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热吻》栗子秋

11、烟火迷途（中）

　　九月七号，老生返校，姜时雁正式踏上大四生涯。

　　其实大四已经没什么课了，动作快的同学暑期里就已经找好实习的单位，有些决定好考研的，早早占领了图书馆的位置，争分夺秒的看书刷题。

　　寝室四个人，好像只有姜时雁还是闲人一个，没有目标，整日瞎逛。

　　姜家对儿女的教育向来开明，虽然姜爸爸是个教历史的教授，但他从来没限制过自己孩子的自由，成绩可以不好，过得开心就行。

　　母亲南星作为当今炙手可热的影视编剧，更是从高中起就三天两头打听姜时雁有没有谈恋爱。

　　至于那个远在大西洋研究建筑学的儿子，两位家长则一直秉持着不闻不问的原则。

　　可能这位叫姜时遇的先生真的是路边捡的吧。

　　姜时雁有个比她大两岁岁的哥哥，两人虽说一个娘胎里出来，但从长相到性子，可是一南一北两个极端。

　　哥哥姜时遇从小聪颖自律，做事有条不紊，少年老成，成天板着长脸搞的人欠他四五百万一样。18岁高中毕业直接去了加州州立理工大学读建筑，本科毕业后又去了麻省理工继续读研究生，在宣城一中出来的历届优秀学生里可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相比之下，她这位妹妹可以说是平淡无奇。按部就班读完小学初中高中，高考考得不好不坏，踩着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分数线进门。三年下来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倒是做的一手好菜，微博吸了小十万的粉丝。

　　放在其他同龄人里，成为一个小网红好像也是件挺厉害的事，但姜时雁并不这么认为。网上的名气再大，她始终是姜时雁，是姜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并不会因为这些虚假的名头而迷失自我，但她同时也因为这个，结识了一群可爱的人。

　　姜时雁在寝室里躺了三天，想着自己好像挺长一段时间没回过家了，还怪想家的。

　　于是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家里有穿的衣服，她只要带两套贴身穿的内衣裤以及一点化妆品就行。收拾完毕，姜时雁又坐下来认认真真化了个妆，回家要漂漂亮亮的回，省的家里那个老头子念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

　　地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姜时雁坐的昏昏欲睡，倒数第三站，她下车，往C口方向走。

　　自家所在的小区离C口最近，走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有段时间没回来，突然觉得路边的一切都亲切无比。秃顶的水果摊大叔还是成天乐呵着一张脸，就连以往觉得刺耳难忍的不知谁家小孩拉的小提琴声也动听了不少。

　　小区的门卫在和几个大妈聊着家长里短，住在家楼下的杨大爷还在和人下棋。一路上和邻里打着招呼，不知不觉到家已是饭点。

　　姜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开门声，扶了扶眼镜抬头看去。只见自己三周没见的宝贝女儿连拖鞋也不顾换上直直奔向自己，亲亲热热的钻进怀里撒娇。

　　“爸爸，我好想你呀。妈妈呢，又跟剧组去改剧本了吗？”

　　“哼。”姜爸爸故意不看姜时雁，往后翻了一页，报纸看的津津有味。

　　“爸爸——”

　　姜时雁见自家老头不理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回家的缘故，又加了把劲撒娇，带着小女生特有的软软腔调。心肠再硬的人这会儿心都该软了，更何况姜爸只是故意跟她置气。

　　“还知道回来啊？”姜爸睨了自家女儿一眼，放下报纸往厨房里钻，“还没吃饭吧，给你下点饺子。回家也不早说，没煮你饭。”

　　“爸爸我爱你！”

　　姜时雁半个身子都扑沙发上了，小姑娘声音生脆，喊得姜父笑弯了眉眼。

　　“柜子上有你哥前两天寄回来的东西，最大的那个包裹是你的。”

　　“我看到啦——”

　　快递包裹的严实，姜时雁拆了好一会儿才扒出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

　　一条颜值和价格一样美丽的碎花裙，一双华伦天奴的裸色铆钉高跟鞋，还有一只Celine的荔枝纹水桶包。

　　这三样东西加起来少说也要小三万，那个包还是上回电话里她无意间提到的。没想到他哥竟然记下来了，还刻意抽了空去给她买回来。

　　要知道，研究生的生活，是真挺忙的。

　　姜时雁眼睛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拨通了姜时遇的电话。突然想起美国那里这会儿是凌晨，刚想挂掉，那边接通了。

