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天空》季潮

10、第 10 章

　　阴沉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朵，沉重地仿佛要坠落下来，维特尔斯巴赫家的书房里面，壁炉里面的火苗安静地燃烧着，空气凝固，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父亲，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对路德维希的爵位有所企图，他是嫡系唯一的血脉。”奥利弗一脸恼怒地盯着窗外刚刚走远的身影——约瑟夫.维特尔斯巴赫。

　　巴伐利亚公爵爵位的继承是根据萨利克继承法来决定的，爵位应由现任公爵的长子继承，之后依次轮到长子的儿子们，然后依次轮到现任公爵的其他儿子，再接下来依次轮到现任公爵的弟弟，以及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其他男性成员，女性是无权继承爵位的。

　　德克本来是爵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而路德维希是爵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可是德克一死，爵位的第二顺位成为了弗兰茨公爵的弟弟约瑟夫。这个人游手好闲，贪婪狠辣，根本就是家族的蠹虫。如果自己也不在了，路德维希肯定会被他欺压。

　　弗兰茨坐在沙发上，十指交握：“其实他获利的也就是每年政府几百万的补助和一个名誉而已。”

　　奥利弗倒了一杯茶递给父亲：“我就是看不惯，弟弟刚刚出事，他就这样跑来洋洋自得，眼里还有您和我么。”

　　“那么，孩子，你准备要怎么样呢？”弗兰茨公爵递过茶放在茶几上。

　　“我要认路德维希做儿子，这样路德维希就不要看人脸色了。”

　　“你去问一下路德维希的意思吧，我没有意见，你和德克都是我的孩子，路德维希交给你我很放心。”弗兰茨公爵看着房间里面德克夫妇的照片：“葬礼是在三日后进行吗？”

　　“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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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的德国街头，今年的第一场雪，密密地从天空絮絮地坠落。路易坐在保时捷里面一直没有回去，昏黄的车灯照着逐渐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一片，一片，无声无息，却又真实地将天地素裹。

　　路易端着从便利店买来的热咖啡，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靠着窗玻璃，感受到漫天的冰冷一点一点侵袭全身。刚才不死心地跟去病房却看见路德维希被抱在乔伊斯怀中，这个惹人疼爱的小家伙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他有奥利弗.维特尔斯巴赫，有康斯坦丁.乔伊斯，他们每一个人都比自己更有能力照顾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我许下的承诺我一定会完成，但是，请允许我暂时地逃避，我不知道前路延伸到何方，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需要在没有你的地方，没有你的城市去思考一下何去何从……
　　咖啡逐渐变凉，本来就不是很醇香的咖啡益发显得苦涩，路易摇了摇头，放置一边，发动了车子。覆盖着一层的薄雪的大地上深深烙下两条车辙。

　　路易回到家中，用最快的速度去申请签证。收拾好东西，和站在门口双目含泪的母亲道别：“妈妈，我要去意大利了，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时常出去度假，不要老是闷在家里。”
　　赫尔姆特拥抱了儿子：“你能作出这样的选择我很高兴，但是你不参加完葬礼再走吗？也不急于这一时。”

　　路易低下头：“既然已经决定了，何必要拖拖拉拉呢？我怕我回来的时候你作曲家的饭碗也保不住了。”路易慵懒地笑了笑。

　　“好，我等你回来抢我的饭碗，带个姑娘回来吧，孩子！”赫尔姆特朝着远行的路易挥了挥手，回身牵起自己妻子的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亏欠自己很多，但是他第一次如此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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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在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墓园里面，慕尼黑圣母大教堂的钟声哀婉地一声一声回荡在灰色的天空，希望德克夫妇在天堂能够安详。

　　路德维希穿着黑色西服，黑色礼帽被右手揉捏地几乎要变形，在墓碑上放上花束，泪水又一次不听话地落了下来，说好要坚强，说好不哭的，可是就是那样难过。

　　神父马丁念着经文为德克夫妇祈祷，声音飘渺，路德维希揪着胸口的衣服挣扎着站起来，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乔伊斯连忙把路德维希扶起来。人们次第走过或拍拍路德维希的肩膀，或者小声说着安慰的话。等所有的人走过，赫尔姆特来到路德维希面前。
　　“路易没有来吗？”路德维希低着头轻声问道。

　　赫尔姆特表情有点僵硬：“路易去意大利了，他去读大学了。”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家族的晚宴上面，奥利弗示意大家安静，对着坐在主位上面的父亲点了一下头，弗兰茨公爵也回应了一下：“我在此要宣布一件事情，路德维希，我的侄儿年幼失怙，但是他聪颖好学，又是德克的唯一的孩子，我决定收养他做我的儿子，路德维希也已经同意，我的父亲弗兰茨公爵同样没有异议。”

　　众人的目光汇集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身上，在一片静默后开始小声的议论，做出这样的决定，家族中的人倒是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约瑟夫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起来，刚准备说什么，弗兰茨公爵开口说道：“我只是要提醒大家，路德维希现在是爵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并且在将来他会是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族长。”

　　“这不可以，这是违反萨利克继承法的。”约瑟夫没有风度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约瑟夫叔叔，请您稍安勿躁！”奥利弗也站起身来：“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路德维希本来就是爵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如今德克去世，他的儿子继承他的顺位有什么不对，而我，只是让路德维希的身份更名正言顺一点。”

　　约瑟夫脸部抽搐着激动地说道：“奥利弗，爵位由你来继承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你没有儿子，没有兄弟，爵位接下去就应该是我的，这不是财产的问题，而是名誉的问题，你想违背祖宗的法则吗？”

　　“正是因为祖宗的法则，所以我才不得不在此刻让路德维希面对这样的选择，约瑟夫叔叔。”奥利弗离开座位，踱到约瑟夫身边：“无论德克在不在世，我绝对不会让路德维希受到任何委屈。我希望您能够明白，如果我先于您去世，那么我无话可说，但是您大我二十岁吧。”奥利弗坐回到自己位置上面，冷冷一笑，有些人为名，有些人为利，君权倒台90年了，还有人在做皇帝梦！

　　乔伊斯突然站起身来：“各位的家务事，康斯坦丁不想干涉，但是我必须转达我父亲的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情乔伊斯家族也很悲痛，我的姑母曾经被伊丽莎白女王称为乔伊斯家的紫色玫瑰，却天妒红颜，路德维希身体里面流着一半乔伊斯家族的血，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说罢，拉起一直沉默着的路德维希：“各位慢慢用餐，我们先行告辞！”

　　路德维希迟疑地看了一下奥利弗，奥利弗站起身来：“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伯父会处理好所有事情的。”

　　路德维希对着爷爷弗兰茨公爵行了一下礼，便和乔伊斯离开了这个剑拔弩张的会所。

　　走在长长的回廊上面，静谧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路德维希和乔伊斯放慢了脚步，轻轻拉着乔伊斯：“康斯坦丁，我答应和你一起去英国，但是我想住在约克郡。”

　　“怎么，不留恋这里了？”乔伊斯问道。

　　“想回母亲住过的地方看看。”路德维希索性停下脚步，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偶尔几片落在脖颈间让人微微颤动，路易也走了，但是他会回来的吧，这是他许下的承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