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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全都怪他报错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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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都来得很巧啊,”阮烟罗拍了拍裙摆,“都看到了?”
苏子吟看着自己的脸被一只蠢狗被撕烂,表情有些克制不住地扭曲,“你这是为何?”
“不是明摆着的吗?”阮烟罗挑眉,“我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了。”
她的语气淡漠,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朝着大好的日光伸了个懒腰,便抬脚往屋里迈去。
那一刹那,一贯冷静的苏子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身不由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烟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毛病,比如别人越不理你你就越要缠上去那种?”
苏子吟也解释不了,只能搬出一开始找她的说辞,“要不要跟我回一趟苏府。”
“啊?”阮烟罗更迷惑了,“你以前从来不要我跟你回去的。”
苏子吟道,“这次不同,你兄长来了。”
阮家三个孩子,阮烟罗排行老三,头上压着一对嫡出的姐弟,长姐阮玉澜,二哥阮竹青。一个阮玉澜已经足够让阮烟罗吃瘪,而作为阮氏唯一的嫡长子,阮竹青被宠得简直无法无天。若论破坏力与难相处程度,一个阮竹青抵得上三个阮玉澜。
在一起的时候扔石子都算轻的,碰上这位公子爷兴致好,能拿弹弓打她打上一天。但这都算不上什么,最让阮烟罗深恶痛绝的是,阮竹青故意将不会水的柳氏推下湖,差点丧了性命。
得亏平日里阮竹青爱玩,不怎么在府上,阮烟罗与他见得少,即便如此,这个二哥也已经让她讨厌到连一面也不想见的地步,于是阮烟罗想也不想便道,“不……”
话一出口,她突然想起之前苏子铃的事情,也许阮竹青知道些什么。倒也不是想再苏子吟面前证明什么,只是这件事她也有点不服气,一个好好的人说没了就没了,错处还扣在了自己头上,换做谁都不愿善罢甘休。
“你不去?”苏子吟似乎有些不解地皱起眉。
“不,”阮烟罗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我去。”
那一刹那,苏子吟尽管沐浴在清晨耀眼的朝阳中,却仍旧感觉背后跟贴了块冰一样凉。
苏子吟回自己的院子里洗漱整理完毕,思考了片刻,还是催着宋景南把马车赶到了阮烟罗的院子门口。
宋景南被苏子吟要求打扮成车夫的模样,特地抹了点黑灰,遮住了不属于下人的白净皮肤,换了身粗布衣裳,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宋景南惆怅地望着紧紧闭上的院门,“老苏啊,我第一次见嫂子就这副打扮,未免太丢脸了些。”
“干嘛?你见她还想打扮成花孔雀,当去青楼骗姑娘啊?”苏子吟靠在马车壁上,不咸不淡地讽他,“办正事重要,之前说的别忘了,事成之后我包你一个月青楼。”
“说好了,不准反悔啊!”宋景南刚跟他一言为定,转眼便看见院子门被推开了,“啊,来了来了!”
苏子吟闻言看去,只见绿檀轻轻推开院门,扶着阮烟罗,小心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朱红的门扉后头,阮烟罗微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颤,发出细碎的响声,乘着风飘到了苏子吟耳中。
很轻,就像猫抓一样,撒娇一般,挠得心痒。
宋景南眼睛都亮了,回过头拽着苏子吟的领子,“这么好看的?!老苏,你怎么不早一点说!”
