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47、闪城（4）

　　米丽莎重新走进她的办公室发现有两个人。一个是之前和她一起去了沙漠的那一位，他依旧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脸，躲在房间的阴影里；另一位……是已经摘下了帽子的艾斯黛拉。
　　棕黄头发的女人露出了笑脸，当她微微张开嘴时，锐利的虎牙特别显眼：“我的小丽莎，欢迎回来。”
　　米丽莎没有理她，看向了缩在阴影里的昆如特。
　　“我们已经拨出了十五个聚集点给城东过来的难民作为安置处，接下来接管了城市的王都来的使者应当会另外安排这些难民。不过周边的城市情况也不好，他们无处可去。上次沙漠里杀死我们人的那些……按照你的说法——假死灵法师，他们没有再出现过。”角落里的昆如特迅速地把近几个月来的情况做了一个总结。
　　“我在路上就开始看报告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米丽莎说着，自动地伸手去拿桌上今日刚写出来的报告。
　　“从昨天开始，我们突然接到一个大额度的委托。”艾斯黛拉突然补充道。
　　米丽莎一愣，终于面对着着艾斯黛拉：“是谁的委托？”
　　能开出大额委托的都得向猎人公会付一笔巨额的信用金防止他们未来违约，这种违约付押金的制度长久以来保证了猎人公会的委托很少出现违约现象；而且即使出现了违约，猎人公会也有专门的队伍去处理那些不守信用的人。长久以来那些能开出大额委托的都是南方致命的商人甚至是一整个商会的名义，因此不会是米丽莎不熟知的人。
　　“是个没怎么见过的委托方，给我们的身份证明是东部商人，按照猎人公会的规定，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们是新人就给予额外的限制；他的委托是想召集七十位以上的猎人帮他在沙漠中发现的一处新矿确定位置；据说那里有一群比较凶险的怪物，需要足够数量的猎人去肃清。”
　　米丽莎皱起了眉。以往并不是没有这种委托，只是，很难想象在这种萧条的时刻会有商人还想去沙漠中开新矿。这不太对劲。
　　“有多少猎人接下了这份委托？”
　　“目前已经至少有四十位已经接下委托前往沙漠了。”昆如特看了眼报告回答道，“委托方也按照之前的约定付了四十位猎人的押金。”
　　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走。好像没什么不对。
　　“但是，说实话，最近我们这里确实有点点小动荡。”艾斯黛拉又说道。
　　“怎么了？”
　　“我们的‘老朋友’最近不怎么安分。当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时不时地试图抢走我们的物资，拦截我们工会注册过的猎人，找人打砸我们的据点，哦对了，还试图煽动民众对我们的恐慌。 ”
　　“因为被公会安排去安置难民，再加上这几天那些骚乱，大部分猎人对进沙漠的任务都十分热情，毕竟这也算是一种逃难。”艾斯黛拉笑着说道。
　　但米丽莎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西海岸的经历告诉她南方正在经历的并不是单独的一场灾难，那些针对猎人公会的骚乱也应当不仅仅是惯常的骚乱。
　　米丽莎对着角落里的人说道：“昆如特，联系一下那位提出大额委托的商人，我要见见他。告诉他，我要尽快。”
　　“好的。”昆如特点了点头，身影渐渐地变淡，似乎正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离开。
　　米丽莎望了望窗外，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按照之前收集的信息，王都来的军队很快就会把民众带往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作为并不被官方所信任的组织，在这种混乱局面下他们能做的只有听从调遣而已。安顿好这里的情况。
　　窗外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尖叫声掺杂着叫骂声，像炸开的烟花一般弥漫在外面。
　　“怎么回事？”米丽莎问道。她们现在并不在猎人工会的总工会里，而是一个隐蔽的据点，靠近人口密集的居民区，因为大部分商铺已经关门，所以本不该有如此大的动静。
　　艾斯黛拉从窗口一脚跨了出去，十秒钟后她又跨了回来，一把扯住米丽莎。
　　“快逃！”
　　艾斯黛拉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带着米丽莎要往窗台上窜出去。
　　“出什么事了？”
