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41、旅途（2）

　　于是凯尔温妥协了。在类似传送的一阵眩晕后，他感觉空气变得干燥而微凉，当他抬起头时，眼前的环境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里是白天，阴沉的天空之下是一片无限广博的黑色湖泊，它从无限遥远的前方一直蔓延到无限遥远的后方，风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涟漪。凯尔温正站在湖中央有一座小岛上，不远处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风吹过会带来一阵清新的芬芳。
　　“这里是……你的领域？”
　　凯尔温还记得他之前在北地遇到亡灵裂缝时，露希尔出现时周围的环境有一瞬间的变化——虽然他之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你的记性不错。” 露西尔跪到了花丛之中，她挑拣了一番，摘出了一小把。
　　“……很壮观。”凯尔温停顿了一会儿，评价道，“我是说你的领域。”
　　一位强大的法师可以在主世界与其他位面的间隙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小块空间，也就是属于那个法师的领域。凯尔温曾经也被一两位法师邀请到他们的领域里做客，但他们的领域不仅没有他眼前的这片如此巨大，更不是这样一片完整的自然环境。
　　露西尔微微睁大了眼睛，“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它壮观，有趣的评价。”
　　“这就是那些提神药物的原料？”凯尔温指了指花丛，“你把它们种在自己的领域里？”
　　“对。”露西尔抓起了几朵花，把花瓣揉成了一团，“我第一次发现它们是在北地无人居住的雪原边缘，它们长在满是坚冰的土壤里，三年才能开一次花，我把它们带回来，种在这里，渐渐地变成可以一年开一次花，还意外地发现它有不少功效，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奇的药品，但却有很多讨人喜欢的小用处。
　　“后来我又把种子送给北地人，让我擅长植物学和草药的学生继续改进它们，就做成了那些小小的提神剂。我们改制后的提神剂使用效率非常高，”露西尔指了指被她揉成一团的花，“”这么一些最终就可以生产出一个手指尖大小的提神剂。”
　　凯尔温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那些花朵，抬头问露西尔：“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赏花？”
　　“当然不是。你不是说你在写游记，而且挺受欢迎的吗？”
　　“那只是……之前无聊时候的消遣。我之前已经完成了一本，主要是关于东部城镇的，但现在还没时间动笔第二本。”
　　“可以在你未来的游记里多加一点东西吗？”
　　“什么意思？”
　　“就是……比如，你偶然旅行到北地，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草药，有了一些特别的奇遇…….”
　　“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露西尔嘴角微微上翘：“北地的银鱼之所以能出口，是因为西海岸的银鱼受污染了，因此银鱼的缺口变大，他们不得不主动寻找其他供应源。但是不会有什么地方提神剂大的缺口，如果我们想要出口这些提神剂，就要找一个合适的宣传口径……吸引商人们到北地来尝试。”
　　“我明白了。”凯尔温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露西尔，“但我可以直接介绍认识的商人给你，比你想的方法直接得多。”
　　“如果能有介绍当然很好。但是……我更希望他们是被吸引后主动来北地的。我希望有人真的能对这片土地感兴趣，愿意来这里看看。”
　　凯尔温一时间有些疑惑。露西尔肯定不是北地人，她没有北地人标志的高大身材和偏硬朗的面部轮廓，之前圣石指明了与她相关的地点是两个东部城镇，她又有东部人标志的深发色……至少，北地不太可能是她的家乡。
　　“你为什么对北地这么看重？”
　　露西尔耸了耸肩，“当初不是你分析说，我必须依靠北地才能在那里立足吗？”
　　“不，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作为一名法师，你只需要考虑有利于自己的部分就够了。但你这么做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这恰恰说明我目光长远不是吗。”露西尔歪过身子，看着凯尔温问道，“你可以帮这个忙吗？”
　　“帮忙当然没问题。”
　　“谢谢——”
　　“你打算拿什么来回报吗？”
　　露西尔一愣：“你……想要什么回报？”
　　凯尔温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他并没有真的想要回报，毕竟在书里加上这么一段并不费力气，更何况他觉得大陆上会有药剂商人对这种廉价而泛用性强的提神剂感兴趣。只不过……他觉得露西尔把他带到领域来，绝不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一位法师创造的领域是他独一无二的杰作，但拿这样一个领域做什么用途就人各有异了，有可能是一个隐秘安全的集会之地，一个试验室，一个监狱，当然也有可能是威力强大的武器——凯尔温还记得他之前被带入这里时，看了一下这片黑色的湖泊之下竟然被穿刺了精神非常丢脸地晕了过去，如今他再看时已经什么都看不到。毫无疑问，露西尔的这个领域里有着不少秘密，但与此同时她却又在这块领域里如此兴致盎然地种了这些花……