苏子吟摸摸鼻子,“她平时一般不这样。”
阮烟罗是打扮过了的,从头到脚都精心装点过了,却没有涂抹得很艳丽,口脂,腮红,配饰,都不显眼,但当她抬眸的那一刹那,苏子吟觉得自己的心魂像被什么拉过去了。
苏子吟觉得她是好看的,但硬要说是哪种,他却答不上来。算不上粉雕玉琢的那种,也不是楚楚可怜,甚至没什么表情的时候还有些清冷的意味,但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总感觉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很痒。
阮烟罗听到了人声才抬起头,有些意外地望着苏子吟,似乎没想到他会来接她。
苏子吟收回视线,侧身让开,“上去吧。”
阮烟罗走到马车边,侧目看着他,眉头轻轻拧了拧,“你真奇怪。”
她说这话的时候,耳旁的碎发滑了下来,落在了脸颊上,随着她说话的气息一起一伏。苏子吟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甚至想替她将头发撩上去。
“你若是丢脸,我也没面子。”苏子吟撇开视线。
阮烟罗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刻,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伪。
“算了,”阮烟罗轻轻嘟囔道,“反正没损失。”
苏子吟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了一刻,回过神的刹那,便接收到了来自前方好友的微妙笑容。
“好好驾车。”苏子吟瞪了他一眼,也踏上了马车。
苏子吟成亲便分了家,苏府在宁城,他却搬到了隔壁的凡城居住,大约隔了半日马车的距离,这样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能保持恰到好处的联系。
阮烟罗坐上马车才发现苏子吟没有带苏子茗,只带了她一人出门。
“苏子吟,”阮烟罗问他,“这次需要我做什么?”
苏子吟被问住了。
他带阮烟罗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单纯地听说了阮竹青会来,就想着带她出来了。硬要说理由的话,大概是昨晚宋景南带回的消息打乱了他的思路,他迫切地想知道阮烟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嗯?”阮烟罗看他走了神。
“没什么,”苏子吟说,“偶尔也要带你回去一趟,礼数不能少。”
阮烟罗点点头,“我一会儿想跟阮竹青单独聊一会儿,可以吗?”
“我晚些与阮竹青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苏子吟想了想,“你可以在见过父亲主母之后去找他。”
阮烟罗诧异地看着他,“你今天吃错药了?这么好说话?”
苏子吟瞥她一眼,“那我不答应了?”
阮烟罗立刻闭嘴了。
马车内没人说话,氛围霎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车厢不小,阮烟罗与他面对面坐着,抬起眼就只能看到那张死板着的脸,感觉心跳都被压得沉沉的。
“你……”苏子吟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适,突然开了口,“你跟阮竹青关系不好?”
阮烟罗眨眨眼,“为什么会关系好?嫡庶有别啊。”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这话对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妥,他大概最不能理解所谓的嫡庶有别,毕竟是从云端跌入到泥沼的嫡长子。她一个庶出的都能嫁给他当正妻,想必他在整个府中也活得不容易。
“算了,当我没说吧。”阮烟罗叹了口气。
“不,”苏子吟抿唇,“原先我生母在世的时候,一直教导我们善待庶出子,这跟嫡庶有别没什么关系。”
阮烟罗看着他,眼里闪过一道光。
“怎么了?”苏子吟问她。
阮烟罗闭上了眸子,似乎在回忆什么,“你小时候同我说过类似的话。”
苏子吟一愣,“是吗?”
阮烟罗又睁开眼,有些嘲讽地笑道,“嫁来这么久,我当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还记得。”
“如果不是嫌弃我庶出的话,”她望了望窗外的景色,“那你真是足够讨厌我了。”
苏子吟又是一愣,还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已经停下了。
“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装得像模像样一些,对你我都好。”阮烟罗深吸一口气,面上神色倏地一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走吧,夫君。”
苏子吟抿了抿唇,懵懵懂懂地感觉心底有些钝痛。
阮烟罗挽着苏子吟的胳膊往前走,她是第一次来苏府,应该比苏子吟自己住的府邸大上不少,但总归比不上阮府大,所以也没什么畏手畏脚的紧张感。
苏府的下人很多,几乎每一个见到苏子吟都会规规矩矩地站直了,叫一声大少爷,而苏子吟也会微笑着向他们颔首。阮烟罗悄悄抬起头看他柔和弯下的眼角,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谦谦君子。
是了,他对苏子茗也是这样的,眼里柔和得仿佛能有一滩春水,哪里像是在她面前的模样,水都进脑袋里泡涨了。
一点点失落在心底泛开,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方才都那么决绝了,这条路是不可能回头的,也不能抱有任何丝毫的念想。
拜访老爷与夫人的时候还算顺利,张氏一脸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可阮烟罗这个旁人都能瞧出,那笑意丝毫未及眼底。苏堂作为家主倒是比阮烟罗想象中的和蔼,甚至看向苏子吟的时候,眼神中还掺杂着些许愧疚。
结束了正事,阮烟罗像先前说好的般去单独见了阮竹青。阮竹青被苏堂以贵宾之仪礼待,安置在了府中最漂亮舒适的院子里,却依旧不知足。阮烟罗拜访的时候,屋里正一片狼藉,估摸着是先前这位少爷心情不好,又乱摔东西。
原来主母总会惯着他,甚至给他修了一间屋子,专门摆满了瓷器玉器,供他摔着玩儿。阮烟罗一直觉得这样不妥,现在出了门,活脱脱丢了整个阮氏的颜面。
“哟,小妹啊,”阮竹青靠着门框,吊儿郎当地站着,斜着眼看她,“怎么?被夫家欺负惨了?来找二哥诉苦了?”
