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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车在十字路口上停了下来,红灯的时间很长。纪夏坐在副驾抽烟。开车的人是他的朋友,姓唐,在电脑城卖相机。这车是他平时送货用的,偶尔还拉车盗版碟去六楼卖。
“我们去哪儿?”
纪夏把手悬在窗外弹了烟灰。
“移动的营业厅。”我指着前面的路,“右转向图书馆走,那边的营业厅里有认识的人。”
“去那做什么?”
纪夏回头问,似乎在想现在不去街道办不去殡仪馆,难道去营业厅找人喝茶?
“找人就能查出许应最后是给谁打的电话。”
“查?”他转头,看着前方由红转绿的灯笑了,“你还是相信他有个妹妹?”
“相信,...但我并不觉得是给妹妹打的电话。”我移开身边装着盗版碟的盒子,向前面坐了一点,“...喂,也给我根烟。”
纪夏没动,是开车的唐先生把烟和火机送过来,我说了声谢谢,就见他在后视镜里很友好地笑了笑。
“我跟你说了,你被他骗了!”纪夏的声音变得很不耐烦,他用手按着额头靠在车窗上。
“但他最后确实打了电话,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可以知道许应打了电话,但就不知道他要自杀?”
“......想死的人是不会让人知道他想死。”我打火,却意外没有把烟点燃。我又打了一次火,一阵风过来还是不行。
纪夏笑了一声,“对的,他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想别人知道的人。”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取下电池换上许应的卡,然后开机看着屏幕上显示出一串号码,...许应没有写名字,所以只有号码,是我的。
纪夏侧脸,“给我看看。”
“你不是不想知道么?”我虽然这么说,还是把手机递出去。
“他没有跟你讲过我的事?”纪夏问,声音平静了一些。他看着从车边经过的人,走路的骑车的,他深深地皱紧眉头,我在倒车镜里面能看得很清楚。
“T形B座。”我点头笑,“讲过,不过说得不多。”
“....他为什么要回成都?”
“这个他说过。”
“为什么?”
“...他不想在北京呆了。”
我回答,纪夏转脸回头。
“就这样?”
“就这样。”我开了个窗缝把烟丢向窗外,只烧焦了一个头。我说“他说他在北京呆不下去了。”
“他在骗你。”
“纪先生。难道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骗子?”
“...他说留,没留,他说不走,又消失得找都找不到。你说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在旁听着的唐先生一直是云里雾里,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纪夏,眉头快扭成了麻花,也还是没能听懂我和纪夏带着点儿火药味的谈话是关于什么?那个始终围绕的话题中心的人,那个他是谁?
纪夏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问他,“你找过了?”
“找过了。”纪夏笑了两声,“但你知道北京有多大么?..你知道一个人在北京突然不见了有多可怕么?”他摇头关上车窗,凉风被阻断了,就只剩热气蒸上。我看他解开领带和衣襟上的几颗扣子,说,“他说他不会走,事实呢?”
说完就笑了,像在笑自己,又像在笑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和还相信着死人的我。
“到了,姑娘,是这个营业厅么?”车子转了个弯,停在移动灰色的大楼前,附近有一所中学,一两点的时刻有很多学生都背着书包在路上走。唐先生找了一个树荫停下车,让纪夏关上车窗,他好打开空调。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
“不,我不去了。”纪夏摇手,点了一根烟看着我,“你去。”
“你不去?”
