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男女》为雅留白

58、收服

　　戚嘉站在一间日式居酒屋前，举棋不定。

　　当时乔蕊所说的提供表演的那些人，她检索了好几遍信息，的确只有这里才有“鸵鸟女郎”的表演，只是看起来……这里似乎是女人才来消遣的地方。

　　也许他们是为了谈话更隐蔽，才这样大隐隐于市的吧。

　　一个明显男扮女装的人正在门口等着，猩红的指甲夹着烟，长睫毛翘起，打量一眼戚嘉：“找人还是找乐子？”

　　“有什么乐子？”戚嘉故作甜美笑了一下。

　　“我们这里只接待熟客。”对方声音带着警惕，瞧见戚嘉一身米色风衣，里面是蓝色衬衫，纤细修长的身材，调侃道：“除非你想应聘员工。”

　　她虽脸蛋艳丽，气质却很清淡，的确不是这里的人。

　　“我第一次来，是熟客介绍的，你们这里有没有……”
　　她扫了眼珠帘后面的包间，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不自然的勾了下唇：“这些够吗？”

　　“真看不出来，口味挺重。”
　　男妈妈笑了一声，饶有兴趣打量：“他们被人点了，明天再来吧。”

　　戚嘉跟着进去，里面的音乐震天响，她努力掩饰自己的不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对方有些起疑：“你到底是找人还是参观？”
　　“我……”戚嘉绞尽脑汁解释，忽然看到妈妈桑身后那道门开着，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脸上貌似还有血，一闪而过被人带走。

　　“等等。”戚嘉一把拉住那位：“我就找他。”

　　男妈妈一头雾水，正要阻拦，却被戚嘉随手甩出的一叠钞票吸引。

　　戚嘉忙不迭地跟在费呈身后，看他被人架出来，有些神志不清，脚步恍惚的样子，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隔着彩色玻璃，戚嘉勉强看清，眼前是一个奢华的套间，里面传来躁动的乐曲，人影浮动纠缠，如同深渊漩涡一般，要把人吞吃掉。

　　坐在沙发最中央的男士，戴着猫头鹰的面具，一双茶色的眼镜掩盖住了眼底的狡诈。

　　地板中间的费呈，像一滩烂泥，被人拎起来。

　　面具男出声笑，带着沙哑的嗓音：“终于见到你了，费先生。”

　　戚嘉才看清那的确是费呈，他被修理的过于狼狈，她险些没认出来，正要分辨时，肩膀被人推了一把，一批浓妆艳抹的女郎，不耐烦瞪着戚嘉。

　　意思是，别挡路。

　　她连忙退开，也有了主意，干脆借着这些女郎裙摆的掩护，走到了房间里。

　　看到费呈被扔在桌前，哧哧地笑出声，伸手在桌子上胡乱摸。
　　旁边的人接到老板的示意，给杯子里倒上酒，费呈贪婪地喝了一口，发出轻呷声：“蹲了这久监禁，终于尝到了人间的味道。”

　　面具男抬手，发出沙哑笑声：“死到临头你倒是还有兴致。你在瀚海大厦屠杀会员，又搅黄了我拍卖生意，还敢来找我？”

　　“屠杀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吗？”费呈咧开嘴笑了下：“这里的人越害怕，你们的军火生意越好做，长远看，我是在帮你啊。”

　　戚嘉在一旁暗自思忖，原来费呈早就和境外商会的人有联系，为了讨好他们，甚至制造了屠杀，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对方轻笑：“是吗？那你的作用已经结束了，记得以后，做个有用的鬼吧。”

　　立刻有人一左一右架起费呈，要将他扔进池子中。

　　“虽说死人会保守秘密也是我的共识。”费呈咧嘴一笑：“但现在牺牲我，也太不划算了。”

　　“什么意思？”

　　费呈踉跄站起来，大步走上前：“我知道新安会的据点，还有他们的装备数量，帮会早就中空了，老家伙找那个警察救急而已，你们想控制帮会，只有我是最合适的刀。”

　　面具男沉吟一阵：“有点意思，可我为什么非你不可呢？”

　　“画。”费呈大喊着：“我还有蒙特利尔的真迹，现在你们的画商代表陷入纠纷，总得需要向外界证明一下吧，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果然在之前的交易里藏了私，不是一条忠心的狗。”

　　“至少我们现在必须合作。”费呈挑挑眉，丝毫不接对方的讥讽。

　　“Well,down.”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了，玻璃杯在空中激荡回响。

　　看来他们是要在交易会上动手脚，戚嘉暗中为乔蕊道不好，还是回到了这个人手上，手上不自觉的推到了一个瓶子。

　　她不敢行动，隐匿在光影，就在那道视线要扫过来时。酒瓶碎裂声掩盖了一切，只见里面一阵人倒地的闷响。

　　“留在这里，学习怎么做条好狗吧。”

　　“你会后悔的……”费呈被拖了出来，身后的面具男隐隐笑道：“筹码很重要，但我的心情也很重要，你要是能活着走出这里，我们再谈。”

　　人扔出去，引起女人们的惊呼。
　　戚嘉远远看见，他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

　　“你还真是有做叛徒的潜质，他猜得一点没错。”

　　费呈再睁眼是被水泼醒，他被绑起来，靠在一个雕像背后，往下看是六层高的台阶。

　　一抬头，戚嘉正等的不耐烦，对着他笑：“怎么样，这种感觉熟悉吗？”