　　“怎么了？”哥哥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沙哑。

　　凌晨两三点还没睡，应该很累吧。

　　姜时雁一听到哥哥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开口说话：“哥哥——我好想你哦。”

　　有更多的眼泪冒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完。

　　电话那头有窸窸窣窣纸张翻动的声音，继而又安静下来，耳畔只剩下轻微的风声。

　　姜时遇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听到自家妹妹哭鼻子的声音，心头一暖。

　　“几岁了，还哭呢，也不怕被人笑。”姜时遇上半身倚着栏杆，凝望不远处还亮着的灯火，“我给你买的东西看到了吗，不喜欢？”

　　姜时遇虽说面冷，倒是个实打实的宠妹狂魔，很好的秉承着姜家“女孩子应该放在手心里疼”的家规，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可以说是没原则的宠。

　　“我很喜欢，哥哥……”姜时雁一时语塞，她用力吸了两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哥哥，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你送我的东西好贵，还在读书哪来这么多的钱。

　　“再辛苦也值得啊。”

　　男人轻轻开口，声音随着美国凌晨的风越飘越远。

　　“不辛苦点，我们家的小公主哪漂亮的裙子穿。”

　　不说还好，这会儿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直往外涌。

　　姜时遇暗叫不好，头皮有些发麻，放轻声音哄着，平日里他的老师同学哪里见过这样的自己。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呢。我过段时间有个假期，到时候回趟家。你呢，别不是刚回家吧？吃饭了吗？没吃赶紧去吃，乖。”

　　姜时雁狠狠地抽着嗓，特别特别用力点头，即便电话另一头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哥你也快点去歇息吧，再迟会儿美国的天都该亮了。”

　　“嗯，那你快点去吃饭。”

　　“知道了，哥哥晚安。”　　-

　　姜时雁在家里舒舒服服待了两天。

　　睡到自然醒，玩会儿手机，准备午饭，还录了个做菜的视频。晚饭后和姜爸去楼底下遛弯，同邻居聊天，看杨大爷下棋。

　　小日子过得闲适又滋润。

　　这天下午，姜时雁瘫在沙发上与南星女士视频。南女士这回跟的是个大型古装连续剧的组，剧本还是根据她写的小说改编的，每天过着睁眼改剧本睡前还在改剧本的苦日子。

　　这才过去了一周，黑眼圈又深了。

　　姜时雁同学一番真情演讲表达了自己对南女士的深切思念之情，然后又马上转移话题：“妈，听说男主角是祁文珺，真的吗？”

　　姜时雁平日里也不怎么追星，唯一上感兴趣点的就是这位因古装形象大火而被网友封为新一代古装男神的祁文珺先生了。电视上瞧着是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就是不知道现实里他是不是也长这么好看。

　　南女士一听就明白，自己女儿特地和自己视频，关切是后者，重要的还是自己男神。

　　知女莫若母，要是自己的孩子还不了解，那她这个妈也是白当了。南星女士信誓旦旦的承诺会带着祁文珺先生的特别to签回来见她，并郑重的肯定了这位先生的神仙颜值，真人长得比电视上还好看。

　　姜时雁眨巴眼，似乎有星星在里头闪：“那，他和容灵呢，是真在谈对象吗？”

　　前段时间新闻爆出啦俩人正在热恋，当事人没回应，不过两人的互动倒是侧面坐实了这点。姜时雁当时还兴奋了好久，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她竟然第一回搞cp就搞到真的了。

　　可不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吗。

　　南女士：“小俩口腻歪着呢，容灵这两天闲着，天天来探班，每次一到饭点就提着保温盒来片场，我们瞧着可羡慕了。”

　　姜时雁不以为意，甚至抓了把瓜子嗑起来：“你这个已婚妇女酸什么，姜教授还在家里眼巴巴等你回家呢。”

　　“嘿，你这孩子。”南女士故作嗔怪状，继而又把她那张年过40仍保养的很精致的脸凑到镜头前，“倒是你，燕燕，都大四了啊，就没一点好消息吗？”

　　这话，当然指的是姜时雁同学的情感状况。

　　“我在你这年龄的时候已经跟你爸结婚都，你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啊。”

