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小国师》月夜挽歌

4、第四章

　　慕羽只在柳府暂住了一宿，隔天柳逸之就帮她找好了宅院。

　　在将军府隔壁，有一个两进大小的宅院。这在附近都是簪缨世族的大宅院来说是小了点，不过里面的布置很是精致，流水曲桥，夏荷秋桂，看得出原主人花了很大心思。

　　只可惜听说原主人因为贪污，被皇帝抄家流放，这个宅院也就归衙门管了。

　　这类宅院在衙门那儿都有明码标价，两进的院子也不很贵，后来从别的地方提拔上来的官员当中也有人动过心思想要买下来，只是都被旁人劝住了。

　　大家都觉得蹊跷，怎么偏偏将军府附近的人家就特别倒霉呢？没见将军府周围都空了一圈么。

　　不知从何时起，京中开始流传凤夕是天煞孤星的传言，说他克亲友克邻里。

　　直到柳逸之搬到将军府对面，相安无事好几年，才让流言慢慢消停下来。

　　不过将军府周围的宅院到底还是空置了下来。

　　柳逸之派人拿着银票，去衙门拿回宅院的地契，直接送到慕羽面前。

　　“多谢啦，小柳儿。”慕羽心情颇好地收起地契。

　　“师叔满意就好。对了，可需要我派人帮你打理宅子？”柳逸之道。

　　两进的宅子对于慕羽一个人来说还是大了点，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地方她就浑身犯懒。

　　从前慕羽一个人住，不太习惯人多，犹豫了一下道：“那就两个人吧。”

　　“好。”柳逸之应下。

　　反正住得不远，他可以经常去探望，到时如果发现有不便之处，他再劝说她多收几个下人便是。

　　慕羽来时什么都没带。搬进宅院的时候，倒是多了几箱东西。

　　主要是皇帝的赏赐和柳逸之准备的。皇帝赏的多是金银珠宝，柳逸之则是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绸缎布匹，笔墨纸砚。

　　“师叔，你看这两人怎么样？”柳逸之指着一对年轻男女，对慕羽道。

　　慕羽似不经意地看了两眼，收回目光点点头：“不错。”

　　知她看人一向很准，柳逸之就笑了：“那我留下这两人给你，可好？”

　　“嗯。他们叫什么？”

　　“男的叫夜阑，女的叫弦歌。师叔如果不喜欢，可以另取名字。”

　　“不用改，我觉得这样就好。”慕羽道。

　　等帮慕羽将新宅收拾妥当，柳逸之道别后就带着人回了柳府。

　　慕羽招呼夜阑和弦歌到跟前：“走，今天太晚了，就不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夜阑看着慕羽大门一锁就准备离开，忍不住道：“姑娘，小人还是留下来吧。”

　　慕羽不解：“为什么？等我们回来饭菜都凉了。”冷了的饭菜哪有刚出锅的好吃。

　　夜阑听到新主子肯这么照顾自己一个下人，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过宅子里还有他们刚搬进去的几箱贵重物品，就这么一个人都不留下，是不是心太大了点？

　　听闻夜阑的理由，慕羽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不过几箱东西，不会丢的。”

　　见慕羽真的不放在心上，夜阑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默默跟在慕羽身后，护卫她的安全。

　　弦歌是个活泼的性子，一路上跟慕羽介绍了不少有名的店铺和风土人情，慕羽听得津津有味。

　　“姑娘，花满楼是燕城最好的酒楼，听说他们的招牌是百花酿和春日宴，姑娘您有没有兴趣试试看？”弦歌满脸期待地看着慕羽，就差没在脑门上贴着我想吃几个字了。

　　夜阑从小认识弦歌，知道弦歌性格不够沉稳，喜欢撒娇，担心慕羽会怪罪她。

　　正要开口替她讨饶，慕羽却拿食指点了点弦歌的脑袋，打趣道：“弦歌，是你想吃吧？”

　　弦歌笑嘻嘻道：“姑娘，我就是好奇嘛，别人都说春日宴是如何如何美味，可百闻不如一见，啊不是，不如一尝啊。”