　　“报复心这么重？”
　　费呈面露狰狞，失去了那副华丽的伪装，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恶棍一般：“严警官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在为他卖命？”

　　“你错了，我是为我自己。”

　　费呈笑得咳喘不止：“那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们何必追着我不放？”

　　戚嘉目光依旧灼灼诘问：“你费尽心机投靠商会，不也是不甘心乔蕊脱离你的掌控！”

　　“呵，承认了吧。”费呈挑了下眉：“别把我想的那么痴情，她不过就是个小哑巴。”

　　戚嘉瞥见他腰上的伤口，故意激他：“严聿衡可以为了我去死，阿蕊却一点也不爱你，相比较来看，还是你更不值得一点。”

　　费呈眸光过一丝愤怒，咬牙没说话。

　　“只要你去自首，把一切都说出来，就不会有人可怜你了。”戚嘉附身劝他，消耗着不多的耐心。

　　费呈抬了下眉毛，耸耸肩：“你说的对，我可以跟你走，你怎么保证我能活下来？”
　　“这算什么和解的态度？”他抬手示意手上的绳结。

　　“好，我先表态。”戚嘉走过去用刀划开一道绳子，松开他的左手。
　　猝不及防间，费呈勒住她的脖子往后撤步，大笑道：“你说，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死在一起，你的严警官会不会疯掉？”

　　戚嘉被勒的脸上青紫，却不惊慌，猛一刀扎进他的伤口，挣脱开。
　　如同看垃圾一般：“真是无药可救。”

　　他捂着腰蜷缩起来，一边爬一边向四周张望，寻找躲避的地方。

　　戚嘉怔住，忽然无奈一笑：“你走吧，轮不到我来杀你，让你偿命的另有其人。”

　　他听完毫不犹豫，飞快往楼下台阶滚去。

　　*
　　船停在码头，帮会手下正在装点东西。
　　上船之前，都来给阿公一一验过，得到准许再送下一批。

　　严聿衡立在岸边，对这幅如临大敌的阵势，有些不理解。
　　“他们是什么人，让你这么紧张？”

　　阿公摇头：“商会代表是东国的幕后支持，之前是一个叫沙瓦的人来跟我谈，但最近几年他们和一个华人做了交易，他的身份很神秘，我没有见过，这次是第一次和他谈，还摸不清路数。”

　　“华人？还有新安会打听不到的消息？”

　　“这个人的信息是被可以抹去的，估计连警务系统里都没有记录，很可能他是早就偷渡出境投靠了东国，做他们的白手套，也有可能……”
　　阿公沉默一阵，似乎对自己的猜测很可笑：“他在国内的身份和权力很高阶，我们根本接触不到。”

　　鸣笛声响起，老阿公上船故意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
　　脸上挂着苍白笑笑：“阿舟，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这单生意要谈成，以后帮会要走哪条路，都是你说了算。”

　　“我尽力。”严聿衡点头，也算是给他一粒定心丸。
　　送走轮船出发后，他始终辗转反侧，对这个商会老大的身份越发深思不止，让帮会的人帮忙搜索以往东国的信息，发现沙瓦的身份和这个华人之间的联系。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严聿衡还在内间休息，手下传来邮轮被引爆在公海的消息。
　　他脑子一轰，猛地想起阿公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好像他原本就做好了打算离开，知道谈判会失败，才这么着急将帮会交到他手里？

　　可他凭什么认为，他会留在这个岛上帮他。
　　这种难得的机会，他有一万个理由，用来早早脱身才对。

　　外面传来爆裂的冲突声，有人来报帮众聚集的厂库正在火并。
　　阿公的突然死亡，让整个帮会瞬间慌乱一团，有些人甚至想直接冲杀出去报仇，内部先起了冲突，眼看都要打起来。

　　一阵枪响声剧烈炸起。
　　严聿衡走进来，环视众人：“就凭你们这一群头脑发热的蠢货，仇没报成自己先死一片。”

　　“你他妈又什么东西，死条子，滚开！！”
　　“阿公已经死了，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话？”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快冲坡屋顶，一部分人在观望，还有一部分试图冲上来。

　　“凭我可以带你们去报仇。”
　　他无声扫视一周，踩在武器库的箱子上，抬手招呼：“来，不是要打吗？”

　　冲在前面的三人互相使眼色，一个刀疤脸扑上来。
　　严聿衡挥拳挡住，下一秒擒住他手臂撞肘反，瞬间折卸下对方肩胛骨，那人哀嚎一声瞬间瘫倒。

　　这是他在训练营是留下的肌肉记忆，比起当时的对手，眼前帮众加起来十难敌一，根本不够练手的。当下仍有不服气的拔出枪，环绕着严聿衡试图偷袭，可目光扫向严聿衡身后站着的部分人后，始终不敢扣动扳机。

　　“真没种。”他抬手卸下对方的枪，拆散扔在地上，一拳挥上去。
　　那人嘶吼着再扑上来，这次一秒不到被放倒，爬起来抬头时，他的枪已经被重新组装，正对眉心。

　　“砰砰砰”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钉在石柱里。
　　严聿衡轻轻吹了下枪口，眸光冷冽：“以后谁敢拿枪对着自己人的，我亲自送他走。”

　　眼前的男人，明明之前就是一只丧家的野狗。
　　现在却像脱胎换骨般，自带着一股极致的压迫感，一时间，竟没有人出声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