　　姜时雁早就算到这一茬了，没有立马接话，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盯着视频里的女人。

　　“你倒是说话呀，有没有设么情况。”

　　“南星女士，”姜时雁清了清嗓，端坐起来，字正腔圆的与自家十分盼望女儿脱单的老母亲汇报，“您的宝贝女儿最近遇到了心动男嘉宾，长得不比祁文珺差，住我那租的公寓楼下，大学刚毕业。这是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报告完毕。”

　　南女士一听可乐坏了，脸上笑开了花。半晌，又神叨叨回了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遵命！”

　　挂断视频通话没多久，林游发来一段小视频。看着像是他住的那房子，毕竟和姜时雁住的那间格局差不了多少。

　　末了，还发了一条消息：

　　【我让人在家里装了个投屏，你这周末要不要来我家享受下家庭影院的待遇啊？】

　　心上人主动邀请，自然是没道理拒绝的。姜时雁回了他说自己这两天在自己家，明天回学校拿点东西再回公寓。

　　林游很快回了条语音过来，姜时雁心里一喜，小心翼翼点开，把耳朵贴在上边：

　　“好呀，那你明天到学校了和我说，我去接你。”

　　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好像林游本人就贴在她耳边跟她说话一样。姜时雁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扫过自己的耳骨，痒痒的，带着恰好的体温，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于是她也点开语音键，轻轻开口道：

　　“好啊，我明天到学校了，跟你说。”

　　发出去后还特意听了一遍，酥酥柔柔，像是春日雨后下起的细雨。

　　第二天，姜时雁起了个大早，站在衣柜前跳了半小时的衣服，最终选定了一条白色的不规则褶皱收腰衬衫裙。这个裙子有个小心机，就是后背有一处不算大的开口，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换好衣服，再化一个美美的妆。她今天特地选了一只雾面的苹果红唇膏，厚涂，特别特别显白，整个人衬得活泼又灵气。

　　对着镜子自恋了一会儿，姜时雁决定来张自拍。难得有化这么精致的妆的时候，不自拍可就浪费了。

　　没有选择发微博，而是选择发朋友圈，即便上回直播后大部分的粉丝都知道她长什么样。只不过是姜时雁存了点小心思，想知道林游见到这张照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五分钟后，林游发来消息：

　　【要出门了吗？今天的你特别漂亮。】

　　【学校见。】

　　姜时雁捂嘴偷笑，紧张的咬着下嘴唇，回了个好。

　　这种甜蜜里又带着微酸的感觉，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并不排斥这种感受呢。

　　相反，她十分享受。

　　同一时间，林游盯着照片里的女孩。今天的她化了特别精致的妆，眼角眉梢都带着动人的少女味。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因为知道要和自己见面，才刻意下了功夫打扮自己呢？

　　指尖在照片上停留许久，林游起身打开衣柜，颇有心计的选了件白衬衫，甚至还非常难得的拿出自己好久没用过的香水，让自己的耳后、脖子、手腕间，都浮动着隐隐约约的，混杂着雾水的雪松香。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四舍五入，也是和心动女孩穿情侣装了呢。

　　-

　　这边，姜时雁坐地铁回学校，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好像被无期限的拉长。

　　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林游了。

　　出了站，她一路小跑回寝室，还不忘给林游发消息：

　　【我到寝室啦。】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消息来：

　　“嗯，我到你们宿舍区了。你在几幢，我过去。”

　　姜时雁：“8幢，进来直走，左手边倒数第二栋就是”

　　【OK，我很快就到，你慢慢来。】

　　得知对方已经快到了，姜时雁加快了速度收拾。寝室长正巧从外面回来见怪不怪的问：“要回去了？”

　　姜时雁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我刚才回来，看到寝室楼底下的树旁边站了一大帅哥，我发誓我从大一到现在就没见到过哪个比他还好看的男孩子了。”寝室长坐在桌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这么幸运……”

　　姜时雁想到林游，寝室长说的那个男孩子十有八九是她。

　　嘴里像是含着一块蜜糖，甜味沿着喉咙渗到心里。匆匆和室友告别，姜时雁踩着裸色铆钉小高跟噔噔往外走。

　　“哎——好像快要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身后是寝室长带着关切的呼喊声，姜时雁回头清脆应着，语调里是遮掩不住地期待和兴奋。

