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13、隔纱

　　情绪往往能从面上就表现出来，譬如元清公子提到梦和珠钗的时候，一潭静水也碧波荡漾了。而听到药时，他是不喜的，梨生甚至能从他拒绝时的脸色里揣测到药煎好后棕黑色的模样，及苦得脸上多出几道沟壑的味道。

　　元清公子本是个表面上无悲无喜的人，能让他表达出的情感，一定是非常强烈的。

　　譬如他现在听到门外苏瑞禾的声音时眼中浮现的厌恶，一种纯粹的厌恶，不夹杂恨意，也不暗藏爱意。

　　元清不想回她的话，就在那里站着，梨生和沈延元也不便干涉，便没出声。

　　门外一会儿没了动静，梨生以为苏瑞禾走了，舒了一口气。哪知道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把书房的门吹开，门口就站着着了暗青色罗裙的苏瑞禾。

　　无端的大风在晴好的天气刮起来，还刻意就拐着弯冲梨生去了，给了她一个踉跄。

　　苏瑞禾今日梳妆得淡雅了些，头发只用一根珠钗盘起来。她半扬着头走进书房，上下打量着梨生，嗔怪地冲元清开口：“新婚不过一日，夫君就寻了新人藏在屋内了？”

　　她见元清不回她，又绕到梨生的面前，捂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看这妹妹，还和我穿得是同样的颜色呢。”

　　梨生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还是昨天那一套阮苓的。真是……她也不是主动想这么穿的。

　　她还没开口，沈延元倒替她解释了：“姑姑说笑了，衣服就是个巧合，阮苓不也常常这么穿？人也是我带来的，和元公子无关。”

　　苏瑞禾嗤笑一声，挑了眼看沈延元，柔声说道：“还叫姑姑呢，仙使莫不是小看了这九尾狐？昨日婚宴耳目众多，我没拆除你，今日我倒真想问问，沈仙使到青邱有何贵干？”

　　沈延元目光一转，却也不惊慌，顺起手边侍女准备的茶喝了一口，不急不躁地看着元清开口：“元公子的茶，味道是不错，可惜就是时间久了，凉了。”

　　说完又面向苏瑞禾：“九娘娘好眼力，有了玉牌还能辨出身份来。”

　　苏瑞禾找了书房的椅子坐下，懒懒地回他：“别把我和那帮子蠢货混为一谈，我除了鼻子，眼睛也能识人的。您这张脸，我见过，和我侄儿梁平昔那可是大大不同。”

　　沈延元满不在乎地抖抖衣服袖子，回她：“我可不记得何处曾见过九娘娘。”

　　苏瑞禾端起梨生的那杯茶，的确是凉了，看来他们谈话已有了一段时间。她收敛起虚假的笑意，正色看向面前的三人，把茶杯放在木桌磕出响亮的一声。

　　“沈仙使，叙旧就不必了。我就想问问，您带个陌生姑娘来找我的夫君，几个意思？”

　　“那你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沈延元没说话，元清倒开了口，一句话呛得苏瑞禾脸色转青。

　　“你我昨日刚完婚，今日我来寻你，有何不可？”

　　元清的语调没有起伏：“你我皆知，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梨生听到这句话转去看苏瑞禾的脸色，怕她发火殃及自己这条无辜的池鱼。苏瑞禾倒没有大动肝火直接出手，但那艳丽的眼耷拉了下来，枯萎一般。

　　元清不在意她的情绪，又把手里的珠钗凑到她眼前，开口质问她：“苏瑞禾，这珠钗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苏瑞禾撇过头去：“我不知道。”

　　元清左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那我再问你，南柯的临仙，叫什么名字？”

　　苏瑞禾金色的瞳仁骤然收紧，像是听见什么骇人的消息，咬牙看着面前的人。

　　“我说了，不知道。”

　　元清毫不怜惜地松开手，苏瑞禾白皙的脖颈处被他掐出了两道醒目的红印子，她捂住脖子咳了几声，抬起头来眼圈微红：“相公这又是做什么，还想杀了我不成？”

　　元清鄙夷地看她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青邱九娘娘，岂是我想杀就杀的？”

　　唇舌如剑，硝烟弥漫在书房中，梨生和沈延元像是局外人，而又不能真正地置身事外，每一句恶语都戳在梨生的耳朵里，钻进她的心间，凝聚成一团疑云。

　　苏瑞禾干笑几声又看着元清，语气低了下来：“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可以拿去，只要是你想要的。”

　　她的下眼睑泛了红，哀切的眼神让梨生想到临仙——一种骤然升起的爱而不得的凄凉。

　　元清却不为所动：“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知道，这珠钗究竟有什么故事。”

　　苏瑞禾抬眼，妥协了下来：“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但我不想现在讲。”

　　说罢她看了眼沈延元和梨生的方向，元清也顺着她的目光皱起了眉。沈延元读懂了这目光里的意思，微微低头说道：“二位有事要谈，我们就不打扰了。”

　　梨生也识趣地作了礼，待沈延元和元清又交谈几句后退到了屋外。

　　她和书房隔了纱，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两人发生些什么。她只通过沈延元那洞知一切般的眼神，隔了这隐隐的纱，窥见这诡秘故事的一边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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