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76、闪城（19）

　　塞西莉亚坐在火堆边上。
　　不远处有身穿灰袍的人影在阴影中移动着，他们的数量很大，却又几乎不露连，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复制出来的人。
　　一整片区域混乱无序，亡灵气息在空中飘荡着，地面之上是深渊物质的残渣，正无力地地颤抖着。
　　但这一切都碰不到塞西莉亚。她身上的那层圣光在如此肮脏的地方反倒显得格外命令，她美丽的容颜在这一堆形貌模糊的东西中成了无法忽视的中心。
　　少许空闲的灰袍人三两地聚在远处窃窃私语，毫不掩饰地将目光投注在塞西莉亚身上。
　　“小兄弟，过来一下。”露西尔对经过她身边的一个灰袍人挥了挥手。那个灰袍人惊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塞西莉亚。他害怕那层过于明亮的圣光会烧灼到他。
　　“和我聊聊天吧。”塞西莉亚甜美地笑着。
　　“如果您一定要求的话……”灰袍人沙哑地应答着。并不是所有人接到了命令的人一样需要与这位圣女接触，但他们的主人要求他们对这位来自光明阵营的“客人”有求必应。
　　“不要慌，我只是坐在这里太闷了，想找人说说话。”塞西莉亚轻柔地说着。
　　也许是那笑容过于亲切，亦或是长久远离正常人类生活的时间过于长久，那个灰袍人终究还是放下了戒心。
　　“您如果感到疲惫，里面有我们的主人为您准备的休息室——”
　　“休息？不，不用，”塞西莉亚轻柔地说道，“我很习惯这么坐着。”
　　“一动不动地坐着，向过往的每一个人点头微笑，没错。我最擅长。”塞西莉亚抚弄着自己的衣袍，微笑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因为我是神的圣女——你知道圣女是什么意思吗？”
　　灰袍人陷入了沉默。
　　但塞西莉亚却自问自答了起来：“圣女就是一尊雕像。雕像，你懂吗？雕像是死的，不会说话，不会发表意见，不会有任何欲望。”
　　“看起来没什么用，对吧？但是这尊雕像已经一动不动三十年了，坐在神明赐予的宫殿之内，几乎从未踏出过那片地方。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接受信徒的朝拜，读并不是自己写的布道稿，赐福……”
　　“但是么，有趣的是，他们还让圣女结婚了……哈哈哈哈哈……”塞西莉亚突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地带传出回声，“真有趣，是不是？”
　　“圣女竟然可以结婚。这简直就是最渎神的笑话，我的意志，我的灵魂，我的□□都是神赐予的，怎么可以属于一个凡人呢？”
　　塞西莉亚突然收敛了笑容：“但是呢，当两个家族需要联姻，需要利益结合时，圣女就可以结婚了。”
　　“当然了，结婚的只能是塞西莉亚·赫伯特；所谓的婚姻也是形式上的结合，只是两个陌生人被迫绑定在了一起，为了履行家族的职责……因为两个人都有足够长的生命，后裔是没有必要的，因此圣女可以一如既往地守贞，两全其美。棒极了。”
　　灰袍人依然在无声之中。
　　“可是，这个圣女原本不应当是我。这本应当是她的故事，怎么就变成我的了呢？”塞西莉亚喃喃道，“成为圣女的，本应当是我那个自私，无情的姐姐呀……”
　　灰袍人在塞西莉亚自言自语的时候悄悄开始后退，冥冥中直觉告诉他继续靠近这里会有不好等到事情发生。但是塞西莉亚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灼热的圣光刺痛了他。
　　“那么……讲讲你吧，小兄弟？你的故事,你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来自……海边。”灰袍人磕磕绊绊地说着。
　　“海边？西海岸吗？”
　　“不是……是——”灰袍人卡壳了一下，“黑色的港口。”
　　“黑色而的港口？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在大陆上听到过这种地方。”塞西莉亚好奇地说着
　　“我来自黑色的海岸，那里有淤泥……泥浆，雨水，”灰袍人似乎也在回忆，“他们割开我的喉咙，把我放在土里。”
　　“土里？所以你是已经死了吗？”塞西莉亚疑惑地问道。
　　灰袍人再次沉默在了那儿。
　　半晌之后，他僵直地抬起了头，终于露出了他的那双眼睛。没有眼白，一片漆黑的眼睛。
　　“对啊……我，死了？”灰袍人结巴地说着。
　　下一刹那，温暖的圣光笼罩了他。
　　“别怕，我会带你前往你应该去的地方。”塞西莉亚站起了身，圣光在她身上快速地增长起来，“我会让你安息的。”
　　灰袍人在强烈的光芒之中发出了短促沙哑的尖叫，但很快就趋于无声。当圣光从他所站立的地方消失的后，他本人也消失在了那里。只有一两片灰烬在空中飘荡着。
　　在场的所有灰袍人都停止了他们手上的活计，静默地盯着中央依旧闪闪发光的圣女。
　　塞西莉亚的笑容比任何时刻都要灿烂：“我会拯救你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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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女冕下失踪了？”
　　杜曼没有说话。他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那几个闯入的人，算作了默认。
　　“她刚才还在神殿里不是吗，但我没有看到她……”玛丽安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神殿里，她是在神殿里失踪的吗？”
　　“……是的。”
　　“是把她当做了人质吗——不，圣女怎么可能成为人质呢？”
　　“这我不了解了。她也许是自愿离开的。”杜曼冷淡地回应着。
　　玛丽安刚想说话，一个仆从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来那个站着好几位陌生人的办公室。
　　“怎么了？”
　　“有消息说南边，南边沙漠里，有一些东西过来，吞食了部分正在迁移的难民，普通人根本挡不住那些东西，指挥秩序的那几位牧师阁下都被吞进去了……”
