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80、天灾（3）

　　在同一时间，没人看到的角落里，闪城的大主教玛忒恩突然悄悄离开了。他逆着人群的方向，往城中亡灵裂缝最密集的地方走去，那里早就空无一人。
　　他走到了一片裂缝的中心，亡灵虎视眈眈看着他，却碍于他身上绽放出来的明亮圣光不敢随意接近他。
　　玛忒恩无视那些亡灵，从地上建起了一块尖利的石块，将那石块戳进了自己的左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
　　“……唔……”
　　玛忒恩因为剧烈的疼痛微微蜷缩起身体，但他还是用力地将石块插进心脏之中。
　　被神祝福过的信徒无法被轻易杀死。除非他们自己动手。
　　玛忒恩硬生生地阻止了身体里那些想要修复伤口的神术力量，用石块将胸前的伤口挖地更大了一些。
　　鲜血在地面上汇成了一小滩。
　　那些亡灵发现这个奇怪的人类似乎在渐渐衰弱，蠢蠢欲动地靠了过来。
　　闪城的大主教孤独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脱力的手往外蔓延。在他愈渐模糊的视线里，他努力凝视着这个空寂、残破的城市。
　　他记得帝国的铁蹄踏平了曾经的南方国度，三四百年过去了，城市重建了起来，虽然不再复四百年前最恢宏的模样，但这里仍然呈现出另一种模样的生机勃勃。
　　经历过这场灾难恐怕这座城市又要重建了。这次它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可惜这次没法亲眼见证了，玛忒恩想着，然后便陷入了黑暗。

　　就在玛忒恩彻底死亡的那一刻，他身边的亡灵突然停止了动作，齐齐地回头。
　　裂缝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消失。从死亡的大主教身上散溢开来的神术力量自动地往那些裂缝补充，所有亡灵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巨大的吸引力，召唤它们从这个世界离开。
　　城中空荡荡的神殿在一声巨响中垮塌。
　　--------------------------------------------------
　　银叶刀在漆黑磅礴的潮水中划开一条线，直直地没入法比安非人的身体之中。
　　“半精灵，你以为这招还能对我有用吗？”法比安笑着，却突然发现那把银叶刀没有从他身体里出来。
　　“我祈求您的眷顾，银叶女士与金叶先生。”
　　在粘稠的水流声中，没有人听见这句祷词。
　　之前插进地面的所有银叶刀突然爆发出刺眼的亮光。那是与众人熟知的神术光芒截然不同的光芒，带着淡淡森林气息的光芒在汹涌的水流中流窜，用人们从未见过的方式撕裂了那些由深渊，亡灵，或是其他污秽之物形成的活物。
　　米丽莎拿起她面前发光的那一刀片，在水面之上弹跳而起，躲避着那些巨蛇灵活的攻击，以苦来到法比安面前，一脚踏在他的脸上，将刀片插入了他的额头。
　　银色的光芒由内而外爆发开来，法比安没来得及说话便从中间被对半撕开，而他身边的那些长蛇也无一幸免。
　　失去光芒的银叶刀掉入当水流之中，迅速地被腐蚀干净。
　　这一招米丽莎之前在蓝草村也用过，为了抵挡那些深渊物质，当时她只付出了一把银叶刀，而且也没有那句多余的祷词。
　　那两句祷词是艾斯黛拉对她的启发，现在看来，多了祷词的情况下，真的有用，而且效果比西海岸要好上不少。
　　难道银叶女士和金叶先生真的存在吗？米丽莎陷入了疑惑，没有发现身后袭来的一条长蛇。
　　“啊！”她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艾斯黛拉，你怎么在这里！”看清来人是谁后，米丽莎惊讶地叫道。她们滚进依然汹涌的潮水之中，黑色的水流迅速在艾斯黛拉身上留下黑色的斑块。
　　“谁让你这么鲁莽呢……小丽莎，杀了法比安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艾斯黛拉笑了笑。
　　“快回去！”米丽莎扯着艾斯黛拉就要往回走，却突然发现自己虚弱得站都站不稳。
　　“别动，我抱你。”
　　“你被污染了——”
　　“我对深渊的抗性至少比人类强，就这么一些黑斑——小丽莎你说以后就当纹身怎么样？”
　　“快回去!”米丽莎吼道。
　　“好好！”艾斯黛拉调笑着，带着米丽莎左右横条回到了屏障之后。

