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玫瑰加冕》巡礼

21、21

　　逆着光，可以看见门口站着一道颀长的人影。他有着修长如精灵的耳朵，一对粉紫色的异瞳在黑暗中仍泛着幽幽光泽，恍如清冷的宝石。

　　吟游诗人手中拿着的，却不是长笛或者鲁特琴，而是一把冰冷的长弓，箭尖正瞄准着黑暗神的咽喉。

　　魔鬼也浮现在吟游诗人的身后，冷冷地注视着黑暗神，语调凛冽：
　　“放开她，否则，送你的化身去冥界。”

　　被黑暗神禁锢在墙角的诺拉明白，再听下去她就要被迫知道这几位的真实身份，没法装不认识了。情急之下，她一翻白眼，直接沿着墙壁栽倒，晕了过去。

　　索伽连忙将她接入臂弯，却迎来了另外两名神祇的怒视。

　　*

　　诺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环视周围，发现是位于自己的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她苏醒，红龙立刻从房间角落的窝里，扑闪着翅膀狂奔到她旁边。
　　【主人，呜呜呜你终于醒了！】

　　诺拉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安抚地揉了揉瑞德的脑壳。
　　【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那个金发的两脚兽，哼，我讨厌他身上的气味！】
　　瑞德睁大金色的竖瞳，向诺拉控诉着。

　　“金发的两脚兽”这个形容，多半指的是西黎尔。

　　诺拉轻抚了一下瑞德刚长出一小节的龙角。

　　【舒、舒服……】
　　意识深处传来红龙羞涩的声音。

　　诺拉忍俊不禁，又玩了一会红龙的角，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决定去见西黎尔一面。

　　来到走廊里时，却遇到了随意倚在墙上的吟游诗人。阴暗的回廊中，他的笑意却如春日的阳光。
　　“没必要去找西黎尔，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经过。”爱神轻声说道。

　　诺拉微微颔首，“我们换个说话的地方。”

　　二人来到了别馆的玫瑰园中。这里的玫瑰似乎灌溉了某种魔药，即使是在寒冷的深秋依然开得绮艳。在阳光也难照透的幽深迷雾中，这些玫瑰是眼前唯一的色彩。

　　“抱歉，”弗洛伦斯微抿薄唇，“昨天大概吓到你了。”

　　诺拉摇了摇头。

　　“即便是血族始祖，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是否得罪的起贤者之城。”吟游诗人的声音空灵遥远，“据神眷者大人所言，大贤者阁下已经决心收你为徒，敢吸你的血，就是令整个贤者之城脸上无光。”

　　弗洛伦斯的话，显然是神明们互相妥协之后，为了不暴露身份的另一番说辞。诺拉也乐得继续角色扮演，便点了点头，向弗洛伦斯道谢。

　　只是……大贤者不就是光明神么？
　　祂要收她为徒？

　　直到中午用餐的时候，诺拉还在想着这些事。西黎尔注意到少女神思不属的表情，决定给她找点事做。

　　于是诺拉又得到了一个布置考场的任务。

　　奥伯斯库拉适龄的血族稀少，哪怕将标准放宽至一百岁以下，能参加选拔的血族少年少女也不多。而血仆们大多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报名的也极少。

　　因此，根本不用统计报名人数，因为统共也只有那么十来个。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将直接考试了。

　　考场就设置在别馆当中，幽暗的哥特式大厅氛围压抑，诺拉很怀疑这样连试卷上的字都看不清。那些血族们可以夜视倒还好，人类就比较惨了。

　　和西黎尔一起将桌椅搬到大厅以后，诺拉问道：“这里有烛台和蜡烛吗？”

　　这句话响起之后，大厅里的帘幕动了动，似乎有一阵风轻轻吹过。

　　西黎尔红眸微弯，笑容宠溺。
　　“有的，”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带你去找。”

　　这次骑士学聪明了，不等诺拉拒绝便直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古堡深处跑去。

　　骑士的手甲有着金属的冰冷，身体没有接触，诺拉也无所谓，任由他像个懵懂的少年一般拉着她向前跑去。

　　一路上，他们穿过重重帷幔和阴暗走廊，墙壁上的骨雕用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二人，就好像在看着一对年轻的贵族恋人携手私奔。而要奔向什么地方，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停，停！”诺拉轻轻喘着气，“西黎尔，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身为一名施法者，她的体质……其实挺拉胯的。前世经过练习倒是好了一些，如今这个身体还是很虚，花里胡哨的动作能做几个，也能挥舞短剑，就是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诺拉暗中决定，她这辈子也要锻炼身体……就从明天开始！

　　金发骑士垂眸看了她一眼：“我想，如果你决定锻炼的话，大概需要一名陪练。”

　　诺拉：“……哈？”
　　他会读心术？

　　西黎尔低下头，用指背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这该死的动作！
　　诺拉立刻后退两步，捂住了鼻尖，戒备地望着战争之主，就好像一只受惊的猫咪。

　　“我不会读心术。”骑士的唇角轻柔地上扬，“只是你的表情……我太熟悉了。”
　　——她眸光一动，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可是……他早已没有这份陪在她身边的殊荣。

　　诺拉装作不懂：“……嗯。”

　　“走吧，我们还要去找烛台和蜡烛。”
　　西黎尔的嗓音低沉柔和。他旋即轻笑一声，眸光转向前方的回廊，窗外迷雾的柔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金发拂过眉眼，俊美无俦。

　　这次，他们没有用跑的了。

　　一路上西黎尔为诺拉制定了详尽的训练计划。不愧是司掌战争的神祇，虽然倾慕于她……但这训练的强度听起来真是狠啊，简直像是把她当做了他麾下的骑士。

　　但诺拉也没有回绝。
　　她迫切地需要变强，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不会放弃任何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在遇到黑暗神的化身之后，她更明确了这一点。

　　二人来到一处陈旧的储物室前，腐朽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骑士一脚将门踹开，门锁应声而落。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诺拉解释：“我们并不是在偷盗。血族那边说，别馆里的东西任由我们使用。”

　　诺拉的唇角绽出一抹笑意。在她面前假装有正义感，还要费劲解释的骑士，居然显得莫名幼稚可爱。

　　可门刚被踹开，后面便传来一个华丽欢快的声音：
　　“惊喜！”

　　诺拉谴责地看向迎面出现的魔鬼。

　　“主人，您不让我藏在身上……”埃尔维奥抬手挠了挠头上修长漂亮的角，“我就只好，等在你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