“不去。”
他闭眼摇头。
“算了。
我拿上手机推开车门。外面很热,我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纪夏隔了车窗抽烟,除了夹着烟的手,其他都被树荫笼罩了下来。
许应说过,他爱上的那个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好,带眼镜,..成熟,也冷漠,甚至到了一点点自私的地步。...许应说了,那个人住在T形B座。
那个住在T形B座的人我见过四五次,在北京,在机场,在医院,在成都。
他就像每一个我在北京认识的人一样,筑起了一座城堡把自己关在里面,铜墙铁壁。他想冷眼地看着外面,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他知道这一点,并为此很懊恼。
曾经他的城堡里有一个叫许应的人,不过现在那个人已经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你或许会觉得他在恨,但他又可以哭。
我想到了心里常浮现出的柠檬黄,每次一见到纪夏的时候就会浮现。
刺眼,强烈,让你不能靠近,但又包裹你,围拢你,无处不在,你也无处可逃。终是要面对他。面对他皱眉吐烟的模样,面对他眼里对一个叫许应的人深深的恨意。
“你是查这个卡的记录?”
我坐在营业厅的办公室里面,朋友一边看电脑一边说,“你这次回来就为了查一通电话?”
“不,查电话是才决定的。”我摇头喝了一口水,“有个朋友死了,我回来送他。”
“死了?!”他睁大眼。
“嗯。”
“怎么回事?你那朋友多大啊?!”
“跟你差不多,...自杀吧。”
“自杀?!嘿,什么事想不开,...他爸妈得多难过?”
“他好像,好像是没有父母。”我把头靠在手上,想了想,“好像只有个妹妹。”
“好像?”对面的人又一次把眼睛瞪大,“..我说,那是谁啊?我认识么?”
“..你不认识,我去年坐火车同行的人。”
“这样啊。”他低头叹了口气,敲了敲键盘后隔了半分钟就转身拿打印机出来的一长条单子,“才一年啊,..物是人非了。”
“好了么?”我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一是再呆下去就会变成叙旧和小型同学会,二是楼下烤在车厢里的两个人会受不了的。
“好了,...呃,怎么都是一个号码?”
“当然,打给我的。”
“打给你的?这些全部都是打给你的?”
“很奇怪么?”我接过通话单看了看,然后把它卷好塞进包里,“我赶时间,放假回来再聚。”
“那么快就走了?”他摸了摸后脑,“我送你下去吧,...对了,你把事办完后就快回去,成都都还有余震。”
“不就是余震么?...怎么都想赶我走。”
我回头一边笑一边抱怨。通过二楼的转弯,看见大厅的玻璃窗外有人穿着西裤衬衣站在那里,伸手在垃圾箱上灭了一根烟。
“我是为你好,..你这次回来你妈不知道吧?要让她看见了怎么办?!”
“不会那么巧,我后天就走,...票都订了。”
我先前招了招手。
纪夏走过来,皱眉问,“...怎么那么久?”
“呃,你朋友?”本来要上楼的人停步回头。
“算是。”我拿出包里的通话单交给纪夏,回头对他笑了笑,“没事了,我先走了。”
“恩,再见。”
也许是见到纪夏,他的神色很怪异,是用我不曾见过的表情打量过来。人都是好奇的动物,我只能这么想。并且日后还要为这些事情解释一番。
“别查了。”
纪夏走出营业厅后叹了口气,把通话单握在手上。
“别查了?”我摇头问他,“到这一步你说不查了?...还有意义么?”
“........。”
他没有说话,直接向前走去,穿过街道走向林荫下面的车边。唐先生在里面招了招手,在叫我也过去。
“你在怕。”我小跑过街拉住他的手,“你为什么要怕?”
他回头,脸上热出的汗一滴一滴地滑下来,“我怕什么?!”
我举起手机拨了一个键 ,“...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是谁。”
“没用。”
他转身笑。
“谁说的?他虽然删了手机的记录,但移动还是可以查出来。”
“我知道。”
“所以你才害怕。”
他来不及接话,车内响起了一阵音乐声。
声音很小,但都可以听得很清楚。唐先生摇下窗口把手机递了出来,说,“电话。”
“...许应最后是给你打的电话。”
我皱眉,想到了夜里,许应站在窗台边,眼前是万分紊乱的成都。
“我不知道。”
纪夏越过我,看着对面。
“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换了号码。”
“为什么要换?”
“工作。”
“为什么不通知他?”
