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钟人》揽流光

3、清晨哭声

　　行李扔到房间，婉拒了让休息的要求，聂臻和陈岩又下了楼。

　　“妈，我和聂臻在城里吃过饭了，你就不要再烧了，等我们饿了会自己弄。”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陈妈妈跑了过来。

　　“这梨子、苹果、龙眼都在这里，还有蜜三刀都拿过来，你招呼你同学，我就先忙了，小聂，你别客气，想吃啥自己拿，当自己家一样。”搬出来一些水果甜品，陈妈妈瞪了陈岩几眼，又扭头对着内真笑了笑又钻进厨房了。

　　“本来今天要大扫除的，既然你不想去睡觉，那我们一起干吧。明天就三十了，这就要过年了，不能年头到年尾这么脏一年。”转进卫生间，陈岩接了两盆水，每一盆水里面都搭了一条毛巾，“我们这灰尘太大，尤其隔壁不远处是一家砖瓦厂，尘土满天飞，这风一吹，屋里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

　　拧干了毛巾，聂臻和陈岩两相配合，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客厅、院子整理的干干净净，连那个小花坛都没有放过。不过期间陈岩又被陈妈妈骂了，还拿着烧火棍抽了几下。

　　等把垃圾送到指定位置，回来茶几上已经摆了两碗热腾腾红艳艳的羊肉汤，陈岩嗷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手窜了过去。

　　“小聂啊，赶紧过来喝碗羊肉汤，暖和！不知道你吃不吃芫荽和葱花就没有放，都在这里，这个是醋，馍馍在筐里，还有包子和杂粮窝窝头，你想吃啥就拿啥，别客气啊！”说完就又瞪了陈岩一眼，拧了一下他的肩膀，“老三，去把菜橱里面里面那个腊八蒜和臭豆腐拿过来，给小聂尝尝。这羊肉汤也不知道能不能喝的惯，你们南方好像不怎么吃羊肉，都是牛肉，嫌味道膻对不对。”

　　放下碗，陈岩撇撇嘴，只能扭头认命，嘴里面嘀嘀咕咕，“我这就是捡来的，也太能压迫了吧！”

　　“谢谢伯母，我们南边吃羊肉最多的是羊肉串，要么涮火锅，羊肉汤倒是没有几家煮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嘴中，仔细嚼了嚼，“应该是品种不一样，南边的羊肉味道偏重，你们这边倒是不觉得膻。”

　　“喜欢喝就行，我去看看老三，办事真不行，一打眼就看到的东西还没有端过来。”陈妈妈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你那眼睛长哪里去了，这不在这里吗，你往哪里扒拉，赶紧端过去吧。今天你同学刚来，别天一黑就瞎跑了你知道吗，尤其不能去喝酒。”

　　“妈，你咋那么啰嗦啊，我都知道了，不喝酒不瞎逛，真的是事多。”一手端着一个白瓷碗，陈岩用脚把门踢开，抱怨道，“你说我妈，还把我当小孩子，哎，真太烦人。尤其是去年我们这里有人喝酒出事了，她现在真是闻酒色变，提都不能提。”

　　掰开了一个馒头，又喝了一口汤，“掺假，工业酒精中毒？”

　　“哪里啊，是醉驾。去年吧，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一帮十八七八岁的小屁孩学人K歌喝酒，都醉了还骑车，一摩托车坐了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应该是醉的厉害撞到路边水坑里去了，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全都没了，都是刚要成年的小孩子，这说没就没了，家里都快疯了。”

　　“这醉驾都是不出事则已，一出事惊人，你们这里还是全国出名的爱劝酒，倒不怪伯母担心。”喝完一碗羊肉汤，聂臻挑了一筷子豆腐乳放在馒头上，香、辣、鲜，这农村自制的豆腐乳和商场的截然不同，又忍不住挑了一块。

　　饭后根本没有给聂臻刷碗刷锅的机会，刚吃完饭碗筷就被陈岩夺走送到厨房去了，聂臻刚捋起袖子就被撵了出来。

　　晚饭后三人看完新闻联播，又看了两集电视剧，期间陈妈妈又问了一些聂臻的家庭状况，但是都被陈岩给转移话题了，只聊了一些趣事。

　　“二楼那里也是一个卫生间，也能洗澡，别忘了开浴霸。这都快九点了，你就赶紧洗洗睡吧，坐了那么长时间火车，又忙了一下午肯定很累。”把聂臻撵到楼上，陈岩指了指床边的插排，“这个是电热毯，先开高档，等被暖热了再开低档，这样一晚上都不冷了。”