　　“你怎么不说话了？”露西尔疑惑地凑过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凯尔温刚想解释，但突然就说不出什么来了。露西尔离她很近，没有束起的卷发泛着柔和的光，散落在花丛里，一小束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有些发痒。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废弃实验室里那个泥形人说的话，并且不可遏制地思考法师把他带进这个隐秘而安全的地方是不是有着一个更直接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不会拒绝。
　　这么说也许很奇怪，但是，圣骑士不需要禁欲——这和他们能不能守卫这个世界没有多大关系。甚至，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婚姻大部分情况下于他们而言是不可实现的，更何况好事的游吟诗人喜欢到处传播他们的故事，以至于他们很容易成为天真少女甚至少年梦想中的情人。圣骑士特殊的恶意感知让他们无法被那些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引诱打动，于是比起普通人，他们会有更多的机会邂逅各种浪漫动人的“艳遇”。
　　凯尔温知道自己的其他几位同事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只是他比起那几位在这方面不算热衷……他只是……
　　对自己比较坦诚而已。
　　之前出于戒备和防范，凯尔温觉得自己的确一直在故意忽略露西尔的魅力，她施法时会染上蓝色光点的眼睛，她说话时轻飘飘却令人舒适的声线，她在他身上施咒时细长的手指触碰他的胳膊——他还抓过那双手，柔软却灵活，他是强迫自己忘掉那触感的。
　　在当前的环境下，这种戒备和防范无需存在，他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到这种情感里去——更何况真人就在他的面前。还那么近。
　　“你盯着我干什么？”
　　他凯尔温尝试地触碰了露西尔撑在地面上的手，没有被拒绝。于是他握住了那只手。
　　“我有些想亲你——就把这个当做回报如何？”
　　露西尔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愣住了，没有说话。
　　凯尔温将之当作了默许，揽住身前的人吻了下去。
　　但怀中的身躯随之迅速僵住了。凯尔温感觉到臂弯里的人一下子变得格外紧张，让他想起某些树林里看到过的枭类，受惊时会迅速收缩，从圆滚蓬松的模样变成一个滑稽僵硬的长条。凯尔温本想马上放开露西尔，不过那僵硬极为迅速地消失了，仿佛就是一个短暂的幻觉，露西尔环住了他的脖颈，配合地回吻了他。他们的亲吻因此变格外顺畅而热情，并且迅速地从试探的触碰升格为熟练的纠缠。
　　法师的领域里突然就显得格外寂静，只剩下微冷的风从不知多远的湖面上刮来。等到凯尔温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摁在地上。
　　“原来你在想这个？”露西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因为亲吻双唇变得格外嫣红，“我还真没有想到……毕竟你一直都表现得好像天性冷淡。嗯，是我小看你了呢……”
　　“不，我并没有——”‘
　　“别说话，”露西尔一只手指点住凯尔温的嘴唇，“现在的气氛不适合说话。”’
　　的确如此。事情进展得迅速但合理——他们并不能就这么亲下去或者说着闲话，而不干点别的。
　　但在被情#欲的浪潮完全淹没前，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凯尔温露西尔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并不明显，也许来自于她并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也许是她微微发冷的手指，也有可能是——
　　露西尔突然停住了。她侧身从他身上下来，转过了头，迅速地扣上腰侧还没解完的绳扣。
　　“……有人来了。”她短促地解释道。
　　凯尔温一把拉住了她。
　　“是……是我的学生，”露西尔解释道，想要收回手，却没有成功，“我忘记每个月这几天晚上她会来采集样本——我还要问她一些事情。”
　　“所以你就打算把我晾在这里了？”
　　“……你难道有让别人观看的特殊癖好吗？”露西尔反问了一句，匆匆地就站了起来，直到她袍子的下摆扫过了圣骑士的脸，凯尔温才意识到自己被留在了地上。
　　这意料之外的尴尬让他有那么一点无所适从。一切开始得过于迅速，但中断得也过于迅速。可能存在过的旖旎消失得无影无踪，留在凯尔温脑子里的只有中断前的那一瞬不对劲。他突然很想去询问对方，然而放眼一望无际的黑色湖泊，他哪里都找不到露西尔的影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突如其来的情感进展（并不是），嗯。这一段发上来之前先自我阉割过了。看起来好像有点突兀，但，其实，这两个人一定是要先走肾才能走心。而且，用比较过分的话说，他们可能都是对类似于419不会抵触的人。
话说当初拿着这一段找小伙伴参考的时候问她“够不够男性视角”，结果被回复——男人哪里会想这么多，直接上就完事了呀。
也是哦。
（这个辣鸡作者天天单机写文所以总是忍不住在作话里叨叨，好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