　　艾斯黛拉没回她，只是回头对淡得快看不见的昆如特喊了一句：“小精灵！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米丽莎万般无奈地跟着艾斯黛拉跨出了窗台，从三楼往下纵身一跃，跃进一个窄巷。她们身后的房屋楼顶瞬间垮塌了一半。
　　这一幕让米丽莎有些恍惚。十几年前，她曾经在一个酒馆的二楼被一群人围住，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这个身穿皮夹克的高个女人，揽住她的腰就往外跑。
　　在稍微开阔一些的空地上，米丽莎回头看到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都在逆着他们的方向逃离，远处的巷道里，有奇怪的黑色浪潮涌了出来，拍打着她身后的这栋据点。已经对它无比熟悉的米丽莎能够看出那当然是深渊物质，只不过比她见过的任何深渊物质都来的狂暴，不过对面还站着一个人，米丽莎看到他时睁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黑发黑须的高大男性站在不远处，笑着望着她和艾斯黛拉。他做着典型的猎人打扮，脸侧的一道伤口格外显眼，那让他的右半个眼睛错了位。在米丽莎的记忆中，那只眼睛应当完全消失了，被她用银叶刀彻底剜掉了，自那时起，所有试图替代猎人公会，亦或是追溯猎人公会旧秩序的势力都消失不见了。但现在，那只本该消失的眼睛里有奇怪的黑色漩涡在蠕动，和不远处那些黑色浪潮似乎是同一种东西。
　　这是艾斯黛拉所说的猎人公会的“老朋友”之一。猎人公会有很多老朋友，但并不是每一位都像她眼前的这一位那般让人印象深刻。
　　米丽莎沉默了一会儿：“哈克先生，你怎么又出来了？”
　　那个黑发黑须的男人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来提醒一下，你们猎人工会的怪物失控了，正在满城地捕杀平民。”
　　米丽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
　　“这不就是你们的怪物吗？”那男人指了指他身后涌过来的黑色浪潮，“竟然在满城亡灵危机的时候放跑了你们自己养的怪物，我在想，你们猎人工会是不是想故意制造什么混乱呢？”
　　这下不用再问米丽莎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周边还有不少民众正从家里跑出来，听到那男人的话，惊恐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没等米丽莎做出反应，那男人突然慌乱地指着身后涌过来的黑色浪潮：“快跑啊，这东西会吃人！我亲眼看见！猎人工会里跑出来的！会吃人！啊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都看着那男人被那黑色的浪潮吞噬，身体四分五裂地消失在那片污浊之中。
　　人群中的恐慌一下子爆发了。本就因为亡灵裂缝而日夜担忧的人群失控般地朝着反方向狂奔而逃，米丽莎和艾斯黛拉差点被人流给撞倒。
　　“你打算怎么办？”艾斯黛拉没有惊慌，只是征询着米丽莎的意见。
　　“他还没死。那么他的首要目标是我们。”米丽莎缓缓说道，“无论他现在背后有了什么靠山，或者有了什么新的目的，他来找我们就是为了报复我们，他会冲着我们来，所以，首先我们可以这个东西引开。引到可以处理它的地方。”
　　“好。”艾斯黛拉语气轻快的说着，悄悄握紧了米丽莎的手——没有被甩掉，这让她心情愉快了不少。
　　她们朝着没有人的一条小巷子跑了进去，那黑色的浪潮顿时撇开里窜逃的民众，追着她们俩就冲了过来。
　　在其他地区人们的心中，南方的大都市闪城是一座宽阔的城市，但事实上，闪城一半以上的城区都在四通八达的狭窄小巷里无规律地分布，起伏的地形里是错综难辨的方向，这些都是四百年前南方的那个古老王国遗留下来的痕迹。
　　米丽莎和艾斯黛拉毫无疑问非常熟悉这些错乱的小路，跟在她们身后的黑色浪潮不停撞到周围房屋的墙，白色的砖块瓦片不停地掉落，夕阳的金色一分不落地洒在地面上，共同组成了一份过于浓郁的画面。
　　“你打算把这玩意儿引到哪里去？”
　　“神殿附近，或者圣骑士那里也可以。但我得提前给他们传递信息——借我一只你的渡鸦。”
　　艾斯黛拉一笑，突然拦腰抱起了米丽莎。
　　“你做什么！”
　　“你安心指路。我比你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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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