　　“看来他们还在沙漠里藏了好几个，我们上次遇见的可能还是特意放出来对付我们的。”凯尔温对露西尔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杜曼皱起了眉。
　　“肯定的，”露西尔笑了一声，“他们已经有不少成品了，所以现在才敢明目张胆地出现。”
　　“请告诉我，那些东西出现在哪条路上？”凯尔温问那个仆从。
　　“是城南的那条大路，临近城墙。”
　　凯尔温微笑道：“很好。那我顺便可以去迎接一下我的朋友。”
　　“你要做什么？”
　　“我在早上‘请’执政官向东南群岛上留守的那些骑士团老兵发了一封求救信，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他们应当在明天早上之前就会到达。我需要去见见他们，毕竟那封信是我写的。”
　　“你给他们写信？帝国明令禁止和打扰那些老兵们——”
　　“他们曾经敬爱的团长沉睡在那片沙漠里，而现在那里出了意外，”凯尔温揉了揉他那只还有些软趴趴的手，“他们会很愿意过来的。”
　　杜曼瞪着凯尔温，仿佛看着一个无耻之徒正在台上公然发表演讲。
　　“我喜欢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议长阁下，如果没有更多帮助，我的直觉告诉我，怀疑到时候被毁灭的就不只是闪城这一个城市了。”
　　凯尔温说完，拍了拍那个小仆人，似乎是让他带他出去。
　　露西尔一把抓住了他：“你的手——”
　　“已经没事了。感谢议长阁下精湛的法术，我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被感染过一样。”凯尔温笑道，“你放心。”
　　露西尔一怔，恍然间松开了手：“如果又出现粘合剂，你最好离得远一些。”
　　“好——你别担心。”
　　于是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位是来自帝国法师会议的议长，一位是来自民间法术研究机构的主要负责人，还有一位是传说中制造过不少灾难的恐怖魔头。
　　三个法师，三个步入传奇领域的法师，按道理来说，只要他们能够密切合作，没什么困难时解决不了的。
　　但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说不上融洽。
　　玛丽安略含深意地看了眼露西尔和已经走远的圣骑士，然后将目光拉了回来——总还是需要人来做和事佬的。
　　“不管怎样，希望我们至少现在能够暂时放下成见。眼前有很多问题。议长阁下，您的目标是解决南方的亡灵问题，对吗？我的目标是找回我们出逃的怪物——”
　　“我和在这里作乱的那几个幕后黑手有一些私人恩怨。”露西尔在玛丽安说出口之前回答道。
　　另外两个人都惊诧地看向她。
　　“所以现在混乱的局面还是和你有关？”杜曼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气。
　　“不，就算没有我在这里他们也会做这些事。不如说，正因为我在这儿，他们还能分些注意力盯着我，而不是一心一意完成他们伟大的事业——”
　　“所以你还是在隐瞒——”
　　“不，因为我的信息说出来也没用，你们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死灵法师吗？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在这里的幕后主使者一共有三个，一个是擅长精神控制的死灵法师，他还擅长元素领域的法术，还有一个擅长血肉改造的死灵法师，他也擅长操控生物，最后一个是既擅长精神控制，又擅长血肉改造的纯正死灵法师。他们的手下有无数的傀儡——就是刚才在报告里写的那些灰袍人。”
　　“不要想着用神殿的力量去消灭他们，”露西尔在杜曼开口前说道，“他们几十年前就应该死亡了。他们不是人类，也不是亡灵。三个人里面，擅长精神控制的那位是个彻底的疯子；擅长”血肉改造的那个也是个疯子，只有那个纯正的死灵法师勉强还有脑子。”
　　“他们受到了神殿中某一些势力的委托，要解决亡灵灾害的问题——他们现在正在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就是这样。”
　　“受到神殿的委托？你在说什么胡话？”
　　“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至少西海岸的神殿是知道这件事的。”玛丽安在一边补充道，之前我们那儿发生的骚乱，都是背后都是有神殿支持和默许的。”
　　“你们疯了。”杜曼缓缓地摇着头，“难道你们想说在这里的神殿坚守了几个月的神殿也信不过？”
　　“格伦特，注意，我说了，是部分。”露西尔说道，“这就是我能提供的信息了。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曼陷入了沉默。
　　玛丽安叹了口气：“我们回到塞西莉亚失踪这件事上吧。“
　　“圣女冕下真的是被抓走的吗，我和那些灰袍人交过手，他们非常脆弱，而且很有可能不是活人，一位被神庇佑的圣女会被这种东西抓走？”露西尔问道。
　　杜曼看着眼前两个逼问的人，终究是松了口。
　　“她……也许被那些灰袍人欺骗了。”
　　“欺骗？”
　　“她也许和那些灰袍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她正在与他们合作。”
　　这回轮到玛丽安和露西尔沉默了。
　　“…….您这才是真正的有所隐瞒。”玛丽安眉头一皱，“她是在神殿消失的？”
　　“没错。”
　　“我要去找她——议长阁下，那些地下有异动的地方，尽管吩咐那些我带来的人去照看就可以了。”玛丽安快速地说完，就要走出去，被露西尔拉住了袖子。
　　“我擅长找人，我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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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要尝试加快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