　　林游抬头就见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踩着高跟鞋从楼梯上口飞奔下来，裙摆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底下的那双腿，修长俏丽，曲线柔美，泛着盈盈的晶白。

　　可能冰肌玉骨，说的就是这种吧。

　　“是不是等很久了，不好意思。”

　　女孩跑到跟前，双颊因刚才一路小跑下来，带着运动后的潮红，额前的发丝也有些凌乱。她微微皱眉，小声同林游道歉，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

　　“没关系，我也才刚到不久。”林游情不自禁抬手，把姜时雁飘到唇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红唇艳艳，引诱着人想要一亲芳泽。

　　他从17岁等到22岁，这十几分钟，算不上什么。

　　“车子开不进来，我就停门口了。”林游很自然的结果姜时雁手里提着的小布包，转身往宿舍区大门走，“我们走吧。”

　　姜时雁还在为刚才林游给自己整理头发的那个动作心跳不已，等走出了好几步才匆匆跟上。

　　天色有些阴沉，乌云聚拢在一起。

　　有雨水落下，恰巧滴在姜时雁的鼻子上。

　　“啊，下雨了——”姜时雁擦去鼻尖的雨滴，从林游肩上把自己的包取下来，拿出雨伞撑开来，“包我就自己被好啦，不过雨伞要麻烦你撑一下哦。”

　　“当然。”

　　雨势逐渐变大，地面的颜色很快变深，不远处有积水的地方溅起了小水花。

　　两人肩并肩走，挨得挺近，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不免会有些擦到。

　　林游把一大半的伞都往她这边倾斜，他穿的白色衬衣，另一只臂膀湿了一大块。

　　姜时雁犹豫着是不是该挨的近一些才好，林游直接换了只手撑伞，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懒懒的，带着玩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伞小也不知道挽着我点儿。”

　　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雨水味，还有那白雪皑皑的雪山森林之中，清冽又温柔的，雪松香。这是一直在姜时雁梦里循环着的味道。

　　微微的酸涩褪去后，是凛冽寒冬里，燃着炉火的小木屋。有几缕阳光穿过松林，漏进没关严实的玻璃窗户。

　　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原以为遥遥无期没有结果的暗恋，突然间摸到了天光。

　　姜时雁有些磕巴的说话，全然没有刚才的顾盼生辉的模样。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清亮的不行。

　　“你身上的香水……很好闻。”

　　“是吗？”林游故作漫不经心，实则心里已经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花来，“欧龙的雪松之恋，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也是我喜欢的味道。

　　姜时雁不出声的回答着，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车辆破开雨幕穿梭着，开进了两人住的公寓楼底下的停车位。

　　后来雨越下越大，伞太小，两人身上都淋的有些厉害。

　　姜时雁回了屋子快速冲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用吹风把头发吹干。

　　想了想，她又走进厨房，切了点姜丝煮了一小锅姜丝可乐装进保温杯里。

　　她记得，林游走出电梯的时候，后背湿了一大片。

　　虽然还是能穿短袖的天，但淋了雨，总归不太好。

　　公寓是一梯一户的设计，电梯下到十楼，姜时雁理了理头发，抬手按门铃。

　　门很快开了。

　　林游应该也是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

　　“拖鞋在柜子里，自己拿，我去吹头发。”

　　姜时雁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里的格局，和自己家差不多，只是色调更单调些，茶几正对着的巨大幕布很是抢眼。

　　卫生间里传来林游的说话声：“电脑在边上，想看什么自己找。”

　　姜时雁拖动鼠标，最终选了一部年纪比他们还大的老片子。

　　《闻香识女人》。

　　“简单，所以迷人。”

　　其实这部片子姜时雁已经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每一帧，每一句台词，她都深深记着

　　林游在身旁坐下，有些惊讶姜时雁会选这样一部影片。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调调的，不过，我也喜欢。”

　　“这种调调是哪种调调？”

　　姜时雁出声问，其实在林游做到自己身旁的那一刻，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电影上了。

　　清脆的木松香越来越近，轻轻缓缓把人围住。

　　“当然是——”

　　视线被男人的身体遮住，紧接着，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林游轻轻吮着，继而稍稍用力咬了姜时雁下，待她吃痛张嘴，直接又热烈的闯了进去。

