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装（民国）》月下独言

9、真心喜欢

　　后山不远，白凝婉走了一会儿就要到了。

　　可惜，老天好像听不见她的祈祷，她离得老远，就看到了亭子里有灯，似乎是他，似乎又不是。

　　白凝婉没有勇气上去了，她转身离开，紧紧抓住荷包的手，猛然松开，荷包掉落在了地上，可她丝毫没有察觉。

　　回到白家，白凝婉一个人呆坐着，月亮早已升高，明日就是定亲了，她要高高兴兴地，洛寒天肯定不会在那里，他这家伙，总是喜欢看书，说不定又是在哪个角落里，发现了好看的书，一时看的忘了时间罢了。

　　白凝婉想在，在下人的催促下，她回房休息了。

　　长夜漫漫，洛寒天一个人在后山发呆，今夜是他定亲的前一夜，让他不自觉地思念起母亲来，想来如果母亲还在的话，看见他定亲，该是十分高兴吧，所以他去后山，去看看母亲亲手为他种下的桂花树。

　　顺便也来理一理自己的感情，虽然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但是他愿意一辈子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他还是害怕，害怕她不喜欢自己，这样他与她定亲，就是毁了她的幸福。

　　她才十三，她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但是她未来还会遇见很多人，保不齐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这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啊，他为她担忧。

　　而他也不能违背白老爷，因为白老爷对他们姐弟俩的恩情，实在太大了，当年母亲生病，昏倒在街头，气都快没了，是白老爷给母亲施针，让她活过来，之后又请郎中，让她多撑了几年。

　　后来母亲走了，白老爷送他们姐弟俩上学，费尽心力栽培他们。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能拒绝的。

　　夜已深，月亮已经高升，他该回去了。

　　洛寒天提着灯笼，慢慢下山，他一眼就看到了路中央的荷包，他捡起荷包，有些失神，因为荷包上绣“寒”，那拙劣的针脚，一看就是白凝婉绣的，原来她刚刚来过。

　　洛寒天拿着这个绣有他名字的荷包，心情忽然欢畅起来，原来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她竟然还专门为自己绣了一个荷包，虽然不怎么好看吧，但那可是代表着，女儿家的心意的荷包啊。

　　洛寒天激动地跑回白家，他的小厮赶紧过来汇报，大小姐今晚特别反常，命人将自己的院子点满了蜡烛，大半夜不睡觉，就在院子里坐着。

　　小厮不解，明天就是订婚宴了，也不知道大小姐想干什么。

　　洛寒天知道，她在等他，她应该是去找过他了，结果这个迷糊蛋，在半路把荷包弄丢了都不知道。

　　洛寒天拿着荷包，去找她，可到了院子，哪里还有什么烛光摇曳，灯都熄了。

　　小丫头告诉洛寒天，他来晚了一步，小姐刚刚睡下了，洛寒天想了想，明天的定亲，她得忙一整天，还是让她先好好休息吧。

　　这个夜晚，白凝婉却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洛寒天在后山的亭子里，一脸愁容地告诉洛芷月，他不想娶她，就如第一次他们的初相见那样，小小的洛寒天，在大厅听见白老爷与顾叔在商量他们的定亲，竟哭着说不愿娶她，还哭地那样伤心，于是乎，白凝婉直接去和爹爹说，不要嫁给他。虽然那个时候，洛寒天是她老和人家打架，才说的不喜欢她。

　　可如今呢，又是因为什么。在梦里，白凝婉找不到原因，于是为了哄他开心，她赶紧跑上前去，把自己绣的荷包送给了他。

　　可洛寒天拿着荷包，却还是一脸愁容，他看着她，质问她：“难道你一点也不清楚吗？我是为了报白家的恩情才娶你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白凝婉一下子就惊醒了，此刻，天已大亮，屋外已经传来下人忙碌的声音。

　　第二日，白家的族人都来了，白家热热闹闹，整个白府摆下了整整108桌的宴席。洛寒天新任白家大总管，顾叔高兴极了，以锻炼他为由，将筹备定亲宴的大小适宜都交给他，自己落得清闲，和白家的族老嗑瓜子，聊天去了。

　　白凝婉在洛芷月的压迫下，一早上都乖乖地坐在镜子前，任由她们帮忙梳妆打扮，平日里垂下来的小辫子，今日都整整齐齐地束起，成了一个发髻，在戴上白玉簪子，最后描眉，白凝婉给自己脸上抹点红胭脂，整个人竟生出了几分妩媚来。

