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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腔热血都喂狗 ...

  •   最后还是苏子茗先走的,她急着回去看今天买回来的话本子。阮烟罗跟苏子吟相对无言,干脆起身亲自把人送出院子,却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苏子吟先停住了脚步。

      他用打量的眼神将阮烟罗从头扫到脚,这是今天第几次阮烟罗都数不清了。如水的月光被他宽大的背影遮得严严实实,她只能看清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的戒备。

      “看够了没有?”初秋的夜风有些凉,阮烟罗不禁打了个寒颤。

      “茗儿遇险的时候你们身边有没有别的人?”苏子吟问她。

      “没有。”阮烟罗皱着眉回想了想,“没有伙计,也没有客人靠近。”

      “你可想过这种毒为何会用在茗儿身上吗?”苏子吟追问。

      “跟你主母那边有关系吧?”阮烟罗瞥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你一定能查得干干净净,问我是想做什么?”

      苏子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自然是查到了什么才问的你。”

      阮烟罗愣了愣,抬起头,“你怀疑我?”

      苏子吟嘲讽地轻笑一声,“你生母柳氏曾拜师学医,下在茗儿碗中的毒便是你生母医门的绝学之一,所以你才能发现的那么快。”

      阮烟罗皱起了眉,“我与子茗无冤无仇,我下毒给她做什么?”

      苏子吟挑眉,“自然是为了取信于我。”

      阮烟罗闻言,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我需要这些吗?你的信任能当饭吃?怕是连狗都不要。”阮烟罗拢了拢耳侧滑落的头发,嘟囔着转身往屋里走,“下次这种破事儿你自己想想得了,想不通就把我休了。”

      “阮烟罗!”苏子吟在背后叫她,“你真的不在意一纸休书?你回不了母家,你还能去哪里?”

      阮烟罗脚步一顿都没有顿,低语顺着夜风幽幽地飘到他耳边。

      “就算去乞讨也好过在这里被你羞辱。”

      苏子吟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好像生气了?

      一阵夜风吹来,掀得满院草木婆娑起舞,刷拉拉的响声不断回荡在院子上空,仿佛在抗议着什么,又仿佛在倾诉着什么。

      苏子吟承认,看着夜风中阮烟罗孑孓独行的背影,他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

      桌上的账目还累积着,他却难得的有些看不下去。这时候窗边人影一闪,传来一声轻微的口哨声。

      “进来吧。”苏子吟将账目往前一推。

      窗子砰的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身着月白衣裳的青年翻窗而入,熟门熟路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舒服地翘起二郎腿。

      “宋景南!说了多少遍,你走门行不行?”苏子吟无奈地看着他,“弄得像我雇了个什么杀手一样。”

      宋景南给自己倒了杯茶,笑呵呵地打马虎眼,“咱们又不是认识第一天了,我就喜欢翻窗,你习惯习惯呗。”

      苏子吟给他翻了个白眼。

      宋景南丝毫不在意,捧着热茶吹了吹,“不过你放心,翻窗的时机我心里有数,在你跟嫂子办正事儿的时候……”话没说完,一支毛笔直直地打在他脑袋背后,将他正吹着热气的嘴唇按进了茶杯里。

      “烫烫烫烫烫——!!!”宋景南捂着自己的嘴,泪眼婆娑地看着笑得如沐春风的苏子吟,“要不要这么阴啊!嫂子不是长得挺好,你们就没……”

      “没有,”苏子吟干脆地打断他,“别瞎扯皮,让你查的事儿呢?”

      宋景南看着他,收起了嬉皮笑脸,难得的正经起来。

      “说实在话,铃儿妹妹的死因实在是扑朔迷离,隔了这么多年再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结果,”宋景南叹了口气,“唯一能确定的是事发在夜市收摊之后,有人将铃儿妹妹推入了护城河中。”

      “当时我去查的时候,目击者曾说过,他看见了阮家的小女儿将人推进了河中。”苏子吟沉声道。

      “夜色那么重,阮家两个女儿年岁又近,目击者怎么一口咬中是小女儿将人推下河的呢?”宋景南无奈道,“这话我同你说过许多次,你也该听进去些,真相大白前莫要辱了人家姑娘。”

      苏子吟皱皱眉,“所以你什么也没查到?”

      “查到一点,但不确定是否属实,”宋景南道,“那天有人听见了铃儿与那人的争执,似乎是要争夺一对镯子。”

      苏子吟一怔,“镯子?!”