　　附在后颈的大手收紧，姜时雁紧张的闭上眼，心跳几乎越出嗓眼。

　　口腔里充斥着姜丝可乐的味道，姜的辛辣与可乐的甜，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林游紧紧追着，舌尖扫过每一处，最后又勾起她的，轻舔，咬了一下又长驱直入。

　　两人的姿势不知不觉从坐着变到姜时雁平躺在沙发上，林游附在上方。

　　双唇稍稍离了点距离，姜时雁闭着眼用力呼吸，眼眶被吻出眼泪来，湿湿的贴着上下睫毛，眼皮微微颤动，双手还紧紧抓着林游衣服下摆。

　　林游只觉得喉头发干，小腹不自觉的收紧，他垂眼，又一次吻下去。

　　茶几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姜丝可乐，有热腾腾的烟从杯口冒出。

　　有风从开着的窗吹进来，掀起窗帘的一角。

　　月亮也似害了羞，悄悄躲到云层后头-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顶部洒下来，姜时雁这会儿身子还泛着酸软，眯着眼靠在瓷砖墙上，随林游在自己身上造作。

　　回想起床单上的淡淡血迹，林游在心里暗骂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轻重：“还好吗？我不知道你是……”

　　能面不改色接自己带隐晦色彩的话题，他没想到姜时雁还是个小姑娘。

　　姜时雁懒懒开口，方才求着林游快点结束，这下喉咙干涩的厉害：“你不也是？看起来经验丰富，没想到也是个新手。”

　　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

　　“姜时雁，我很喜欢你。”

　　静了许久，林游才堪堪开口，仔细听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虽然这种时候才讲确实有些不合规矩，怎么听都少不了几分渣男的意味。但这确确实实，是林游的心声。17是如此，22岁还是没变过。

　　姜时雁缓缓睁开眼，直直望进林游那双漆黑发亮，带着坚定和些许紧张的眼里，轻轻笑了。

　　“我也喜欢你，林游。”

　　洗完澡，把床单被套换了一遍，两人才重新躺回床里。两人面对面拥抱，腿夹着腿聊天。

　　姜时雁摸着林游虎口处的纹身，抬眼问：“我好早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这纹身，纹的什么意思啊，看着又不像英语。”

　　“这个吗？”林游把手抬高，好让怀里的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它啊，在法语是燕子的意思。”

　　就是你啊，林游看着怀里的人，不出声说道。

　　姜时雁嘟着嘴，小声嘀咕着：“好奇怪啊，我还以为会有点故事呢，比如你的初恋，或者是哪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顿了两秒，又小声笑着：“我忘了，你几个小时前还是个处男。”

　　感情这一茬就翻不过页了是吧。

　　舌头定了下上颚，林游的手直接摸到姜时雁的腰上挠痒。刚才在浴室他就发现了，这小姑娘怕痒。

　　果然，没两秒姜时雁就撒娇着求饶。

　　不过有件事还真给她说对了。

　　这纹身可不是他的初恋吗。

　　只不过，现在他的初恋正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还好，没有再一次错过。

　　迷迷糊糊间，林游梦见自己某天放学后，神使鬼差的走到高二教学楼里。四楼的第二间教室，17岁的姜时雁睡得正香甜。

　　夕阳落在她身上，如此恬静，心里好似被撒了无数起泡剂，不住往外冒着酸酸甜甜的气泡。

　　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悄悄走近，挨着女孩坐，还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静静端详着女孩儿的脸，目光定在那张微张的嘴唇上，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最后，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心怀万分的恳切与真诚，同时又忐忑不安的，在姜时雁的唇上印下一枚轻柔的吻。

　　很轻浅，几乎是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就起了身，慌乱之下忘记了自己还披在女孩身上的外套。

　　画面一转，艳阳高照，是夏天。

　　那是林游上完高三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他匆匆忙忙往姜时雁的教室跑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同女孩分享自己隐秘的心事。

　　一路上，他都在想，小姑娘听了自己的告白，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巧的是人不在教室，她的同桌告知姜时雁下了课就往校门口走，现在追上去应该还见得着。

　　于是，他又大步往校门的方向跑去。

　　门口的梧桐树下，女孩儿挽着一个穿着简单白衣牛仔裤的男孩子，不知道在说什么。男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姜时雁拉着他的手撒娇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温情。