　　送走了陈岩，打开电热毯调好热度，走到床尾打开行李箱，翻出来睡衣和洗漱用品走到了楼梯对面的卫生间。

　　一边吹头发，一边想这些天发生的事，辗转反侧了半天，聂臻才沉沉睡去，天一亮就又醒了。

　　农村就是鸡多狗也多，天刚刚亮，鸡鸣狗吠声就不断了。

　　聂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在阳台上做完一套操，天就已经大亮了。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没有想到陈妈妈已经起床了。

　　“伯母，您起床这么早？”聂臻笑了笑，惊奇地问道。

　　“老人家觉轻，醒的都早。倒是你，怎么起这么早啊，还穿那么少，感冒了怎么办，老三都是七八点才起，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不用，我是要去跑步，穿多了难受。况且我天天这么早起已经习惯了，一天不跑难受，不用叫陈岩，让他去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好，那你就去吧，小心点，注意安全。”

　　和陈妈妈说了再见，聂臻走出这几排楼房，开始沿着村西边的小路慢跑。

　　这一条小路通向砖瓦厂，过了砖瓦厂都是一片片田地，聂臻一边跑一边观察周围的景色，除了绿油油的麦苗，真是太萧瑟了。

　　等往回返的时候，聂臻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通往村子的小路。刚刚七点钟，整个村子都醒了，炊烟渐起，每路过一家都能听到隐隐绰绰的说话声，其中还有两家有小孩子，那哭声更是震天动地。

　　“呜呜呜，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到了你们冯家，我怎么那么惨呢。你说你有啥用，你怎么不去死了呢。”

　　一阵凄厉的哭声传了过来，还夹杂着诅咒和骂声，聂臻放慢了脚步，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也太穷了一些！

　　根据聂臻的观察，这个村子并不是多么富裕，但也算很穷，有些人家盖了两层楼房，也有一些是三间大瓦房，红色大门很气派，但是像这一家，房子又破又旧屋顶全是枯草的倒是不多。

　　“可怜我的乖孙，就这么没了，你要还人情去他家还去啊，你住他家我都不管。为啥就不放过我们母子啊，这都三十多年了，就没有一天好日子。啊哈啊，我的孙子啊……”

　　好像是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概是什么东西砸碎了，但那个哭声也就更加响亮了。

　　聂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凄厉高昂又悲愤的哭声。

　　又听了一会，聂臻还是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主要是是方言夹杂着哭声，听着太难了，难道这家男主人出轨？不过后面砸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男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应该没有出事。有些不得劲地摇了摇头，今天都三十号了，这家人怕是过不了一个好年了。

　　回到家中，陈妈妈竟然已经在做饭，而陈岩也打着哈欠正在洗脸，看到陈岩也只是说了一句，“去跑步了，怎么不叫我？”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爱早上跑步，叫你干嘛。”跑上楼洗了一个澡就换了一身衣服，等下来，粥已经煮好了。

　　“等会吃完饭你贴门对子，我要去集上一趟。”陈妈妈吩咐了几声，又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刚才伯母说贴门对子，是什么，春联吗？”端起地瓜粥，聂臻不解地问道，“伯母为啥每次吃饭都去厨房，我们也过去吧。”

　　“别，你去了我妈不自在。她们这个年纪的都这样，以前小时候被女人不上桌的那些个老观念影响的太深，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你现在先别喊她，越叫她过来她越不自在，今天要包饺子，还要做年夜饭，等会我们忙完一起去帮忙，这样她就不会觉得你是客人了，也就会自在很多。”

　　配着葱丝豆瓣酱，一顿早饭也是有滋有味，陈妈妈做的萝卜粉丝包特别好吃，聂臻竟然吃了三个还意犹未尽。端着空碗进了厨房，聂臻被陈妈妈塞了一盆面糊糊赶了出来，不知所措地端着这一盆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东西站在院子里。

　　“放厦底下那个三轮车上就行，我们先把春联给剪开，等会再去贴，这好多呢，还有老房子以及我哥家那个院子，恐怕的折腾一下午。”茶几已经被清理干净，聂臻抱出一堆长短不同的卷纸扔在上面，又拿出了剪刀和裁纸刀以及一把长长的木尺，“房间里面还有，你把这些都打开，我们先分分类归纳一下。”

　　各种门神、年娃娃、春福二字，大小、字体、颜色还都不一样，先挑出来三幅巨大的春、福字放在一边，又把最大的门联找了出来，这些应该是贴大门上的。

　　春联一般情况下都是七字，偶有五字，横批也多是新春大吉、家和万事兴、恭贺新春、吉星高照、万象更新等祝福词汇，字体不是金色就是黑色，印在大红的纸上，和上面或金或黑的吉祥富贵图案相映成趣，红红火火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