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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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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哥,久久师兄他怎么还不醒啊?你的药真的有用吗?”长庚坐在火盆边烤手,眼中焦虑溢于言表。
“我也不知道。”苏惜言又测了测久久的脉,脉象四平八稳,却是要等待一个契机才能将之唤醒。
苏惜言外耳微动,屋外似有极轻的踏雪声。
“再等等,只要他醒了就会没事的。”苏惜言安慰性地拍了拍长庚的肩,“走吧,给阿久点时间。”
……
前生在房梁上倒吊了许久,见苏惜言和长庚退出屋才落地。
又一次来到这间房前,前生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久久平静地躺在酸枝木软榻上,唇失血色,面色苍白可见脸侧暗青的脉络。
这是前生从未见过的久久。
印象里的久久是可爱机灵的,是清高自持的,是意气非凡的,也是情难自已炙热滚烫的,可独独不是现在这般冰凉且几无生息的。
拨开久久零散在耳边的长发,前生看着那耳尖的一点朱砂小痣,眼睛瞬时氤氲满水汽,朦胧间只瞧得见那颗痣,抑或者说这颗痣已经烙在了他的心里。
“阿久。”前生轻声呼唤。
久久安静如初,脆弱得像一尊冰雕雪砌的美人。
双手撑在床沿,像是害怕将榻上人碰碎似的,前生与久久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俯身在那点有丹痣的耳尖轻轻一吻。
吻还未收,久久眼皮掀开一道细缝,前生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匆匆跪坐在床边。
腕上铜铃晃荡,屋内两声脆响。
久久的眼睛倏地睁开,像是飘忽不定间被一双手从云中拉回实地。
“是前生吗?”久久开口。
暖阁的吊顶很高,梁上钉着刻有太白剑派门徽的梁钉。久久恍惚觉得那门徽上的长剑此时就悬在自己眼前,下一刻就要在这沉默中扎进自己的心口。
“我在。”
眼前悬着的剑被击碎,久久侧头看向床边人。
前生比上次看着瘦了不少,不知道又吃了什么苦。他眼中的泪,可是为我而流?
只一瞬,久久就将这个念头否定。
怎么可能,他应该恨我入骨。
“对不起。”
前生怔住,看着久久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合了眼。
探鼻息,听脉象——只是睡去。
“哎——银雪,你要去哪儿?”
前生坐在火盆边,时刻注视着久久沉睡的脸,借火光用眼神描摹他的眉眼。
“嘤嘤嘤……”一团雪白扑进前生怀里,极其兴奋地在他身上上蹿下跳。
“小狐狸?”前生搂住它。
确认过眼神,是我丢的崽。
“银雪——”门外呼喊声越来越近,小狐狸抖了抖耳朵。
“你现在叫银雪?”
小狐狸不通人言,只“嘤嘤”叫着,从前生怀里又蹿到久久枕边。小狐狸似乎也感染了久久身上的气息,突然安分下来,趴在他的颈间。
“他给你取的?是个好名字。”前生喃喃。
小狐狸没有反应,像是已经睡着。
“银雪——”
“你小声点儿,久久师兄还没醒呢。”
“你还好意思说,连银雪都抱不住。”
“这能怪我吗?我怎么知道银雪一到这儿就疯了似的,刺溜一下就跑出去了……诶?久久师兄给它开的小门还在,不会跑进房了吧?”
“那怎么办?”
“我们轻点进去,不要吵到师兄。”
“好。”
前生听着门外两人小声地议论,算着他们靠近的步数,尽可能多看一眼久久的脸。
一步,两步,三步。
久久唇瓣轻启。
四步,五步,六步。
久久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七步,停下。
前生知道自己该走了。
“吱呀——”房门被轻推开,一左一右探进两个少年郎马尾高束的脑袋。
“果然在这儿。”
“哎呀,窗户怎么开了一条缝?”
两人一个关窗,一个去抱狐狸。
小狐狸刚被抱离床铺就张牙舞爪地哀嚎起来:“嘤嘤嘤……”
“你们在干什么?”久久睁开眼,就瞧见两个小师弟在床边“折磨”自己的小狐狸。
“啊……没,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久久师兄醒了!还不快去通知师兄和长老!”
看着两个稍显稚嫩的身影冒冒失失地冲出暖阁,久久露出难得的微笑。
好像,又梦见他了。
望向关得完好的窗户,久久脸上只余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