　　那一刻，林游满心的欢喜与期待，都在那两人亲密的互动中，碎成片，落了一地。

　　树上还有无休止尽的蝉鸣声，和这炎热的天气一样，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的无知。

　　原来，她是有男朋友的。

　　那么骄傲的一个男生，在此刻，失了浑身气焰，垂头丧气的，弯下自己向来直挺的脊背。

　　真不甘心啊。

　　第二天，姜时雁是被饿醒的。

　　昨晚两人只顾着挥洒荷尔蒙，全然忘记自己没吃晚饭这件事。这会儿胃里空的厉害，有些烧得慌。

　　轻手轻脚下了床，林游睡得正熟。姜时雁随手从地上捡了件衣服套上，腰酸得厉害。回忆起两人昨晚做的，又不由得摇头。

　　果然，男人激不得。

　　简单洗漱一番，姜时雁摸到厨房里，打开冰箱看了一圈，淘米准备做香菇虾仁粥。

　　林游翻身惊觉身旁无人，抓着头发坐起身来，顺着味道进了厨房，半眯着眼睛把人搂到怀里。

　　“早——”

　　附加的还有一个早安吻。

　　姜时雁转身，抬手捧住他的脸，垫脚回吻。然后摸着林游翘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口吻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诱哄。

　　“去刷牙洗脸吧，粥快好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喝粥，香菇软滑，虾仁鲜嫩。粥底香浓，鲜得能把舌头也一并吞下去。

　　视线对到一起的时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两双眼睛笑成弯月。

　　他们知道的，从今天起，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了。

　　一直以来以为已经是无望的路，突然多了一个出口。长期失眠的人也一夜好眠，开始做起日复一日的美梦。

　　-

　　吃完早饭，两人黏糊糊的搂在一起洗碗，又连体婴似的在沙发里抱成一团，看昨晚没来及看完的电影。

　　“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姜时雁半个身子枕在林游怀里，用手数他的眼睫毛。林游被弄得有些痒，把小姑娘的手攥进掌心，低头亲了一下。

　　之前只说到过大学毕业，除了他的名字年龄，好像其他的事姜时雁完全不了解。

　　“嗯，我吗？”林游把头抵在姜时雁肩上，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给我爸的公司打工呢，闲的时候炒炒股搞点投资。”

　　然后他一口咬上小姑娘的耳朵，存了心思，一下一下舔着。

　　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每一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都似带着火烧，烫的姜时雁脸颊发红。

　　“放心，哥哥养的起你。”

　　姜时雁只觉得有些臊，把人往边上推了推，没推动反而被楼的更紧了点。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

　　“怎么都没见你去上班啊？”

　　林游嘴角带着挑逗的笑，酒窝清晰可见。

　　沙发背对着窗，从姜时雁这个角度看起来，阳光把身前的人影轮廓晕染出一层浅浅的光晕，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一时间，姜时雁看愣了，只能听到心跳声扑通扑通响。

　　“你见过我几次？还冤枉我不去上班？”

　　但事实上，林游在搬到这里见到姜时雁的第一面，就跟自家父母打了招呼，说是不追到老婆就不去上班。

　　为此，林氏夫妇还特意表达了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见儿媳的期待之情，还祝愿儿子早日抱得心上人。

　　这不是抱上了吗。

　　还睡到了呢。

　　林游心里不知美成什么样，但还是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说着骚话逗怀里的小姑娘：“我跟我爸说了，什么时候追到媳妇儿什么时候再回去上班。”

　　姜时雁：？？？

　　感情还是她的锅了不成。

　　这边姜时雁还在想着怎么把着莫须有的罪名脱掉，林游又开口了：“不过我周一要回家一趟，可能要三四天的时间。”

　　见姜时雁抬头看自己，继续说道：“我不是宣城本地人，我家在临市，这边的产业是我高中的时候家里经营起来的。没想到做的还挺大，所以干脆分了一部分重心在这边。”

　　哦，随随便便就能开拓新市场。

　　果然是大户人家啊。

　　林游一番话验证了姜时雁之前的猜设，心里突的落了一节。自己家普普通通，头一回谈上恋爱，男朋友竟是个大少爷。

　　说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更多的则是得知对方殷实的家境后接踵而来的压迫感。

　　她好像，谈了个不得了的男朋友。

　　不过也是，她第一回瞧见林游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气质非凡，连发梢都带着那么一丝矜贵的意思。