　　“好啦好啦，反正我也有点好奇，那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慕羽笑道。

　　“姑娘您真好！”弦歌高兴得不得了，还是夜阑用力拽了拽，她才想起来在外面人来人往，可不能给姑娘失了面子，于是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换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站在慕羽身后。

　　慕羽好笑地摇了摇头，带着二人走进酒楼。

　　跑堂伙计热情地招呼他们，没有因为他们衣着朴素就看人下菜，夜阑和弦歌暗暗点头。

　　柳相吩咐过他们，姑娘第一次下山，多少可能会不谙世事，他们要多帮姑娘看着点，决不能让姑娘受一点委屈。但凡有需要，就出示柳相的令牌，有他撑腰。

　　慕羽要了个二楼的雅间，点菜时才知道，花满楼的招牌菜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有不同，春天里的菜肴是用春季的新鲜时蔬菌类烹制而成，故而叫做春日宴。现在刚过夏季，选用的食材不一样了，名头也改成了夏时宴。

　　最后慕羽点了四菜一汤，让夜阑和弦歌坐下来一起吃。

　　弦歌对慕羽宽容的态度适应良好，夜阑则是推拒了几番，在慕羽的坚持下，才慢吞吞地坐下来一起吃饭。

　　付钱的时候，慕羽直接掏出一锭白银给伙计，简直闪瞎了伙计的双眼。

　　谁出门吃饭直接给一大锭白银的？

　　弦歌也没想到，愣了愣，赶紧用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换回了慕羽的大银锭。

　　“姑娘，您给太多了，用不了这许多。”弦歌低声跟慕羽说道。

　　“是吗？”慕羽眨眨眼，把银锭交给弦歌，“那你帮我拿着吧。”

　　这银子是从皇帝赏的那箱东西里拿出来的，同样大小的银锭还有很多，她也就不觉得贵重，也不知道旁人都会把银锭兑成碎银子方便买卖，毕竟只有大商铺才找的开这么大的银锭。

　　弦歌接过银锭放进荷包里收好，荷包顿时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那我帮姑娘收着，待会儿路过钱庄我拿去兑成碎银，您要是想买些什么玩意儿也用得上。”

　　夜阑心细，想了想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家姑娘是从哪里掏出来这么大的银锭？姑娘没带荷包，袖袋也装不下啊？

　　夜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起柳相的叮嘱，便什么都不问，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当今圣上取消了之前压迫商人的许多法律条例，鼓励百姓从商，也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举。相对的，增加了许多限制官员权利的规定，严厉打击官员以权谋私。

　　这若放在从前，那必然会引来许多大臣以及王公贵族的反对。

　　现在嘛，文有柳逸之当朝口诛笔伐，谁敢跳出来就一个一个骂到他们像个鹌鹑一样。武有凤夕……

　　也不用凤夕干什么，他只要往朝堂上一站，周围一圈人直接安静如鸡。

　　皇帝高兴了，大刀阔斧整改朝堂。有识之士高兴了，终于等来一个明君。百姓高兴了，生活越过越红火。

　　如今燕城虽然仍有宵禁，但是时间推迟了许多，晚饭过后街道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弦歌兑换了碎银子，建议慕羽买了些新宅缺少的必需品。这些当然轮不到慕羽亲自拿着，都交给了夜阑。

　　“金玉满堂？”慕羽看着牌匾上的字，又看了看店铺里面，“是卖首饰的？”

　　“可不是？听说这里头师傅的手艺不输给宫里御用的工匠，姑娘，您可要进去看看？”

　　见慕羽头上只有一根木钗，未免太素了些，弦歌忍不住道：“姑娘您长得这么好看，该多戴些首饰，打扮打扮，肯定能迷倒不少人呢！”

　　本来兴致缺缺的慕羽听到弦歌的最后一句，顿时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弦歌诚恳道。

　　她还没见过像慕羽这么美的女子，眉如远山，瞳如点墨，唇不抹而朱，肌肤莹白如玉。

　　偏生她打扮朴素，少了几分惊艳。若好好妆扮起来，什么燕城双姝、津门一瞥都要靠边站！

　　“那就去看看。”慕羽打定主意七夕要给某人一个惊喜，脚下带了雀跃走进铺子。

　　慕羽看了一圈，除了一块墨玉看着还不错之外，其他没有看得上的。一旁的伙计见状，忙道：“姑娘可是没挑到合心意的？咱们二楼还有其他的，您要不上去看看？”