“他走的时候不也是没有说?”纪夏双眼微微睁开,眉头紧皱,...他闭眼摇头,“三年了,除了那封信,已经三年都没有他的消息。”
我挂断电话,音乐停止。
“开车。”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唐先生问,“去哪儿?”
“...让我想想。”我点了根烟看着外面,树荫下有垃圾发出来的异味和周围饭馆里的油烟。有几个人从车前过去,一边看着这边一边走远。
唐先生皱眉,抽掉我的烟丢在地上踩了几脚,“小姑娘一个抽什么烟?包嘴里涮几口就吐了,想骗谁呢?!”说完他转头看着靠在车门上的纪夏,推了那人一把说,“上车去,那个什么许应的事你给我从实招来,少一个字都不行。”
纪夏看了看他,点烟又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我看到他的手在镜子里面颤抖,他紧抿嘴唇盯着路口。...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但更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在等别人来帮他。
当然,唐先生又做了一回好人。
叹了一口气,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大吼,“你妈的走不走?!不走我带姑娘吃饭去!你就在成都饿死吧你!”
纪夏还在抽烟,一直到最后一口他都没有上车。
他始终是看着街的对面,那里有人有人在买东西,有人坐在外面,也有人背着书包站在人行道的边缘上,面朝这边,好像也在看着什么。
我靠着车窗,从市区到二环天变黑,再从二环到市区亮起街灯。
唐先生不知要去哪儿,所以只有在这个环形的城里转着圈,纪夏不说,我也不说,在车里一前一后地坐着。
...许应说过他有一个家,他在成都有一个可以供他休息的地方。
晚上,他一定回去,穿过几条路和小巷,他的家就在一群建筑之中。那是文革期间修的老房子,水泥的,五层高,远看方方正正,很难看。
我曾去过一会,不过没有上楼。
我记得那里有个看门的大爷,许应给了他几个桔子,他就很高兴了。
对于外面,许应是觉得害怕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家里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安全,但我是这样想。如果有家,那一定是最好的事,...我在北京没有家,所以我羡慕有家的人。
我看着纪夏的后脑勺,他偏着头,短发收在衬衣的领子下面。
成都晚上的灯光绿色和黄色偏多,他一只手挂在外面,衬衣撩在手腕上。上面黄绿一片,染在这些自然形成的衣褶上非常好看。
我想,家。
对每一个人来说是什么?这到底不是一件能轻松定义的事。
这个城市里流浪的人太多了,流浪的心也太多了。...有人来了一天就走了,也有人来了十年,二十年,可最后还是提着行李箱离开这里。而许应,他的死间接让我知道这个一直想知道的的答案,...北京,T形B座,就是到了最后也没能成为他的家。
或许曾经是,不过后来又不是了。
...我闭眼靠着车窗,渐渐地,窗外的说话声变成了海水拍打礁石,暖风是海风,有腥味也有远处深海碧绿色的湿润。我试着去想一片海,它平静异常,在黑暗中只有灯塔照出一束亮光,他漆黑,它的堤坝边站了一个人,他是谁?
他走,他停,他好像回头看了。
我借灯塔转动的光束看他站在高高的堤坝上,走了一步,流了一滴泪。...然等灯塔再回一圈之后他却不见了,只有海水的声音,一声声地过来。
他昂首前行,他义无反顾,他茫然呆滞,他泪流满面。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
这是剧本。
爱之海,痛之城。
站在海岸线的女人,行走的男人,守在河堤的第三个人,他们毫无关系,他们似乎从未相见。
他们伤痕遍布,他们满目疮痍。
北京有海,故事。
还是一个故事。这或许真是一个故事,我这样安慰自己。...我只需要回到家,睡一觉,再醒来。做过的梦就不会太清晰了。
于是,回家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
--------------------《恒河女人》 杜拉斯
剧本味道比不上广岛之恋,在意识上就更加不是主流了,不过杜拉斯一向具有的情绪化还是值得回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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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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