　　只不过……大户人家的少爷竟然会做菜洗碗，倒是有些稀奇。

　　抛开心里的顾虑，姜时雁钻进新上任的男友怀里撒娇，娇嗔道：“那我岂不是要好几天见不着你了。”

　　“这有什么。”林游把人从怀里捞出来，细细柔柔的亲吻，“我每天给你打电话，晚上跟你视频，把一天做的所有事都跟你讲。”

　　“这可是你说的。”

　　又腻歪的吃了午饭，林游终于肯放人回去了。

　　姜时雁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和李昭昭汇报自己脱单的好消息。

　　“牛逼啊，燕燕。”李昭昭语气里全是敬佩，这才半个月呢，自己这位母胎单身的姐妹就动作利落的谈起了恋爱，“还是那句话，记得请吃饭啊。”

　　“少不了你的分。”

　　“话说回来，还不知道你家那位长什么样呢。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一出马就夺了我姐们儿捂了22年的初恋。”

　　姜时雁听电话里李昭昭的说话声，打开相册翻照片。早上两人还拍了不少合照，全是脸贴脸的亲昵大头照。

　　点击发送，姜时雁说：“发你微信了，你瞧瞧。”

　　“卧槽——这颜，我什么都不服就你男朋友这张脸。”李昭昭见到照片后，不带喘气的评价起来，“你瞧瞧这眼睛，妖孽啊妖孽，怪不得你见上人一面就魂都没了。这嘴巴，啧啧啧……亲起来感觉肯定特别好，你说呢姐妹？”

　　姜时雁被小姐妹突然的提问惊到，还没来及的害羞，结果那边又抛来更十八禁的话题来：“这鼻子，又挺又直的，人家想整都整不出来。不过听说男人鼻子高那地方也小不了，姐妹你今后有的享受了——”

　　李昭昭讲着讲着突然猥琐一笑，贼兮兮的说话。姜时雁手一抖，把电话给挂了。

　　热意袭上脸，姜时雁回想起昨晚的细节，加上后来洗澡的时候确实瞟到了那么几眼。

　　还真挺大的。

　　李昭昭不怕事大又发了几条微信过来：

　　“姐妹别害羞啊，我这不是为你的性/生活和谐着想吗。”

　　“好好享受哦。”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你事后跟我分享一下感受的。”

　　“不过我咋觉得他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姜时雁：“姐妹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把你关进小黑屋的哦。”

　　那边瞬间闭麦，一个屁都没敢放。

　　“乖——”-

　　洗完澡，姜时雁突发奇想，决定开个直播。

　　事先发了条微博，她将头发扎成丸子，去厨房看一会儿自己要直播做什么好。

　　嗯……烤些曲奇吧，正好可以抽几个粉丝送。当初她听了粉丝的话发了朋友圈，林游主动找她聊天，说起来还都是他们的功劳呢。

　　说干就干。

　　姜时雁系上围裙洗了手，把手机架起调好角度，直播间里已经等着好多个做好小板凳的粉丝了。

　　“大家下午好呀，今天打算烤一点曲奇饼干。直播结束后我会发条微博，抽五位小可爱送出今天做的曲奇哦。大家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呢？”

　　弹幕上瞬间热闹一片。

　　说蔓越莓、抹茶和原味的最多。

　　“那就做着三种口味的好啦，我们先做一下准备工作。”

　　黄油是事先在室温下软化好的，用手指按可以轻松按到底。加入糖粉，用打蛋器打至颜色变浅，体积变大。然后加入一个蛋黄两滴香草精，继续重复动作。最后，把面粉材料混合均匀。过筛后加入进去，用刮刀翻拌，直至看不见干粉为止。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拌到看不见粉状物就可以啦，不要太过，不然影响口感。”

　　在食物制作的途中，姜时雁话不算多，只是会在适宜的时候提醒需要注意的几点。

　　“然后我们把面糊装进裱花袋里，先放在一边。这边是我预留的黄油糊，我们倒入抹茶粉和低筋面粉重复刚才的动作。”

　　烤箱预热分钟，裱花袋开口笔直朝下，画出可爱的小花状。最后送进烤箱，定时半小时。

　　由于烤曲奇需要等半小时，姜时雁决定给大家唱两首歌。她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回房间拿pad来放伴奏。

