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76、伤心

　　桃华进到屋子里，看着床榻上的人叹口了气。她把端着的简单吃食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把窗户支起来给房间里通气。

　　春日的盎然气息一下子涌到屋内，和阴恻恻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桃华看看了已经是大亮的天色，终于去拍了拍那窝在被子里的人。

　　“小姐，该起了。”

　　梨生听到桃华叫她，这才懒懒地翻了身对着她，开口时还有些疲倦：“起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躺着呢。”

　　“小姐！”

　　桃华急得又叫她一声，却见人已经又闭上眼了，一副要用沉默来对付一切的样子。

　　自沈小将军出门已有三日，梨生每天都是这副没什么劲儿的样子，行动步数还比不上梧桐叶子上的青虫。像是沈延元一走，也一并带走了她的精气神一般。

　　沈延元走的那天她就是这样，不哭也不笑，红着个眼眶低下头，全程只说了句“多保重”，就再没开过口。

　　如果说从前梨生是棵树，每天都结新鲜果子，生机无人能比，现在却像从根里就烂掉了，连叶子也长不出一片。

　　就孤零零立在那里，不言不语的可怜。这倒让桃华想到后院那棵不开花的怪树，想到怪树又想到怪事儿，于是乎又回顾了一遭梨生郁郁的原因。

　　还不就是黎稚姑娘。沈小将军要顺带送她回家，那姑娘不会说话，随时随地都是笑盈盈对着人，连情绪都猜不透。

　　你问她，送你回家可好？她笑；问她，和小将军是什么关系，她笑；问她，怎么会来都城？她还是笑。

　　偏生长得像是出水芙蓉一般清雅美丽，她一笑，大部分问题也就没了意义。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男人心里对女人有愧，女人觉得男人对自己有恩。这像是一个常规的故事开头，演到结尾就会是郎有情妾有意，其余人都只是两三笔带过的“无关紧要”。

　　府里许多人暗暗为梨生鸣着不公，她倒是没表现什么过激情绪，懒得说话也懒得做事，有时坐在窗前动也不动，像座假山石一般没有情绪。

　　你打一拳到棉花上，还不是软绵绵的毫无作用。梨生就是这么想的。她去质问黎稚，只能得到几个微笑，至于沈延元——她表露心迹那天说的够明白了，沈延元还不是只能说“对不起”。

　　于公，他是观水寺主人，送黎稚回家是必须的；于私，黎稚是“命定之人”，而梨生什么身份也不带。

　　她总不可能咋咋呼呼往他门前一坐，声泪俱下：“我是你上辈子的情/人！”

　　只有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她才能得到点自在。反正沈延元一走，她也真没什么必要做的事儿，还不如让自己轻松轻松。

　　桃华不知道梨生心里怎么想，只是看人懒散得反常就心里堵得慌。

　　她又去拉被子里的人：“梨生小姐，您这样下去不行。不如今日去找阮苓姑娘和梁公子吧？荣礼郡主那边也说想找您过去，这几日可以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梨生终于睁开眼睛，不解问着桃华。

　　桃华看着终于展了点颜：“荣礼郡主办的春日会，都城闺秀才女都抢着去呢。您可不得好好置办衣服首饰，展示我们小将军府的气势吗？”

　　梨生“腾”一下坐起来，扶着桃华的肩膀：“你……答应出席了？”

　　“小姐，疼。”桃华拨着梨生的手，回她，“郡主的邀请，哪里能拒绝呢？不过是知会您一声罢了。您不会……想拒绝来自德亲王府的邀约吧？”

　　“不……”梨生耷拉下双手，“不敢。”

　　为着做春日会的准备，梨生好歹出了门。

　　梁平昔是丞相之子，见过大场面不少，又由于沈延元，和世子郡主交情都还不错；阮苓又是都城数一数二的歌楼才女，常出席宴会，或帮奏乐，或位列宾客之位。

　　为了不让自己在春日会手足无措，梨生来到蓝玉楼要问他们些情况。

　　梁平昔爽朗笑着：“那么紧张做什么？荣礼郡主的春日宴，德亲王又不会出现。”