　　然而屏障之后的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半精灵的努力，至少几十米内没有了那些活的造物。但是远远望去，百米以外，越来越多的黑色长蛇正在不停地显现。过不了多久，它们又会再次来到屏障之前。
　　更糟糕的是，因为透支的牧师越来越多，屏障已经几乎不能维持。
　　“不行，我不能再强行恢复你的精力了。”凯尔温严肃地拒绝了一个牧师的要求，“你会受不了的。”
　　“但是我不去的话，屏障就会到他，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小牧师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被同样筋疲力尽的同伴抱着肩膀安慰着。
　　“最多还有五分钟。”约翰手下的骑士神色严肃地报告着。他的身上有一块块黑色的痕迹，他们大多数人身上皆是如此，因为有着前代圣骑士的遗留，他们对深渊力量似乎有着抗性，但长时间在那些水中鱼怪物作战，他们依旧被污染了。
　　“五分钟……”约翰转头看向凯尔温——他的身上也有黑色的痕迹显现。他在凯尔温耳边悄悄说道，“小凯尔温，麻烦你现在帮我安排一下吧，让那些牧师们开始撤退。我和我的伙伴们守在这里，接替那些牧师，给你们时间好逃跑。虽然后面是亡灵裂缝，但至少比这些洪水好对付一些。”
　　“约翰骑士，我已经五十四岁了，严格来说，我是个在该抱孙子的年纪的中老年人了，称呼前面再加个小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凯尔温挑眉说道，“拯救大陆之上的生灵是我的责任，必要的时候，是我守在这里，而不是你们。”
　　“哎呀，获得有点久都没有这些概念了——等等，你都五十四岁了？这年龄确实不小了呀，”约翰惊讶地瞪起眼睛，“所以你的妻子呢？你的孙子呢？我怎么都还没见着？”
　　“……”凯尔温无言地看着这位曾经的长辈，他在这种时刻竟然还能开起玩笑来。
　　“不管怎样，你们都是艾莉娜女士曾经一手养大的孩子，不论你们已经长到什么岁数，在我眼中也依然是孩子。我当然应当保护你们。”约翰制止了要说话的凯尔温，“你是一位圣骑士，你不应当牺牲在这种地方——艾莉娜的结局不应当再重复了。”
　　意外在这时发生了。一个负责加固屏障的牧师突然失去知觉向后倒去，然而没有人能及时接替他的工作，黑色的洪水从那个缺口涌了进来，顺便撞碎了周边的几块屏障，向人类扑来。
　　然而，就在人们发出绝望喊叫之际，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突然代替了牧师们架起来的屏障，稳稳地在防线之上蔓延开来。
　　一个人降落在牧师与士兵中间，引起了一小阵骚动。不过她并没有管身边的人呢。她身上无数咒文显现，向着那道无形的屏障涌了过去。
　　“竟然有半座城市这么宽，嘶……我最多撑二十分钟，叫他们撤退，后面已经没有亡灵了，放心地走好了。”
　　露西尔降落到人群中间，抓住离她最近的凯尔温喊道。
　　“约翰叔叔！”
　　曾经骑士团的副团长迅速反应过来，给了手下们一个指示。
　　人群迅速地往城中的方向移动。二十分钟实在太短了，比起流速恐怖的洪水，他们根本不能跑多远。但是至少比五分钟长……至少是一个生还的机会。
　　“露西尔，你们找到失踪的圣女了？”凯尔温看着眼前的法师，他们才分开了一小会儿，不知怎么的，看到她重新出现，他就感到一阵安心。
　　“啊？我没有，玛丽安去找了，我去应付了一下那几个杂碎。”露西尔含糊地说道，“我一路过来顺便打扫了一下，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只有面前这天杀的……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源头应当在沙漠里。”
　　“我当然知道。”露西尔皱起了眉，“但他们的操控者已经离开了——这里有没有其他会增幅类法术的法师，留一两个下来，牧师留下的神术屏障还没有完全消散，我只是阻断了空间，不能消灭这些东西，但神术屏障能够消耗这些脏东西，能抵消一些是一些。”
　　露西尔张开双手，蓝色的光芒迅速地充溢：“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扔在这里等死，等时间一到我带你们一起开传送离开。”
　　虽然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女法师，但那些繁杂的咒文显然是实力的证明，一两个自发地法师留了下来，对神术屏障进行加固。
　　“约翰叔叔，你们也走吧。”凯尔温说道，“这里我们能应付了。实在不行我们逃跑也足够快。”
　　约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陌生的女法师，又问凯尔温：“你注意安全。
　　“我会的。您背后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您保护。”
　　约翰沉默地点了点头，向露西尔，以及留守下来的几个法师鞠了一躬，带着他的人向后方撤离。
　　“还有没有会增幅类法术的人？”露西尔无奈看了眼那几个法师，“还没出师的小朋友就别上场了。”
　　“……我。”
　　露西尔和凯尔温同时转头，看到了杜曼·格伦特。他一如既往地臭着脸，但构建法术模型的速度却毫不含糊。强大的法阵附着于神术屏障之上，快速地运转起来。
　　“呵，终于来了。要是早点来，那群牧师也不用那么辛苦。”
　　杜曼脸一黑，但什么都没有说。
　　“你怎么不走？”露西尔突然转头问凯尔温。
　　“……我等你。”
　　露西尔瞪了眼凯尔温：“你这不是加重我的负担吗，传送还要多带一个人。”
　　“呃……抱歉。”不知怎的，凯尔温感觉露西尔比他们分开之前暴躁了不少。
　　他原本其实是想离开的，理性角度上来讲，他这个身中诅咒的家伙又不能阻拦洪水，留在这里的确是加重负担。
　　但是杜曼·格伦特在这里。直觉告诉凯尔温，不能让露西尔和杜曼独处。这并不是感性上的因素。这两个法师本来就是敌对关系，在对方虚弱的时候下手，很符合逻辑。
　　“时间快到了。”露西尔说道，她神色不是很好，看起来消耗的确很大。
　　而就在此时，从沙漠深处传来了一阵震动。
　　汹涌的洪水突然就停了下来开始回撤，连带着那些恐怖的巨蛇控制不住地后退；南天边的黑云也开始消散，渐渐露出了天空的一角。
　　---------------------------------------------
　　遥远的沙漠中心。
　　亚当·奥登从流沙中站了起来。明亮的神术结晶沾满了他全身，让他远远望去像是一个闪光的钻石。
　　而与此同时，透过那些闪光的神术力量结晶，他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变成了翠绿色，原本如同沙漠中的宝石般闪闪发光。
　　他抬起手，地面之上的神术结晶便随着他的呼唤凝结成一大团。
　　“回来吧。”他轻声念叨着，天边的黑色云系突然就向他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下线已久的神父突然上线（然而好像情况并不好？
应该还有一两章收拾残局，然后进入下一个轻松谈恋爱的短地图了(其实也不
然后大概就要结尾了。
回看前文我真的放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线......不知道结尾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