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装（民国）》月下独言

8、假戏成真

　　“这个只是权宜之计，有什么好想的。”洛寒天回答。

　　“哦，原来是假的啊。”白凝婉心中的火焰，一下子被扑灭了，“那你刚刚结巴什么啊？搞得我还以为是真的。”

　　“抱歉，我第一次说这些话，让你误会了。”洛寒天道歉，却觉得喉咙异常干涩，有些难以说话。

　　白凝婉有些尴尬，还好下人来传话，老爷让他们两个过去，才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两人一起来到大厅，白老爷和穆家的祝管家在说话，祝管家是穆轩辕的亲舅舅，受穆大帅之托，来向白家提亲，但是现在看来，祝管家和其他穆家来的人都不太高兴。

　　“爹爹”“老爷”，两人一同进入客厅。

　　“祝兄，这个是我的女儿，白凝婉，这是洛寒天，我未来的女婿。”“婉婉，寒天，快过来给祝伯父、祝伯母问个好。”白老爷依次介绍。

　　两人连忙给祝管家，祝夫人问好，祝夫人命下人奉上见面礼，白凝婉出于礼貌，只得上前，打开盒子，竟是一个成色上好的翡翠镯子，而且看样子，绝对是有些年头了。

　　“这，我不能收。”白凝婉一看就知道，这种镯子是大家族历代传承的，如果她收下，就代表穆家和白家的亲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祝管家极力劝说，白凝婉有些招架不住，白老爷赶紧打马虎眼，让白凝婉先坐下，喝杯茶，吃点心，陪着长辈说说话。

　　洛寒天有其他事情，就先退下了，白凝婉只得坐下，喝着茶，吃点心，却一言不发。

　　祝管家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没想到说起话来，字字珠玑：“白老爷，刚刚您说了，令爱与洛公子的亲事，是小时候长辈们的口头约定，并未举行真的定亲仪式，生辰贴也未交换，那么这就不算定下啊。”

　　“虽说是口头协定，但也是收了人家的信物的。”白老爷回答。

　　“信物要什么紧，您看，我们千里迢迢，从宣城过来，带着大帅的嘱托，就是想促成这段良缘，让白家和穆家缔结百年之好。如此以来，白家日后在北方的生意，我敢保证，没人敢找白家的不痛快。”祝管家大声保证。

　　祝管家拿穆家的军事实力来威胁白家，白老爷面色凝重，却不敢说什么重话，只得继续推诿“感谢穆大帅看的起我白家，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从前已和洛家定亲，虽然洛家长辈去世，可是我白家也不能毁约啊，不然我白家要沦为众人的话柄的。”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未举行定亲仪式，怎会有人敢笑话。莫不是那洛家是什么名门望族，白老爷宁愿拒绝穆家，也不敢得罪洛家？”祝管家有些质问的口气。

　　“洛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但他们对我白家有恩，当年他们孤儿寡母，流落街头，我收留他们，但就在那年，白家的粮庄突发瘟疫，我不幸染病，是洛母不顾自身安危，给我施针，延缓时间，等来救命药，才救了我一命。遂我与洛母，口头定下了这桩婚事。可惜，还未定亲，洛母就因病去世了。”

　　白凝婉从未听过此事，有些震惊。

　　“原来如此，白老爷果然是知恩图报之人，但是有时候啊，人也不该如此死板，有恩情，自然是要报恩，但也不能糟蹋自个女儿的幸福啊，刚刚我看那少年，衣着朴素，目光无神，实在看不出日后有什么大出息。”祝管家见威胁不成，只得好言相劝。

　　白凝婉听完，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祝管家不会是瞎的吧，竟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洛寒天虽然衣着素了些，却丝毫盖不住他的帅气，尤其是那双星眸，上学的时候，不知引来多少女生偷看他。

　　至于才华，年年社学考试第一名，只要经他手的账目，均条理清晰，从未出错，所以别说爹爹了，白凝婉自己都不舍得放他走，必须要让他留在白家，替白家做事。

　　果然，祝管家如此贬低洛寒天，白老爷不乐意了，“洛母的祖上都是清末的官家，虽然家室没落了，但是对孩子的教育却未曾松懈，洛寒天在我白家学堂念书时，年年社学考试都是第一，放在从前，那可是考状元的好苗子。我家小女从小愚钝，能有如此良婿，我已经满足了。”

　　祝管家没想到，白老爷竟然如此维护洛寒天，“在下唐突了，没想到洛公子如此出类拔萃。”

　　白凝婉囧，爹爹夸洛寒天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他，干嘛要用自己来衬托他，说的她一无是处一样。

　　见白老爷还是不松口，一旁的祝夫人终于说话了，“白老爷啊，那洛公子千般好，万般好，不过一个下人罢了，能和我那侄儿比吗，一个口头约定而已，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说了这么多，白老爷就是看不上穆家呗，”

　　白老爷见状，只得全盘托出，“实在是在下有心无力，二位若是早来三日，此事确实还有回旋的余地。”

　　白老爷面露难色，“但是三日前，白家族老来信，需定下白家下一任少主了，白家凡继承少主者，都是要定过亲的，遂三日前，我已发函，告知白家一族，白凝婉与洛寒天定亲，白家族人商议后，已经一致同意，小女在三日后将在所有族人面前，定下亲事，继任白家少主。”

　　白老爷说完，吃惊的不止祝氏夫妇，还有白凝婉。

　　白凝婉不知道二人是何时离开白家的，她回过神时，只剩下爹爹了，爹爹悠闲地喝着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爹爹，您刚刚说的，是骗他们的吧。”白凝婉紧张地问。