　　“高官之子，您倒是无所谓。”梨生叹了口气，“我连荣礼郡主的诗都没读过几首，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出席这种场合，总还是没有底气。”

　　“阮苓也不是名门之后，可她不惧场面的。”

　　“那可是阮姑娘，才女，美人，大方得体。”

　　梨生扳着手指数着阮苓优点，自己心里又更慌了点。正巧阮苓现时又去了赏花会，主办者的名字梨生一听就怵得慌。这差距，一下便出来了。

　　她没怎么和人交往过，以往仗着沈延元，还能说话有些底气。现在人出去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你不是也有靠山？”梁平昔意味深长地靠近她，“我可是听说了，将军府似乎要有喜事？”

　　“那是装的，我早和沈大将军解释清楚了。”梨生推开他看着自己肚子的脑袋，“改改你爱听假消息的毛病吧。”

　　沈府的事情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那以后沈延元心结打开不少。他知道不是自己的愿望害死汀兰夫人，汀兰夫人是普通病逝；沈恪也是把情感埋在心里，做的比说的多。

　　他是好了，能开始新的生活了。所以身边人也要换新的吗？比如黎稚。

　　梨生想到又把头垂了下去，情绪落在阴霾里。

　　“沈家不靠谱，你不如来梁家。”梁平昔的声音传过来，“小姑娘，我可是说过，我中意你得很，不介意给你当靠山。”

　　“你才长我多少岁，就叫我小姑娘了？”况且她实际年龄还得多个几岁。

　　“显得亲昵嘛。”

　　“免了，你顾好阮姑娘吧，少招惹别的‘小姑娘’了。”

　　梁平昔一提起阮苓和他的关系，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便撤下去，变得有些严肃。

　　“我和阮苓不是情/人。”

　　梨生听了这句身子有些抖，几乎要控制不住：“怎么你们都这样说？朝夕相处的，不是情/人，认识三两天的，却觉得要一生相守了是不是？你到底把阮苓姑娘当什么了，把你嘴里的‘小姑娘’又当什么了？”

　　“凭什么生为女儿就要受你们男人的气，凭什么要给人错觉又说‘对不起’？你们这些纨绔公子，在歌楼混迹惯了，就学不会爱人了么？”

　　梁平昔少见梨生这样激动，他把她稳下来，又说：“我和阮苓的关系绝不是只有情/人这么简单。我说中意你，也是喜欢你这个人，没在乎你是男是女，也没想和你有些什么。你这样激动，是沈延元做了什么坏事吗？”

　　梨生不说话，只是揪住衣服一个劲儿摇头。

　　梁平昔摸了下她的头，想到这几天“观水哑女”的传闻，安抚她道：“我从前劝你，你不也说‘不怕伤心’吗？现在怎么了，后悔了？”

　　“没有，只是有些难过。”

　　梁平昔继续道：“沈延元这个人，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心意。没人教过他，他也不会表达。要是伤了你的心，你骂他就是了，骂一骂说不定还能清醒。”

　　梨生轻轻笑了一下，想着自己憋红了脸骂沈延元，只觉得场面滑稽。

　　“对了，开心一点。”梁平昔很是满意她的表情，“木头要敲打才开窍，等他回来我帮你说说。”

　　梨生看着梁平昔。他这个人看上去对谁都温和，实则有点冷，说冷也不对，因为他对于自己认可的人是掏心掏肺的好。

　　她觉得自己这一世很幸运。虽然还是没能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住哪里，却有了挚友阮苓，有了哥哥一般的梁平昔。

　　更重要的是她能得到沈延元不含愧疚，纯粹的爱。

　　如果他现在是真的爱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