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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临仙 ...

  •   世间事,光怪陆离。夜色包裹着许多的不为人知,那些长辈哄小孩儿入睡的精怪故事,真全是假的吗?

      百年才化为人形的妖怪专吃人心,留恋现世而不肯离开的魂魄,都是不存在的吗?

      梨生忽地对这些念头产生了动摇,她重生就够奇怪了,怎么还闹这么一出。沈延元在她面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惹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些男女都是鬼怪么?”

      沈延元走到那空心树洞的正对面,对着她招招手。

      “来。”

      梨生跨过去,那洞还是漆黑,分明什么也没有。沈延元指着树洞问她:“瞧见什么了吗?”

      梨生摆摆脑袋。还能有什么东西是只她看不见的不成,难不成有什么暗门法术?她向前摸摸,也只是抓到一团空气,手腕处的镯子却凭空亮了一下,惊得她“呀”一声,又想起沈延元的警示,忙不迭地把嘴给捂住。

      沈延元也注意到了那道亮光,讶异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这院子里的梨树的确有些名堂,是他疏忽大意忘记告诉梨生:月圆夜离那树远一些。他也是在幼年时某个月圆夜偶然间发现这树的秘密——它是现世与鬼怪界的“门”,每至月圆,被那梨树精魂所特许的人,就可出入于两界间。

      梨生所看见的“人”,大抵是上个月圆夜被特许来现世的鬼怪,到了该返回的时间了,也就穿过这发亮的空心树洞,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沈延元本以为梨树要梨生瞧见鬼怪涌入梨树,就证明她是被选中的特许之人,没想到她却看不见入口。

      更怪异的是那镯子所发的亮光。

      来历不明的梨生,来历不明的镯子。那镯子通体清透,碧色的圆面上浮着若隐若现的梨花,倒是和她十分相称。

      “你这镯子可真是稀奇。”沈延元抬起梨生左手的玉镯,肌肤相碰间的温度灼得她脸红。

      说起这玉镯,还是沈延元从前赠予她的。梨生试图把手缩缩,沈延元却看着镯子入了迷,紧紧抓着没让她挣得了。

      “罢了。”沈延元放下镯子,却又拉住她的手腕。“这玉镯也不像凡物,怕是哪个‘那边的’遗留在这里的。”

      “碰巧今夜月圆,‘南柯’的大门也打开了。你也算有缘之人,不如你去见见与人间不同的地方?”

      梨生听他说了一大堆,实则还云里雾里。只是看他冲她笑笑,也没忍住点了点头。被拉进树洞口,霎时被光芒淹没时,她还一边惊讶一边感叹着,“美色误人”诚不欺我。

      梨生被那树洞的光芒刺得闭上了眼,只全由沈延元拉着走,过了片刻工夫,他在她耳边开口:“睁开眼睛吧。”

      她抬起眼皮,眼前赫然展开一副奇异的夜游会画卷。

      贯穿整个城的河水平静地映着岸上的灯笼和提灯的游园客,河中亮着灯的船只划开浮在水面上的河灯,载着船上的酒客和歌女游荡在夜晚。岸上有小贩叫卖着灯笼和糖糕,就连装饰华贵的铺子也是不落灯地开张,有手艺的被围住几圈,看客连声叫好。——乍一看,就是寻常热闹的游园会模样。

      如果梨生面前经过的那位游园客不长了两个脑袋的话。

      她哆哆嗦嗦地拉住沈延元的衣摆躲在他背后,她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这……这什么地方?”

      沈延元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玩,拿大袖给她遮住眼睛。“南柯,鬼怪住的地方。”

      “这世间还真有鬼怪。”

      “嗯。跟紧我,别丢了小命。”

      其实这句话是他逗她玩儿的,梨生却当了真,紧紧靠着他,扯得他的外衣都快掉下来了。

      “骗你的,这儿的妖怪都不敢吃人。”沈延元把她从他的衣服里理出来,怕她不放心又握住她的手。“别总闭着眼了,今日可有花阁‘临仙’的演出。”

      梨生顺着他的手微微睁开眼,那河中心搭着高高的台子,四周装饰着各色的花,即使在冬季也不见凋败的颓势,彩色的布条向各处扩散开,似在空中飞舞。穿着统一的一群带面具的姑娘跪坐在朱红的台子边,伸手点燃了面前的油灯,“哗”的一声,火光自各个地方亮起,照得这妖都如白昼。

      梨生看呆了,这实在是她没见过的景象。

      “‘临仙’,是个什么人物?”

