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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依稀旧事里 ...

  •   王鑫鑫怎么说也是做过京官的,从前人前显达的时候,与郑平骁见过几面,总算能搭上话。

      他自认为,旧相识与旁人一定是不同的。哪怕他现在落魄了,也不是这些穷乡僻壤的小人物可以相比。

      于是,王鑫鑫刚进院门,便将声音扬了起来,远远的就对着郑平骁说:“啊呀呀,这不是我们的平骁小将军么,我们这是多久没见了!”

      郑平骁:“... ...”

      “平骁小将军”是郑平骁的别称,在京都,相熟之人私底下会这么玩笑一句。

      毕竟是赵彰的戏言,总也带着真龙金口玉言的味道,又因为许久没有兑现而变得滑稽,久而久之,这个名称就又带了点不可言说的意味了。

      结果就这么被王鑫鑫这么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了。

      郑平骁一抬头,便看见王鑫鑫热情洋溢的进了门。

      他穿着个不太合身的官袍,像是从别人身上拔下来的。

      袍子也很旧了,沾着肉眼可见的油污,不知是没洗干净,还是根本没有去洗,总归是一副积攒了很久的样子,已经有了乌秃的味道。

      袍角上也是磨损的痕迹,纺织的线头也被磨得裸/露出来,幸亏大周的官服材质尚可,没让这位大人给穿散了架。

      郑平骁是沙场上厮杀过的,虽然不是十分爱干净,但边疆的将士好像也没有王鑫鑫这样的味道。

      远远的就传了过来,腌酸菜一样的腐臭味,周围三两个人自觉点就与他保持了距离。

      郑平骁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王鑫鑫是出了名的没眼力,不能按照常理推断。这才一年多没见,不知经历了点什么,让他把自己操磨成了这番模样。

      就在郑平骁强打起精神,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陆衍的声音忽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先是有两声咳嗽穿出来,然后就听见陆衍说着:“平骁,怎么回事?外面为何这样喧闹?”

      咳嗽的时候,郑平骁还以为是自己过于期盼,而产生错觉。当陆衍的声音真的从屋内传出来的时候,郑平骁侧过身子,十分惊喜的应了一声:“将军!”

      院子里立刻便安静了,有个不起眼的小仆从扒着院门看了两眼。

      紧接着,宋学章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了底下的人几眼,然后问郑平骁:“将军被吵醒了,问外面是怎么回事,你先进去解释一下。”

      郑平骁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但此刻与他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露,绝世之救星,宋学章那张在他看起来十分令人生厌的脸也因此变得格外顺眼。

      郑平骁赶紧递给宋学章一个眼神,就进了房间。

      院子外,方才一直向里张望的那个仆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宋学章站在台阶上,看着阶下窃窃私语的几个人,那些人同他的视线对上,皆露出讨好的笑容来。

      这份笑容令他有些恍惚,仿佛寻回了三年前的有些日子。

      ——————————————

      陆衍正在收拾书架底下的一处暗门,他扣上最后的机关,暗门便严丝合缝地封住了,从外面看,根本瞧不出一点痕迹。

      郑平骁赶紧过去将他扶起来:“将军,您可终于回来了。”

      他将陆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除了发须有些凌乱,并没有什么损伤,这才终于放了心:“您是怎么进的这个房间?”

      郑平骁进来的匆忙,注意力全在陆衍身上,所以并没没注意到被封上的暗门。

      陆衍折腾了一整日,确实有些疲累,他借着郑平骁的力道站起来,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从暗道进来的。”

      “哦。”郑平骁搀扶他去一边坐下,然后才忽然反应过来。

      他问道:“这里有暗门么?那我们方才为什么不走?”

      陆衍解释说:“暗门的另一边有机关,为了存些物件,三年前就被我封死了,从这边过不去。我方才取了那边的东西,才将暗门重启。”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个白瓷碗上,郑平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瞧见什么特殊的东西,所以也没在意,又转回来看着陆衍。

      陆衍将一个布袋子放在桌上,问道:“有人来送东西么?”

      “多了去了!”

      郑平骁指向门口堆砌的大大小小的礼盒,一旁竖了几个十分巨大的,也不知是什么玩意。郑平骁刚开始还有兴趣捏开一角瞧瞧,后来就懒得拆了。

      陆衍打量了一下,指着那边最大的三个盒子,说道:“那几个是什么,你拆了瞧过么?”