　　“错了，错了，这不是唱戏，你快给给我住手。”洛芷月赶紧把胭脂抹去，换了淡粉色的胭脂，之后又给她换了一套雪白的衣裳，这才结束了。

　　下午四点多，定亲宴的事情终于办妥了，洛寒天回去换了一身玉色长袍，整个人竟温润起来。顾管家招呼白家族人，邻里乡亲一起入席，白府大门两挂鞭炮一起响起，定亲宴开始了。

　　白老爷在众人的掌声下，上台说话说话，感谢各位族人和邻里相亲的出席，眉眼中满是自豪。白老爷讲话结束，顾管家紧接着上台主持流程。

　　洛寒天与白凝婉先是一起入祠堂，烧香敬告祖宗：白家下一代掌门人已选出，白家后继有人。

　　而后，两人退到一旁，等族中老人核对二人的生辰八字。之后等顾叔宣布二人相配后，二人在上台，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交换生辰八字，定亲就算完成了。

　　洛寒天与白凝婉退到一旁，族中的老人们依次核验二人的生辰八字。

　　“多谢你的礼物。”洛寒天说到，从昨日回来到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和白凝婉说上一句话了。

　　“什么礼物。”白凝婉疑惑，她压根不记得自己有送给他东西。

　　“这个啊。”洛寒天拿出那个绣着“寒”字的小荷包。

　　白凝婉紧张地回想了一下，昨天从后山回来之后，就没有在见过这个荷包了，现在怎么会在洛寒天的手上呢。“这个荷包，你从哪里得来的？”

　　“傻瓜，是你自己昨天掉在后山的，还好没被别人捡到。”

　　白凝婉听到“后山”那两个字，脑子“轰隆”了一下，她恍惚又记起了那个梦，她的心里感到一阵压迫，有些难受。他竟然去后山了，所以说，昨天他不在白府里，一整日都在后山独自坐着，不开心地坐着。

　　白凝婉有些恍惚，她不能在继续欺骗自己，“洛寒天，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说。”洛寒天看着她有些复杂的脸色，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我爹让你娶其他人，那个人一定不是我，那你会娶她吗？”白凝婉有些慌了，她迫切的想知道，他昨日的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要和她定亲，如果是的话，就说明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定亲不过是为了，报答白家的恩情罢了。

　　“我，要不我们晚点在说”洛寒天的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白老爷让他与白凝婉定亲，他同意了，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他确实对她有好感，他想陪她一辈子。

　　“不要，我要你现在回答。”白凝婉强硬地命令他。

　　洛寒天沉默了，这时下人正好过来，告诉他们，族中的老人已经审核了他们各自的生辰帖，在上面盖了白家的族印，现在请他们过去。

　　两人听完，只能过去，此时祠堂里的族人等这一幕已经等了很久了，顾叔将盖了族印的生辰贴拿过来，他们俩就面对面站着，顾叔眉开眼笑地宣布：“交换生辰贴。”

　　洛寒天将生辰贴递给她，白凝婉呆住了片刻，才慢慢地抬眼看他，眼里空洞，没了昨日的光彩，“婉婉，我们该交换生辰贴了。”洛寒天出言提醒。

　　白凝婉只是看着他，却不动。

　　洛寒天只得将自己的生辰贴塞在她手上，自己去拿她手上的那份，但是就在那一刻，白凝婉将自己生辰贴抽开，洛寒天扑了个空，他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嘛。

　　白凝婉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一字一句地说：“洛寒天，我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洛寒天似乎猜到了，但他不愿意相信。

　　“我决定，还是不祸害你了，我要放你自由。”白凝婉说着，将手上的生辰贴“嘶”地撕成了两半，那一刻，她好轻松。

　　洛寒天连忙阻止她，却晚了一步。而全场白家族人，邻里相亲，看着这一幕，皆惊愕不已。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洛寒天揪心地发问，他不敢相信，她真的把自己的订婚宴给毁了，让白家丢脸不说，她自己的名声，也跟着毁了，她怎么能这么任性。

　　“我知道啊。”白凝婉的笑更僵硬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她爱了这么久的人，她怎么能忍受，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他一辈子不快乐呢。

　　“就这样吧，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白凝婉撕毁生辰贴的那一刻，似乎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她有些摇晃地走下台阶，还好丫鬟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相反，她怪自己没有更主动，去问清楚洛寒天到底怎么想的。如果她能早点知道，洛寒天与自己定亲，完全是为了报答白家的恩情，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和自己定亲一点都不开心，她绝对不会答应今日的定亲宴。

　　还好现在也不算差，虽然丢了白家的脸面，但至少放他自由了，以后他一定会遇见，自己真心所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