　　“你当穆家是什么人呢，是能随意被人欺骗的主吗？”

　　“所以是真的，三日后，我和寒天定亲，然后继任少主？”白凝婉一脸的不确信。

　　“怎么，你不是从小就想做少主吗，现在不愿意了？”白老爷逗自家女儿。。

　　“愿意，愿意。”白凝婉大声回答，这可是她想了好久的事情，像爹爹那样威风地任命下人，管理白家的各大庄子，想想就开心。

　　但白凝婉忽然想起，洛寒天好像不知道这事，和他定亲，她从来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有他帮自己管理整个白家，她这辈子，就能自由自主地过日子了。

　　“那洛寒天，他怎么想的啊？”，白凝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白老爷笑了，“你放心，寒天是不会不愿意的，你就乖乖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白凝婉听完，开心地回去了。

　　白老爷将此事告诉洛寒天时，洛寒天有些震惊，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白老爷从小对他们姐弟关怀备至，亲尽全力来培养，日后肯定是要让他担任白家大总管的，而白家大总管，是除了家主，少主之外，权力最大的人了。自然不会落入外人手里。

　　洛寒天从来都没有违背过白老爷，这次依旧，他似乎在执行一个指令，老爷下达的一个平常的指令，他没有丝毫推脱，就应下了。

　　白老爷看着自己未来的女婿，眉开眼笑的想着，要赶紧让他去见见，老店的掌柜们，好让他这个大总管，尽快上任，全面管理白家。

　　第二日，白老爷立马带着洛寒天，驱车去了清运县的西边，那里整片的茶山，全部属于白家，茶山脚下是一个村子，村子的大部分人，都姓白，大家见白老爷的到来，纷纷祝贺他后继有人了。

　　洛寒天并不是第一次来，相反他对这里非常熟悉的，但这次的景象却和以往不同，叔叔婶婶们不在热络地喊他：洛家小子，而是恭恭敬敬地问候他，洛大总管。
　　洛寒天很不适应，却只得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硬着头皮朝他们点头，颇有一个大总管的样子，让白老爷很是满意，白老爷和洛寒天在茶山祭拜了山神，在众人面前，将茶山库房的钥匙交给了他。

　　虽然只是一把钥匙，但是白家是做茶叶发家的，所以这把钥匙就是历代大总管的象征。

　　给了钥匙，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在茶山的两天，白老爷手把手将茶的区域划分，茶园的工艺，账目详细等都教给他，他像一个陀螺一般忙个不停，从早到晚，都无暇顾及其他。

　　两天的时间，洛寒天竟能将茶山的事情弄的明明白白，这让茶山的白家族人，对洛寒天佩服的不得了，这下子，他恭敬的态度不在是给老爷面子，而是实打实的相信他，心服口服地听他派遣了。

　　白老爷的目的达到了，白家的族人认可了他的能力，也就代表了整个白家认可了他，日后他带洛寒天，去上海江浙的商铺，那些个老掌柜们就不能倚老卖老，而是必须要服从他这个大总管了。

　　第三日，茶山的事情交接完毕，白老爷嘱咐管事的人，后日婉婉与寒天的订婚宴，让大伙儿务必都过去，大伙儿连连答应，顺带提前恭祝白老爷喜得佳婿。一阵热闹中，两人回去了。

　　两天的高强度工作，洛寒天完全没有心思想其他东西。回去的路上，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他想到明日和白凝婉定亲，心里还是犯了嘀咕，虽然这是他一口气答应下来的。

　　他本以为自己想的很通透，既然白凝婉和老爷都没有意见，那他就老老实实定下这个亲事，也算对得起母亲，对得起白家的恩情了。

　　可现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烦躁起来。其实如果不是穆家忽然来提亲，洛寒天和白凝婉，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慢慢把儿时的友情，变成爱情，最后在变成亲情，他很确信，只要他对她好，无论出现什么人，他都能把她留住。可如今，他们就要被莫名其妙地绑在一起了。

　　他们定亲，他自然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但她现在还这么小，心思又那么单纯，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对于她而言，他这样的守护，不过是一个牢笼，最终将她越推越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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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白凝婉，此刻正幸福地绣着荷包，这个可是定情信物，她绣的相当认真，但奈何平时不用功，这次绣出来的荷包也不咋地，算了，将就一下吧，洛寒天应该不会，应该是不敢嫌隙的。

　　白老爷带洛寒天去茶山，继承大总管的钥匙，已经两日过去了，还未回来，白凝婉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

　　最后一天早晨他们终于回来了，白凝婉终于忍不住了，今天必须要把荷包送他手上。

　　就这么办，白凝婉拿着荷包，去找洛寒天，下人却告诉她，洛寒天一早就出去了，无奈，她又去铺子里找他，他还是不在。白凝婉只得回家去等。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依旧没有回来，白凝婉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她不愿想起的地方，后山的亭子。

　　小时候的洛寒天，有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在她和洛芷月面前直接哭出来，长大之后，他却再也不会流泪了，如果有不开心的话，他习惯去白家后山的亭子里，一个人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所以白凝婉找不到他的时候，总能在亭子那找到他，然后哄他开心，把他带回家。

　　白凝婉想到这里，拿着荷包，往后山走去，但此刻，她却在心里祈祷，洛寒天千万不要出现在那里，千万不要。因为他出现在那里，就意味着他不开心，而眼下能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就只有明日与她的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