      郑平骁走过去,指着那几个盒子:“这些?重的要命,我才搬进来,就又有人来探望您,没顾上瞧,您打算看看么?”

      陆衍说:“拿来看看。”

      郑平骁便吃力地将礼盒一个一个地搬来,放在木榻上。陆衍坐过去,掀开盖子,第一盒是满满当当的碎珊瑚,红色的,品相不错,只是有些小,是达官贵人之中较为流行的滋补品。

      第二盒稍微小些,里面是在这个季节很难见到的新鲜果子,有好几种类型,触手冰冰凉凉的。

      第三盒最重,里面是个巨大的石雕佛像,佛像的底座下面不太平整,应是从什么地方凿下来的。

      再看石雕的品质,刀工细腻,神像栩栩如生,眼眸能看出悲悯来,视线微垂,仿佛在俯瞰众生,的确是个精品。

      陆衍难得的称赞了一句:“好东西。”

      郑平骁:“那也不能送个佛像,再说将军也不信这些东西... ...我去瞧瞧是谁送的。”

      陆衍却将佛像拿了出来,随手摆去一边,又将水果倒了一榻,最后将珊瑚也都抖落出来。

      看着铺的满满当当的盒子,拿出来却没有多少东西,里面只是浅浅的一层。

      郑平骁选择其中一个盒子,敲打了一下盒身。有空洞的声音反馈回来,他觉得奇了:“夹层?这年头送礼都这么讲究了么?”

      陆衍却没拆里面的东西,只是布袋子里的一堆锈住了的“铁器”倒进原本放石像的盒子中。又支使着郑平骁,将书桌上的白瓷碗拿来,放在一旁。

      然后再把珊瑚果子的,都堆了回去。唯有石像被他随手摆在小案上。

      做完这些,陆衍根据室内昏暗的程度,估算一下时辰,然后说道:“走吧,随我出去看看。”

      郑平骁却将陆衍拦住了,他先把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所编造的各种瞎话,一五一十地说给陆衍听。

      当他说到取消晚宴的时候,陆衍简直哭笑不得,真不知该怎么评价此事,于是只好说:“随机应变能力不错。”

      郑平骁提了一下午的心这算是放下了,他一笑:“全靠将军的教诲。”

      陆衍说:“恩...恩... ...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你就好。”

      “好的将军... ...”郑平骁也没等听明白呢,就应了是,然后才反应过来陆衍在说什么:“将军?”

      陆衍一笑。

      郑平骁便知道没什么问题,所以他小声嘟囔,万分委屈:“谁教您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怎么知道您能走暗道呢。”

      陆衍差点笑出了声:“对,果真是我的不是。”

      他不再多说,跨出门去,打算给自家的副将先收拾了烂摊子再说。

      ——————————

      王鑫鑫正在门外与宋学章说话,宋学章才入朝堂没几日,两人从前也没见过,所以他便没办法套交情。

      他搜肠刮肚想了几句话,都被宋学章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只得尴尬地站在门口向房间里张望。

      周围人原本因为他一进门时的那副,仿佛与郑平骁熟识的样子而觉得艳羡,结果没用多长时间,这份艳羡就又便成了嘲弄的笑。

      看见陆衍出门,王鑫鑫紧忙躬身上前:“将军!下官见过将军!”

      陆衍作出方才睡醒的模样,困倦的抬眼,看向王鑫鑫,然后愣了一下,思索一会儿才认出他来的样子。

      “这是,王大人?”

      他的笑容温润有礼,不像一般武将那样粗俗。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好看,一言一行都像是模拟了千万遍的那种舒畅。

      宋学章侧过身子,恭敬的让开主位,垂头时心想,陆衍从前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好像也是极为守礼的,但这时候看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陆衍的神色大多数时候都很清冷,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但这三年后的清冷,与从前相比,其实稍有些不同。

      现如今,除了大周朝堂上那些屈指可数的人物,他与旁人相处时,多少都会带点礼贤下士的姿态。

      但是,这份姿态,又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滋味,使人觉得他的“礼贤下士”是刻意的,像是伪装出来做给旁人看的姿态。

      但这种微妙的变化,心思不细腻的人很难看得出。

      连日来的相处,宋学章也只是觉出一丝不对味来,但是又说不准是什么地方。

      他想,大概是见不得陆衍亲近大周的人吧,哪怕是虚假的,哪怕自己也在亲近。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可以三十万字完结,但看我这种讲故事的速度,可能要五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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