      沈延元目光落到她不安分的赤脚上,叹了口气。

      “我待会儿告诉你。”他伸手把她给抱起来,突如其来把她吓得不行,想叫出声来,还是看着正过桥的一家子伸长舌头的吊死鬼忍住了。

      沈延元却不在意似的,抱稳当了她就往街铺走动。

      “当务之急,是给赤脚的迷糊鬼买双鞋子。”

      ///
      “临仙”,是接近天人之人。在南柯,临仙就是花阁中最夺目的美人才能拥有的称号,相当于都城最出众的歌楼花魁。

      每隔三个月圆夜,当届临仙会有演出,而鬼怪也从四面八方涌来,欣赏天人之姿。

      “这届的‘临仙’据说是最出众的,南柯人都赞不绝口。”

      沈延元靠近梨生,在她耳朵边说着情报。梨生的目光从新买的银杏叶黄的鞋移到上面,无奈前面那位鬼脖子实在太长,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可我什么也看不见。”她垫垫脚还是不行,回身向沈延元抱怨,“你可曾见过,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沈延元比她高出不少,能清楚地看到舞台的一角,他用手臂围作圈挡住后边拥挤的观众想给梨生一个舒适的观看环境,忘了她个子不高,被前面的鬼怪遮住了视线。

      “我也就见过两届的‘临仙’,这位是比前一位出众些。”他看着梨生渴望的眼神,往前拍了拍长脖子鬼的肩膀。

      “这位兄台,可否让个位,让家妹也一瞻临仙的风采。”

      那长脖子鬼身体不动,脖子拧麻花一般把上端的头转过来。梨生看得出了一背冷汗。

      “是沈公子您啊。”长脖子鬼咧牙笑得讨好,身子也转过来行了个礼,模样甚是怪异。“您说话,我当然照办。”

      他往侧边让出个位来,让他们上前去,梨生隔得远远的说了句“多谢”,忙往前走。那鬼还在身后说“不必客气,沈小姐。”

      后来又是同样的方法,前面的鬼怪看见沈延元都恭恭敬敬让出位来,他们两人凭此竟到了观舞的第一排。

      “谁是你妹妹了。”梨生嘟嘟囔囔的。沈延元的眉眼在奇异的灯火中被照得好看极了,也不冲她解释,只用低低的嗓音贴在她耳边说:“演出快开始了。”

      舞台边的侍女俯下身行礼的瞬间,一群河船上的歌女驶得离舞台近了,拨弄起琵琶竖琴,展开歌喉唱起奇异的歌。

      霎时间,花树的花瓣飘落,卷起一层风浪。两个侍女拉动白色的轻纱,轻纱流动下,一位美人半遮着面支起杨柳细腰,回眸起舞间,勾人心魄。

      梨生痴痴看着,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只要她一转身,好像就会有花香扑鼻的沁人。琴声就勒在观者的心间,而握弦者非歌女而是舞台中央的临仙,只要她勾勾手指,就能嵌进最深处去。

      一场舞毕,梨生还沉在表演中。结尾时临仙对着她的方向挑动指尖摘下面纱,惊为天人的美貌惹得她呼吸都停了几秒。

      “表演结束了。”沈延元拍了拍梨生的肩,她回过头来,眼眶里似乎都有了泪。

      “你看见没有……这世间居然有这等人呢……”梨生看着沈延元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没多大波动。

      “是不错。不过我有心底有个第一等的美人了,看临仙也起不了大波澜。”他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去,“舞也赏完了,再跟我去个地方。”

      梨生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台子已经暗下去了,刚才围坐的侍女变作了一圈惟妙惟肖的铜像。作为观众的鬼怪也有不少同她一般舍不得离去,还看着那高台。

      梨生看着沈延元脚步不停地走着,赶忙追上他的背影。

      是了,他是谁?大名鼎鼎沈小将军。刚才临仙那个动作说不定就是对他做的,谁让他是沈延元?这世间什么美人他没见过,他想做什么做不到?梨生又不知为何想起沈延元抱她的动作,熟练得很。就算是前世,她怕也不是沈延元抱过的唯一一位。

      她忽然撇了撇嘴,踢着路上的小石头走着,也不看路,忽地就撞到了前面人的背脊上,撞得她往后踉跄几步。

      沈延元伸手拉住她,棕褐色的眼眸被各色的花灯照得像五彩琉璃。

      传说琉璃盏,西施泪。梨生望着那流动的色彩,刹那间热感自手臂传来,好像击中她一般。在这么个人身边,他的眼里只住自己片刻,也要说句值得。

      “到了。”他把她往身边一拉,梨生别扭地站得离他远几步,假模假样地打量起眼前的楼台。

      发梢戴花的姑娘们模样精致,摇摇手绢招待着各式的“客人”。客人们聚在花灯照耀下的院子里,三两地搂着姑娘吃酒,也有些喝得大了,笑得洪亮拉着身边人要往楼上的客房去。

      梨生抬起头,看见朱红的牌匾上漆着发亮的两个金色大字——“花阁”。

      正是刚刚那位临仙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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