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28、眷侣

　　说起梅鹤子，人们议论的最多的不是她的美貌温婉，而是她的丈夫严曙对她有多真心。

　　梅鹤子嫁入严家时二八年岁，和严曙是一对少年夫妻。严曙少年志气，才行出众，是一代青年文官中的佼佼者。

　　梅鹤子操持严府事物有方，高堂远亲有口皆碑。二人相敬如宾多年，只是梅鹤子始终未能有孕，严府的老太太找了个丧父的姑娘，想给严曙添个妾室。

　　这个妾身份不高，毫无背景，又清清白白，对梅鹤子造不成威胁，严曙问过梅鹤子的意见，她为着严家香火延续，点下了头。

　　妾白罗敷进了门，严曙去她院子里的次数寥寥可数，每晚伴灯夜读，还是乐意梅鹤子在一旁相伴。

　　每有宴席，眼中只有梅鹤子，盛不下第二个人。

　　白罗敷入门两年，还是未能有孕。

　　更传有一回梅鹤子与白罗敷不小心相撞，分明是白罗敷伤势更重，距离更近，严曙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慌忙去扶梅鹤子，一声关切也没分给妾。

　　甚至于后来，还想给她责罚，或干脆休了，还是梅鹤子拦了下来。

　　如此偏心，都城人都称他们是一对时运不济的眷侣，除了未有生养，皆是表率。

　　歌楼里还编了故事，说梅鹤子和严曙上辈子是一对仙鹤，一方先去了，另一方哀痛不已，用绝代来换取再次相遇。

　　这故事显然不太靠谱，但现实里却还是有些应验了。白罗敷嫁入严府为妾的第五年，还是无所出，严曙以此为由把她休了，出于人道，在别处的宅子给她安顿了住所。

　　次年，严曙驾车出府意外滚落湖中，再无音讯，连尸骨都寻不到。

　　梅鹤子相信丈夫还会回来，不寻改嫁，日夜等待，每日都去那湖边虔心跪拜，祈求神灵心慈，给他们夫妻再相会的机会。

　　一等等了十年，最终染上重症，郁郁而终。

　　听说她香消玉殒之日，严府上空盘旋了一只仙鹤哀鸣，众人皆传是严曙的魂灵化的，来接他心爱的妻子还仙居。

　　梅鹤子和严曙的故事都城内外流传甚广，若真是化了仙鹤，怎么还会来找沈延元寻人，还不出来当面把事情讲清楚，反而搞一些故弄玄虚的把戏来吓唬人？

　　“若真与梅鹤子有关，你打算怎么办。帮她找丈夫……严曙？”

　　“还是问问她本人，究竟是个什么意图。”

　　梨生听了沈延元的话问道：“你的意思是，先找梅鹤子？”

　　沈延元笑笑：“正是。”

　　“上哪里找？”

　　“不知道。”

　　“沈延元！”梨生叉起手来，“逗我玩儿呢？”

　　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沈延元伸手去顺顺她的毛。

　　“我是不知道，但总有人知道。”

　　梨生撞了邪一样看着他，沈延元怎么回事儿，转性比变天还快。她握着沈延元的手凝重地摆了两下，低声问道：“你什么毛病，还有得治吗？”

　　太不应该了，亲眼见到比桃华描述的恐怖多了，十七岁的沈延元彻头彻尾一个冷血纨绔，怎么会对她如此亲切？

　　沈延元没有生气，反过来把她的手握住，低声耳语听了就脸红：“有的治，唯一的秘方就是你。”

　　梨生赶忙把手抽出来，后背往马车背上一撞“咣”的一声，她也没有痛觉，只有身上一层鸡皮疙瘩：“沈延元，你要死还是我要死，或者谁在做梦，能不能好好说话？”

　　沈延元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偏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简单来说，我在利用你。”

　　“利用我？”

　　虽然不是什么好词儿，但梨生听着顺心多了。

　　“是。我与你够亲密，传闻够猛烈，德亲王自然就不会让我和荣礼郡主成婚。”沈延元狡黠地抬了下眼，“我是在利用你，毁掉我和郡主的婚事。”

　　“为什么是我？”

　　是不想让他心爱的阮苓姑娘犯难吗？

　　“因为我讨厌和任何人有太多关系，我怕利用别人，会藕断丝连。”

　　“我就不会吗？”

　　“你不一样。”沈延元捋开梨生耳边的碎发，“你是一个意外，你的命和我的已经连在一起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发生了。你是我避免不了的。”

　　“那还不如，好好利用。”

　　在青邱时，沈延元就已知道，梨生并不简单。从他昨晚梦见她，事情就更不简单。

　　都城的女子，能让他记住脸的，一只手数得过来，梨生的眼睛像一面铜镜，照着他所有的模样。

　　他却看不透她，她的秘密，她的哀愁，她的眼泪，她的畏惧，她的一腔孤勇。

　　她很奇怪，她和任何人都不同，和她产生的联系，沈延元并不厌恶。

　　“好啊。”梨生看起来满不在乎，“你利用我吧。不过这算你欠我一次，以后我会要回来的。”

　　“你要什么？”

　　“没想好，以后……再告诉你吧。”

　　“利用”这个词很尖锐，梨生的内心却早是一片荒水，尖刀刺进去，没有回音地冲走了。

　　没有什么比沈延元活着更重要。是她出现的时候不对，她知道。

　　她应该再晚来一些，是观水寺的哑巴神女，在他敲敲木门时递出去一封往来的书信。此时的他爱谁也好，她不要生气也不要不甘。

　　沈延元可以爱她，她比谁都明白。他可以为她而死，她也想要他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不如学学眷侣佳话梅鹤子，知道那个人会爱她，便无所谓其他事物。

　　只要沈延元活下来了，他们的时间还长着。

　　梨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开了窍，也许是平白飞醋吃的太多，把对十八岁二十岁的沈延元的怒气发到十七岁的沈延元身上也的确太不公平，欺负人似的。

　　她想明白了，账嘛就记着，等揪出那个“凶手”了再慢慢算。

　　“我们现在到底去哪里？”

　　“蓝玉楼。”

　　梨生泄了气，刚给自己鼓的劲，又被“阮苓”泄下去一大半。

　　沈延元又添一句：“找梁平昔。”

　　梨生抖擞起来：“怎么又找他？”

　　“亏你还去过青邱。狐狸鼻子多灵啊，叫他好好闻闻，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

　　他这把人当什么使了？梨生瞧着不太放心。

　　“总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沈延元并不说破，冲她暧昧地笑笑，梨生牵出一个僵硬的笑，浑身不自在。

　　“行。沈小将军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