      “对,镯子,不过铃儿也不爱戴镯子啊,所以我不确定是真是假……”宋景南点点头,眼角瞥见苏子吟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衣角带起的风都掀翻了桌上的毛笔架,“哇!你这么激动作甚?!”

      苏子吟拉开一旁的柜子,从中取出了一只白玉镯子,镯身散着莹润漂亮的光泽,光洁如初,几乎没有任何磕碰的痕迹。

      “哇,真有只镯子!这是哪里……”宋景南话说到一半,看着苏子吟沉默的脸,噤了声。

      若争夺的是这对镯子,有两种可能。一是阮烟罗看中了镯子,为了争来镯子失手将人推进护城河,但这种假设存在两个疑点。其一,争下来的镯子几乎不可能没有磕碰,不会这么崭新;其二,也是最大的疑点,这副镯子是他送给铃儿的,打得偏大了,铃儿不喜欢戴,更戴不上偏大的镯子,阮烟罗到底是从哪里看到它的呢?

      若不是这种假设,那只有可能是阮府那位嫡长女将人推下河,还为了将罪名抵给了自己庶出的妹妹,花钱买通了所谓的目击者。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都被一个弱女子欺骗了?!不不不,阮烟罗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看见了,然后再去抢……

      “阮烟罗的生母柳氏呢?我让你去问问柳氏的情况,怎么样了?”苏子吟突然抓住了宋景南的衣领,言辞激动,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她的情况我都写信给你了,镜亮散什么的……”宋景南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愣,“你怎么了?”

      “还有呢?没了?”苏子吟深吸一口气,松开他,“这之后过去了那么久,你没再查到什么?”

      “我倒是想查呢,”宋景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声音沉了沉,“柳氏……似乎死了。”

      苏子吟一怔,僵在了原地。

      绿檀别的不擅长,耳朵是最灵的,即使隔了大半个院子,她还是听清了主子与少爷的对话。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主子,从小一起长大,她最明白阮烟罗曾经有多喜欢苏子吟,那种在眼睛里一闪一闪的,藏也藏不住的,即使在被主母和长姐欺压得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这道光芒却一直没有消灭。

      但原来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绝望。

      她亲眼看见,新婚的第二天,她欢天喜地地要为阮烟罗梳洗,却猝不及防地看见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在之后的一天又一天中,失落着,伤心着,直到光芒最后彻底熄灭。

      阮烟罗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整整一夜,绿檀就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一直等到曙光悄悄爬上树梢,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吧。”阮烟罗在里头喊着。

      绿檀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意料之外地,她没有看见卷着被子躲在床上的少夫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狼藉,书籍、药罐、锦盒等等各种杂物堆积在一起,而阮烟罗的脑袋几乎要埋没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

      “找到了!”阮烟罗抱着一个箱子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的瓶瓶罐罐,“绿檀,把这些收一下吧。”

      “这是……”绿檀看着她打开那箱子,将里面的画纸全部取了出来。

      足足有一个指节那么厚的一沓,全部画的都是她初见倾心的那个少年,还有她先前被苏子吟发现的那几幅画都没有扔掉,一并存在了这个箱子中。

      “少夫人,您要做什么?”绿檀不解地看着她。

      阮烟罗朝她笑了笑,双手稍稍用力,画纸从中裂成了两半。

      “少夫人!”绿檀惊讶地站起身。

      即使过得不如意,阮烟罗原来也从来没有想把这些撕毁的意思,但她一旦下手,动作干脆地仿佛曾经没有这些记忆一般。

      少年的脸被逐渐扯成了碎片,看不清原来的轮廓,绿檀看着那些白花花的碎纸,突然明白过来,碎掉的不仅是画,是她记忆里的少年,是她心头那些残存的希望。

      “就当这个人没有存在过吧,”阮烟罗捧着那些碎纸往院子外走,“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提那些旧事了。”

      “是,”绿檀跟着她往外走,“可少夫人这是要干嘛?”

      “……”阮烟罗没回答她,却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蛋蛋!”

      小黑狗撒着欢摇着尾巴飞奔过来,歪歪脑袋看看阮烟罗怀里的碎纸渣。

      “给你点好玩儿的。”阮烟罗笑眯眯地扬手,将怀里的纸片洒下来。

      小黑望着那些动来动去的白色东西,欢脱地又扑又跳,一脚一个黑爪印,摇头晃脑地咬来咬去,口水滴了一地,一会儿就把那些东西糟蹋的不成样子。

      绿檀抽了抽嘴角。

      真狠。

      自家主子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阮烟罗俯下身满意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刚直起身子,却看见院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苏子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腔热血都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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