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男女》为雅留白

57、周旋

　　耽搁了一周时间，戚嘉回新闻部上班。
　　路过直播间时，听到主持人和导播在闲聊，眼神带着调笑。

　　“嘉姐，请假都不耽误升职啊，恭喜！”
　　“什么升职？”戚嘉翻着稿子，没听明白对方的意图。
　　“奥罗拉的储藏画要被拍卖，月底还要在亚视转播，已经安排你整点新闻中插啊，这还不算升职？”

　　戚嘉怔住不解，费呈因为假画事件被抓，早已经信用破产，连带着乔蕊也一度陷入抄袭的舆论当中。怎么可能还要举办拍卖会？哪个还会有冤大头会来？

　　她轻扯了下嘴角：“你在开玩笑吧？”
　　女主播当她故作谦虚，冷笑：“跟我就别装了吧，阿美姐都已经打过招呼的事，说不定哪天，你还要踢掉我呢。”
　　对方言语间的怨怼，让戚嘉一时语塞。

　　“都吵什么呢，不要做事了？”冷不丁听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阿美姐走过来喊话，一帮人立刻回工位忙碌。
　　她转而对戚嘉点头招呼，示意去会议室单聊，给她拉开椅子：“广告商电话都要给我打爆了，月底的拍卖会要定在金字大厦，我正准备跟你说呢，这次就你做中插报道吧。”

　　“阿美姐，我做不了场外。”

　　阿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脸色倏然一变：“怎么了？”
　　戚嘉提了一口气，又平复下来：“之前假画事件引起舆论，对她本人形象很不利，我们作为媒体也会被指责。”

　　“怕什么？那女人搭上了境外资本，早就澄清翻篇了。”
　　阿美姐不愧是消息通专程来八卦，语气中不乏艳羡：“本埠的老板们看到大手都没有退出拍卖，也都按兵不动，看样子，还要办更大的拍卖会呢。”

　　戚嘉很诧异：“怎么可能？对方是什么人？”
　　阿美姐啧啧称奇：“天真！真与假不重要，广告商都在想办法蹭上这波热度，我们当然也要分一杯羹。”

　　说白了，只要费呈背后的资本没有宣告破产，那么这一系列投资行为就都还成立，谁还管这层艺术价值的外衣重不重要。
　　阿美姐和颜悦色的看向她：“所以，你就打起精神，这次名流云集你赶上机会露脸，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

　　当初戚嘉来亚视就带着TNN的光环，她为了人用着趁手，免不了打压一下。
　　现在台里青黄不接，又该到了提拔的时候，戚嘉专业能力过硬，几次外景都豁出去拿到了成果，这次当然是要让她来出这个风头才放心。

　　戚嘉勉强接住：“我尽力。”
　　“啧。”阿美姐见她状态不佳，遥控器遮掉玻璃窗，按着眼尾，“你该不会真跟那个警察余情未了吧？他这样走在风口浪尖的人，黑白早就说不清了，还不趁这个时候放手……”

　　“嗯。”戚嘉不想讨论这个问题，适时截断她的话头：“您还有事情要交代吗？”
　　“哦对，这是我跟商会那边聊完收到的邀请函，说奥罗拉点名要见你。”阿美姐十分欣赏的搭着手，一反常态的笑意：“谁让你男女通吃呢，成为当家主播指日可待哦。”

　　有个不近人情的上司唯一的好处，就是办事效率极高。
　　戚嘉原本还想套出关于商会老板的信息，好找到乔蕊的下落，她现在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一定急需有人援助。
　　现在被上司推这么一把，戚嘉立刻蹦紧了一根弦。

　　无论如何，要阻止拍卖会继续进行！
　　否则，严聿衡赌上性命，为她和孟杰离岛的计划，就白费了。

　　*
　　离岛上，酒店一层包厢。
　　屏幕上放着地图和GPS定位，有个红点在闪烁。

　　“算她识相，没有跑去找警察。”
　　阿公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露出笑意，抬手对旁边的手下：“这段时间你适应的很好，药物也逐渐稳定，我打算把这些帮会子弟交给你做训练，这对你来说绰绰有吧？”

　　“那你呢？”严聿衡在一旁卸枪，“咔哒一声”子弹匣取出来。

　　老阿公在烟雾缭绕中，缓缓合上眼：“交易会开始之前，要跟他们的商会代表谈判一下，我们要扩大社团的事业范围，以往都是让利给他们，可赚钱的路子，终究是要拿稳在自己手里才舒服。”

　　严聿衡站在落地玻璃前，冷冷的笑：“之前拍卖会被搅黄，他们的人都能追杀到医院，还有谈判的必要吗？”