阮烟罗拢了拢自己耳边垂下的散发,“你怎的知道夫君待我不好?”
阮竹青嗤笑一声,“怎么能待你好,毕竟你是他的杀——”
话说到一半,不自然地戛然而止。
阮烟罗挑了挑眉,“杀什么?”
阮竹青哼了一声,没理睬她。
“那让我猜猜,”阮烟罗莞尔一笑,“是不是长姐对苏氏的大小姐做了不太好的事,却不愿承认,将错处全扣我头上了?”
阮竹青眯了眯眼,“哦?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阮烟罗饶有兴致地嗯了一声,“不上当?这些年二哥长进不小。”
“你——”阮竹青脑袋一热,要不是旁边有小厮拦着,只怕要撸起袖子冲上去了。
阮烟罗却不怕他,笑着嘲讽他,“这里可不是在家中,出了事儿能有母亲帮你担着,还望二哥谨言慎行,毕竟……”她拖长了音调,“你与我夫君还有生意往来吧?”
“狗仗人势!”阮竹青整张脸都涨红了,“你倒是神气啊!你生母呢?不还在阮府里……”
“我娘怎么了?”阮烟罗脸色冷了下来,“父亲答应要好好照顾我娘的。”
“哼,他哪里管得着内院的事情,”阮竹青似乎是抓到了她的把柄,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倒是能网开一面稍微善待她。”
阮烟罗冷笑一声,“你的话能信?我去信给父亲,我娘若是有半点闪失,他这生意也别想做了。”说罢,她转身欲走,却没走两步,眼前投下一个阴影。
苏子吟皱着眉,“铃儿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你到底有没有……”
话没说完便被阮竹青气愤的大吼大叫打断了。
“阮烟罗!你给我回来!”
阮烟罗头疼极了,推了苏子吟一把,“你过会儿再来谈正事吧,他又发疯了。”
苏子吟却没动,沉沉的视线越过她的肩看向后方,眉头拧成了川字。
“少夫人!小心!”绿檀惊慌的喊声从旁边传来。
阮烟罗回过头,只见阮竹青怒吼一声,如同发疯一般搬起桌上砸得半碎的青花瓷花瓶直冲而来,碎片的棱角正正对着她的面门!
阮烟罗知道他疯,没想到在外头都能这么疯,只是稍微不遂他意便能如此暴力相向!
她的反应没那么快,跑是来不及了,只能尽力举起胳膊先护住头,可胳膊才举到一半,一阵劲风便擦着她的袖口飞去,随即身后便传来一阵痛呼。
什么东西击中了阮竹青的手腕,他一个没抱稳,花瓶直接落到了脚上,痛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没当即跪在地上。
苏子吟掂了掂手上还没用完的飞蝗石,有些复杂地看着阮烟罗,“你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
“……”阮烟罗沉默了一会儿,“命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全都怪他报错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