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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知道 ...

  •   气氛微妙得很。

      梨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沈恪本就严肃,在听了汀兰夫人的名字后脸更黑了。

      秦昭然则是把眉毛拧在一起,做出个欲哭的表情,感情真把沈府当戏园子了。

      梨生往沈延元边上靠了靠,指尖碰碰他的手背轻声叫他:“延元……”

      沈延元低声回她:“没事。”

      他一到沈府就像吃了火药似的,说法方式伤人又伤己。

      在沈恪面前提到汀兰夫人,沈延元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梨生不会安慰人,现在的场面也不适合安慰,她只好闭了嘴巴,靠他再近点。

      沈恪深吸口气,像在回复情绪,盯了沈延元一会儿再开口:“女人的事,你自行处理,我不干涉。”
      “昭然进府这么多年,对你也算有恩情,我不想再听到你对她不敬的消息。”

      大将军又吸了口气,缓缓向着沈延元走过来:“现在,和我去祭拜汀兰。”

      沈延元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没有情绪地看着他的父亲。

      沈恪目光游移到梨生身上,一个对视激得她一身寒颤。

      “怎么——你还想带她一起去?”

      梨生屏住呼吸,手从沈延元手里滑出来。

      沈延元转过来看着她,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去吧,我等着你。”

      沈延元点头,又抬眼漫不经心往秦昭然方向瞥一眼:“自己小心,别受委屈。”

      “放心。”

      沈延元把眼神收回来,他严厉的父亲没说什么,在他嘱咐完后径直走了。

      沈延元又用警示目光看秦昭然一眼,再跟上沈恪的步子。

      梨生舒出一口气来。

      沈恪一走,她呼吸都顺畅不少,觉得院子都宽敞起来。

      “姑娘——”

      梨生的神经又吊起来,还有个麻烦在这里呢。

      秦昭然笑盈盈地上前来:“你和延元,究竟是什么关系?”

      桃华和子规一回府就找亲属去了,现在梨生身边没人,孤零零面对笑得意味不明的秦昭然,心里还是怵得慌。

      梨生也冲她假笑:“没什么特别关系,夫人不必多想。”

      “没什么特别关系,他怎么会带你回府?”秦昭然不信,“他的脾性我清楚,身边美人没断过,但好像也就图个新鲜劲儿,不长久的。”

      她话里有话:“姑娘的新鲜劲儿,看上去倒是挺长久。”

      梨生听出来,这是在贬她和沈延元。

      这话乍听没问题,实际上却给沈延元定了个纨绔的身份,又透着看不起梨生的意味,觉得她不过也是和那些歌楼女子一般的角色。

      “夫人见笑。我在都城内无依无靠,是沈小将军好心,收留了我。”梨生微微欠身,“也许是怕我正月里没处去,才将我带来的。”

      秦昭然犹疑地看她,半信半疑又说:“延元也不像是如此热心之人。”

      梨生轻笑一声:“夫人哪里的话。全天下都知道沈小将军的母亲汀兰夫人是善人,他也肯定承了善心,不然,怎么建了观水寺?”

      “观水?”

      秦昭然的表情变得很怪,眼里含着讥笑,鄙夷感从内而外。

      她转了下指间的玉扳指,又注意到梨生的镯子意味深长看了一会儿,不过也没说些什么。

      “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多管了。注意着些就行,毕竟荣礼郡主……你也知道。”

      她拿出长者的派头来,像在说教。

      哦,知道是知道,人家完全不在意沈延元。

      梨生把腹诽压下去,回应个乖巧的笑:“晚辈明白。”

      “嗯。”秦昭然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满意地点点头,“晚饭还需等等,不如我让竹华领你去歇息?”

      秦昭然唤了身边叫竹华的丫鬟,她规规矩矩立到梨生的面前:“姑娘,随我来吧。”

      梨生念着跟沈延元说的“等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支支吾吾:“我……我身边有丫头桃华,不劳您身边人费心。”

      竹华抬眼看她:“姑娘,我是和桃华一批在府里服侍的,您就放心吧。”

      秦昭然摸着扳指帮腔:“你怕我不成?桃华那丫头忙着和亲人团聚,此时怕是顾不上你。竹华细心大方,可不比她差。”

      梨生看拗不过,不好再回绝。

      “那便听夫人的吧。”

      竹华行了礼,将她领了下去。也是一瞬间,秦昭然的笑便消弭在脸上。

      “善人?”她冷哼,“那就让你见识下,你所谓的‘善人’。”

      ///

      沈延元来到母亲的碑前。

      由于就在府里,墓碑有人照看,四周没有杂草和灰尘,干干净净的,就像那上面刻的那个人一样。

      他盯着“汀兰”两个字,耳边皆是风声。

      沈恪蹲下来。

      常年握兵器的手吹了风沙,粗粝干裂,抚摸着墓碑上的沟壑却没有知觉。

      汀兰。

      他叹了口气。

      “你也许想问,我为什么只刻这两个字。”

      父亲的开口着实令沈延元意外,他皱着眉头不回答,沈恪又接着说。

      “你不了解你母亲,她才不会想叫‘沈汀兰’。她就是汀兰,哪里都困不住她,什么姓氏加在她的名字前都是苍白的。”
      “她有她自己的色彩。”

      沈延元手握成拳头,手心里还有梨生残余的温度。

      他开口问沈恪:“那你,又很了解她吗?”
      “你知道她熬了几个夜晚为在战场上的祈福吗?你知道她等你时连茶水都喝不下吗?”
      “你知道她怕冷还是怕热吗?你知道她死的时候——”

      沈延元咬紧了牙关,“你知道她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沈恪的手顿下来,他看着眼前亲手刻的“汀兰”二字,好像能看到她躺在乌木棺中,黑发覆了半身。

      她像睡着了一般,至死都是美的。

      她含着淡淡的笑,像每次他归家时都能看见的那样。

      她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于是沈恪用力擦了手里的血污,去摸这个干干净净的人。

      他低声说,好久不见。

      沈恪看向那双和她别无二致的杏眼,回答的声音好像在讨论某一场落花。

      “知道,我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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