于后来小璟王嫌他脑子太楞而慢慢的疏远了他。

　　白星帆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笑了笑，相比安静的太子，他更喜欢庆王那样的人，和璟王性格差不多，看不顺眼的事情不会藏着，直截了当的性格不用去猜会做出什么更阴险的事，小时候他们一群人没有分派系，大家都一样的整天厮混在一起，后来慢慢长大了，太子和庆王就不对付了，经过花笺楼的明察暗访，舒家小子确实站在了太子身后，白星帆一直想不通擅长平衡之术的明安皇帝，为何会让太子的人做了近龙卫的统领，难道太子离至尊之位更近了吗？

　　三人没多久就到了璟王府，小七在院中耍剑，一看太子殿下登门，当即收了剑，迎上去行礼。

　　白星帆看了一圈没见着璟王，开口问小七，小七告知王爷还未起床。

　　太子爽朗一笑：“还是十四叔会过日子，我们都下早朝了，他还在安眠，难怪父皇叫他上朝，他怎么样都不肯呢，要是我也能像十四叔就好了。”太子每次不端着身份的时候，说话就很随意的不带“孤”了。

　　白星帆想起昨日两人从舒府走回来，璟王向来身体不好，大概是又不舒服了，开口解释道：“十四昨日累了，现在起不来也是人之常情，平时他还是起得很早的，小七，你带太子他们先去大殿奉茶，我去看看十四。”

　　太子和舒瑞霖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理解错了白星帆口中的“昨日累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被白星帆全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被误会了，也不想解释，舒家小子这样误会他还很开心，果然明媒正娶的就是名正言顺，连太子都不敢说什么。

　　璟王果然是睡得很沉，白星帆直接把他拉起来，就给他更衣，璟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是白星帆也不反抗，由着他折腾，还分心的问：“有什么大事非要我起来处理？”自白星帆入了王府，璟王更加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甩手掌柜，以前还会问问王府的事务，现在连问都不会问了。

　　白星帆面色温柔，动作很轻的怕弄疼他：“太子和舒家小子来了，说是故意来看你的。”

　　璟王忍不住皱眉：“今日朝堂又有御史参我了？还是那个太医又传出我明日要驾鹤西归的预言了？”

　　白星帆微微一愣，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乱说话，他们大概就是想来找你叙叙旧，让我陪着了解你们当初的交情，在白家的案子上多照顾舒家那小子，让他立个军功，或者以后在太子的至尊之路上不要当绊脚石。”

　　还没睡醒也没有影响璟王的智商，马上抓住了关键：“皇兄让瑞霖跟着你查白家的案子了？”

　　白星帆手上动作不停的给璟王穿好了衣服：“别一口一个瑞霖的叫，这么亲热我会生气的。”

　　璟王算是被他折腾醒了，洗了把脸开玩笑道：“叫谁都没有叫小花亲热，那可是本王从小订下的王妃.....”说道这里璟王一愣，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昨日才说要好好审视一下两人的关系呢，今日就没个正行的调戏人家，他突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自己经常口无遮拦的调戏他，他才对自己生出了妄念？可是自己想来说话都是没个正行的，他从小就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