　　正当姜时雁窝在沙发里翻自己歌单时，门铃响了。

　　一看是林游，姜时雁直接开了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在直播的事。等人做到沙发上，才想起来自己还架着手机在直播。

　　“那个……说件事，我现在在直播。”

　　其实还挺尴尬的一件事，男朋友来家里，自己正好在直播。

　　但是林游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翘着二郎腿摸了下姜时雁的头：“没事，我知道你在直播才上来的。”

　　“那行——”姜时雁点头，准备坐回身子。刚转了个头就呆住了。

　　没听错的话，林游刚才说的是——我知道你在直播才上来的。

　　所以他，直到自己是那个美食博主一味姜吗？

　　“你……”

　　什么时候知道的。

　　像是明白姜时雁要问的话，林游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回答道：“我一直都知道啊，你是那个美食博主一味姜，我经常看你直播。”

　　还设成特别关注，所有动态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

　　刚才他就在楼下自己家里看小姑娘直播，听到说要唱歌才想着上来的。

　　女朋友要唱歌，当然要好好捧场才行。

　　“那你——”

　　是不是关注我了，微博名儿叫什么。

　　林游答：“我就是那个给你送礼物结果还被你全款退回来的人。”

　　可是那个收款账户的名字不是叫和星文吗？？？

　　姜时雁有点转不过弯来。

　　林游笑：“那是我朋友的账户。”

　　破案了。

　　姜时雁叹气，行吧行吧，掉马就掉马吧，反正迟早是要让他知道的。

　　虽然，是早了那么一点。

　　何止是一点，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被告知男朋友一直是自己的粉丝。

　　她姜时雁应该是头一个吧。

　　呵。

　　姜时雁没去看林游，调整好表情看弹幕。

　　粉丝们早就兴奋的不行了，弹幕乌压压的一片看得人脑袋疼。

　　“所以我老婆这是谈恋爱了？我不允许！”

　　“啊！姜姜，是你上回发微博问的那个男孩子嘛，555女儿终于长大了，知道谈恋爱了，妈妈我很是欣慰！”

　　“强烈要求把手机往边上挪挪！姜姜你对象声音好好听啊，手也好好看，目测是个大帅逼。”

　　“+10086。”

　　……

　　面对这样的阵势，姜时雁一时间也有怔住，不知所措。正思考着怎么办才好，林游主动往这边坐了一点，把摄像头调至正对自己的角度。

　　“老婆？郑重声明一下，姜姜是我的老婆，她谈恋爱也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

　　林游一边念弹幕一边回答，还抽空去拉自家女朋友的小手。

　　“怎么你还有妈妈粉？”这话是问姜时雁的。

　　“看吧，能看清楚吗？需不需要我拿近一点？”

　　……

　　男朋友无缝衔接接替自己的工作并且跟粉丝打得火热，还颇有心计的让自己粉丝给他吹彩虹屁，姜时雁表示有点心累。

　　“嗯？唱歌？我给你唱怎么样，我自认为唱的还不错。”

　　那你倒是唱啊。

　　“姜姜在干嘛？她——好像还没接受这一现实，在发呆。”

　　林游转头冲小姑娘宠溺一笑，弹幕又是一片过年的氛围。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我好酸。”

　　“柠檬树下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我命令你们立刻原地结婚！我去把民政局给搬过来！”

　　“前面的等等我，我也一起！”

　　……

　　林游去看姜时雁，一脸无害的表情：“宝贝，怎么办，粉丝们要去给我们搬民政局呢。”

　　你就装吧，心里估计乐呵的不行。

　　姜时雁冲他翻了个大白眼，拿过手机匆匆和粉丝说了几句话后匆匆下播。

　　关直播之前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弹幕，好像她的粉丝知道她谈恋爱后开心的不行，瞧着还能出门买串500响的鞭炮放起来以表庆贺。

　　OKOK，fine。

　　姜时雁扶额，抬眼去看面前这个罪魁祸首。祸首本人表示自己很无辜，是粉丝们先动的手。

　　“是你让他们叫你老婆的吗？谁允许的？谁？只有我才有这个资格叫！”

　　“你的粉丝看着都不大啊，怎么还有叫你女儿的？这怎么行。”

　　“还有那个说要给我们把民政局搬来，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搬过来……”

　　姜时雁看着林游那一张一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的嘴，决定回房间洗把脸冷静一下。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