　　老阿公面色严肃：“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未免不能一搏，何况我还有你在这里做大后方，我很有信心。”

　　严聿衡略挑眉：“难道你还准备打起来不成？”

　　“凡是谈判总是有妥协，筹码越多越好，商会大部分的武装支持都来自高价聘请的雇佣兵团，和你们当时受训的组织不相上下，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严聿衡难得在这老头身上看到一丝担忧，深知这场仗凶多吉少。

　　“咔哒”他装好枪，对着靶子砰砰砰正中十环。
　　轻轻吹枪口，神色如常：“换回的装备够用，直接让他们出不了港。”

　　“呵呵呵。”老阿公笑吟吟仰头看他，摩挲着拐杖站起来，眼底里有些慈爱和困惑：“阿舟，你现越来越适应帮会的做事方式了。”
　　严聿衡懒得回头，随口道：“您不是说我本来就属于这里么。”

　　“但有时候……”
　　老阿公收敛眼底的笑意：“我又担心，你会随时跟新安会翻脸，你会吗？”

　　玻璃倒映出老人家的笑意，却像钉子般直击人心。
　　不等严聿衡开口，他却摇摇头否定：“你不会，戚小姐腕表里装的是微型炸弹，我们还需要她的帮助，一时半刻不会有事。”

　　砰！
　　枪里最后一颗子弹，脱了靶，牢牢钉在墙壁里。
　　“当然。”他缓缓回头，与阿公直直地对视，谁也没有移开。

　　*
　　下午茶安排在画展内部。
　　戚嘉记得上次见到乔蕊也在这家画廊，走进去总觉得似曾相识。

　　“戚小姐，请。”管家模样的人开门帮她引路。
　　戚嘉跟着走进大堂，瞧见一个戴墨镜的妙龄女郎，在画像前与人笑吟吟的合影，要不是看到熟悉的身型，险些没认出来。
　　乔蕊打手语示意旁人撤走，检查周围的摄像头后，才放心坐下。

　　“他们对你好吗？”
　　戚嘉发现她戴着助听器，手边还有手写板，辅助讲话。

　　“挺好的，他们允许我画自己喜欢的。”
　　乔蕊愉快地笑笑，娃娃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梨涡。

　　“我好像上次就来过这里，那时你说去南法，是骗我的吧。”
　　戚嘉帮女孩添加糖块，用足够温柔和缓的语气：“你早就跟海外的商会有联系？”

　　“没错。”乔蕊比上次见略显端庄，失去了少女的明亮感，平添几分淡然：“当时我已经被商会的人盯上，他们找不到费呈就想杀我，后来严警官派新安会的人出面，说服他们让我参与交易，我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死，才来第一时间来告知你消息。”

　　“他凭什么替你做决定，万一你有什么危险……”
　　对严聿衡的自作主张，戚嘉第一次产生愤怒：“他们能抛弃费呈这颗棋子，也能随时舍弃你。”

　　“嘉姐姐，你别介意，是我让严警官保密的。”
　　乔蕊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语气却很笃定：“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冒这个险，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与其逃避，不如借他们的力量完成我想做的事。”

　　戚嘉没那么乐观：“你确定他们会帮你？”
　　乔蕊抿了抿咖啡，笑起来唇色饱满：“但我肯定能帮到你们，那样也很好。”

　　戚嘉快被她气笑了，但一想到严聿衡人还在岛上，无法脱身。
　　他大概是预料到这个问题，才千方百计让乔蕊把消息带给她。毕竟，孟杰还在医院躺着，她现在是唯一逃离新安会控制范围的人，如果线索断了，一切都白费了。

　　她平复下心情：“你留在他们身边有发现什么吗？”
　　乔蕊泄气地摇摇头：“还没有。他们安排我住在庄园后，联系都很谨慎，一般都是瞬时通话，对方的声音也做了处理。”

　　果然，这些人也知道自己在做内幕交易。
　　一个个老狐狸尾巴藏的也是够深，戚嘉也没抱什么希望。
　　“哦，对了。”乔蕊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有次去金字大厦看场地，经过会客那一层的房间，看见他们好像有些……奇怪的癖好，那些所谓的客人应该是本地会所送来的。”

　　“癖好？”戚嘉微微蹙着眉头。
　　乔蕊想了想，转而又不自信起来：“我刚才也是自己瞎猜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当然。”戚嘉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兴奋的眉眼微扬。
　　两人正说着，管家来敲门催促，她不能再待下去，在关门前，压低声音对乔蕊提醒：“别担心，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