　　弦歌在慕羽耳边悄声道：“姑娘，二楼的首饰最少也是五十两一件，一分钱一分货，比起一楼的应该好上不少。而且他们可以先收定金送货到宅子里，剩下的钱等回去再给。”言下之意便是不用担心身上带的钱不够。

　　见慕羽点头，伙计满脸堆笑在前引路。

　　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么气度不凡的姑娘，怕不是哪家千金低调出门呢，伙计可不敢怠慢。

　　二楼的首饰果然精致得多，且件件都用上好的木盒装起来，大方又贵气，自己用或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只是慕羽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这……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在二楼招呼的不再是一楼那些伙计，而是几位小掌柜。其中一位见慕羽拿着一只步摇沉思，便问：“姑娘可是在想这步摇上雕刻的是何种花卉？”

　　小掌柜一说起这个，便与有荣焉：“这是我们金玉满堂的东家亲手描的花样，命巧匠用最好的玉石雕刻，天下独此一份！不过东家有话，这步摇只赠不卖，若姑娘能说出这花的名称和出处，这步摇便赠予姑娘。”

　　慕羽盯着步摇若有所思。

　　小掌柜以为姑娘为难，刚想说拿别的步摇过来给姑娘挑选，这时慕羽开口了。

　　“《百草经》下卷记载，有花名曰三生，每每开花必然是一雄一雌同株并蒂，花开三年而不败，花谢结果，食之可安神补气。”

　　小掌柜惊呆了，这只步摇放在这儿好几年，无数夫人小姐喜爱非常，却因答不上来花名铩羽而归，他们都以为这是东家臆想出来的花，毕竟除了东家谁也没见过没听过。

　　《百草经》现存的只有上卷，下卷早就遗失了，谁知道真假？

　　“姑、姑娘，您说的一字不差！正是三生花！”小掌柜兴奋得搓搓手，“敢问姑娘可是认识东家？”

　　一想到这位姑娘会将三生步摇戴在头上，于宴会中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姑娘屡屡被询问都回答步摇是出自金玉满堂……

　　他们金玉满堂的名声超过皇家御用的白家银楼指日可待！

　　其实他们家的玉器首饰与白家银楼的相比，可以说不分伯仲，价格上他们家的还更加公道。

　　只是白家有百年积累的盛名，达官贵人有什么需要都会习惯去白家银楼，来金玉满堂的妇人小姐大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便总显得矮了白家一头。

　　东家偏偏又性情古怪，精美绝伦的首饰偏不能卖，若能卖出去必能吸引许多大户人家。

　　“大概是认识的，只是先前我并不知道他是你们东家。”慕羽不打算多谈，把步摇放进木盒中，“这步摇我要了，可还有别的首饰也是这样只赠不卖的？”

　　“有有有，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拿来。”反正放着也是积灰，不如早早赠予姑娘，只要姑娘戴出去，便是金玉满堂的活招牌。

　　慕羽一一指出掌柜拿来的其他首饰，果然都是她云隐宗里独有的，或者说是她后院独有的奇花异草。

　　掌柜依言分文不收，全都赠予慕羽。唯一花钱的，倒是她一开始在一楼挑的那块墨玉。

　　“咦？”小掌柜拿着墨玉面露诧异，“这墨玉……姑娘，我们这儿还有更好的，您要不要再看看？”

　　“怎么了？这块墨玉也不卖吗？”

　　“那倒不是，只是墨玉以纯墨为贵，这块黑白相间纹理不明……实在算不得好玉。”因着小掌柜已经把慕羽当做贵客，觉得这玉配不上她，这才好心相劝。

　　慕羽笑了笑：“没关系，这块玉我自有妙用，结账就是。”

　　楼下众人见到金玉满堂的几位小掌柜齐齐恭送一位年轻女子出门，纷纷好奇这是哪家千金。

　　慕羽可不管别人如何猜测，满载而归，回宅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