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再婚记》尤枝

5、狐狸

　　等到阿离回到顾家，一切又是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她是这样以为的。不过当她抱着包裹匆匆回到听雨轩，看到阿姐在正厅里悠闲地喝着茶就知道事情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

　　阿离下意识的将包裹藏到身后，这样明目张胆的动作让雀儿都没眼看。

　　然后佯装极为惊喜的模样，可她的演技总是很好的出卖她，“阿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青菀将茶杯端放在桌子上，从她有点凌乱的头发缓缓扫视到带着褶皱的裙边，半天才开口：“我不是说了吗，今天只有半天课。”

　　阿离轻拍了拍额头，将懊恼埋在掌心。五日一小休，十日一大休啊，昨天还说着呢。

　　“哦，想起来了。”她拉过一旁的椅子，这站着没法发挥演技。

　　“听人说，你去莲溪寺还愿了。”

　　“我本来是想去莲溪寺还愿去呢……”阿离睁着大大的眼睛，将全部的真诚放在里面展现在她的年前。

　　顾青菀也不看她，不等她说完又问道：“是吗？你许了什么愿？什么时候的许的愿？”

　　“我是想着……”阿离的指甲盖不自觉的就扣着椅子。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顾青菀也没有耐心听她现场发挥。

　　“不过是一些，是……”阿离小脸有点发热，美眸飞快地转动，可是脑子里越发空荡荡什么借口也想不出来。

　　顾青菀看着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出去干什么了？”

　　一时四下安静起来，阿离屏息不敢呼吸，心里想着从何处说起。

　　顾青菀冷笑一声，厉声道：“雀儿，你来说。”

　　雀儿立刻跪下，还没等开口，阿离突然站了起来，“别别，都是我的错。阿姐，你要罚就罚我吧。”

　　顾青菀按了按太阳穴，低声吩咐：“都出去，雀儿你也出去。要是谁乱嚼舌头根，那舌头也不必要了。”

　　阿离咽了咽口水，这看着温温柔柔的淑女发起火来都这么吓人的嘛。

　　“现下没人了，你好好给我说。我再问一遍，包裹里是什么？”顾青菀温柔了不少。

　　“是辉儿的衣服。”阿离垂着头，说得有气无力。

　　顾青菀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东西，皱着不能再皱的眉头，“你要他的衣服干嘛？”

　　顾如辉这孩子不算聪明，悟性也不高，但是心思善良，也没有害人之心。要是亲近的人问他要个什么东西，他是含着泪也要给你的。阿离问他要件衣服，随意寻个由头，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给了。

　　阿离看瞒不过了，就半真半假地将顾时繁给祝君年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说是想去见一见这位故人。

　　“你对他没有别的心思吧？”顾青菀还是最担心这些。

　　阿离忙摇摇头，“只是那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就想起来这陈年旧事。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顾青菀的脸色才算好了不少，“你已经这么大了，也该知道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女儿家名声是最重要不过的，你今时今日是痛快了，可一旦让人抓捕把柄就是一辈子的事。”

　　顾府世袭了几代的爵位从顾时繁爷爷那辈儿算是没了，天家的荫蔽也就没了。好在顾伯川是个上进的，一路靠着科举层层向上爬，不过四十多岁就坐上了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他也知道以儿子的心性不适合仕途，就想着让女儿高嫁，对女儿的要求都是极为严格的。

　　“话我也说了，你能听进去就好。你在莲溪寺这么长时间，佛经可是再熟悉不过吧。”顾青菀一一问道。

　　阿离讪讪道：“其实也不是太熟悉，我每天跟着人家诵经都是在里面滥竽充数的。”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顾青菀极为讶异，沉沉的盯着眼前的人，好像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咂舌道：“从前都是小看你了，你总是处处能给我惊喜。”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找了好几本经书拿给她，并嘱咐一定要好好看，什么便不懂的要去问。

　　眨眼又过了小半个月，在这日子里，阿离白天和顾青岚听女先生讲书，晚上又要读经书，过得比狐狸可累多了。

　　差不多半个月老太太这身体才算是好伶俐了，才要见这个孙女。

　　阿离看着镜子里被打扮成的样子，穿着月白色的圆领长裙，上面绣着仙鹤，袖边是繁复的祥云花样。单单去掉脸，看起来是端庄又素净。她不喜欢这样，好像让她见自己一面就是自己至高无上的荣耀似的。

　　·

　　“我这身体前几天一直都不好，这不才好点。”说着又咳嗽两声。

　　一年长的嬷嬷谄媚地笑到：“二小姐啊，老夫人这一好就赶紧叫了你过来，大家心里头都念着你呢。”

　　阿离客气的笑了笑，这里的人总说一些让她不知道回什么的话。

　　老夫人笑吟吟：“在这的还住得习惯吧。”

　　阿离也笑吟吟：“住的习惯，本来就是自己家有什么不习惯的。”

　　“这倒也是。”老夫人闭着眼睛享受着小丫头的捏肩捶背，“菀丫头是真心待你。本来那老和尚说是要你在寺里住上十年才能回来了呢，她是求神拜佛，看什么杂七杂八的书又想了乱七八糟的方法才给你减了一般。”

　　之后又说了一些不打紧的废话，阿离总是一副心绪游离的样子。老夫人以为是她的话让二孙女醍醐灌顶，知道谁是谁非了，觉得效果达到了就让她回去了。

　　其实她是在想顾时繁为什么会去寺庙，原本在这里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出来的问题，现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的。

　　这天，顾青菀回来的要比平常晚一点，一到家就先去了听雨轩

　　阿离正跟着绣娘学绣花，她真是是想尽最大的努力融入人的生活，奈何……

　　“啊！”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阿离疼得呲牙咧嘴。

　　她是一副知错就改的好脾气，但就是总也改不对。绣娘见她热情中带着认真，都不忍心说什么。

　　雀儿在一旁看的得手痒痒，“小姐，你这拿针的架势都不对。你以前是绣什么像什么啊。”

　　“这不是生疏了，手腕也不舒服。”阿离撅着嘴。

　　顾青菀叹了口气，拉着阿离去了里间。

　　“繁儿，你愿意同我一起到皇宫里做公主伴读吗？”随手给阿离整了整衣领，“小公主的伴读原是礼部尚书之女，不过摔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阿离一想到能和姐姐在一块就很高兴，转念就泄了气，“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在莲溪寺待了这么些年，这就是最好的书。太后娘娘是最信佛之人。”

　　“到时候若得了太后、皇后的喜爱，一门好的亲事是自然的。我们女人总是要依靠男人而活啊。”顾青菀轻捏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依靠男人而活？”

　　这话听着很新鲜，阿离活了快两百面年，除了小时候被族里长辈抚育过，都是靠自己活下来的。虽然活得有点不算太成功。

　　“但嫁了好人家也不一定过得好，这还得看自己的能耐。这时候就得靠自己了，所以说男人也并不是总能靠得住的。那些男人看得治国理政的书，女人照样可以用来管家。”

　　阿离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

　　其实顾青菀来之前和太后说了情况，这是个不可多得机会，不知道多少人眼热，当然要尽快地抓住。而且她有把握说服阿离。

　　第二天刚好是休息，太后就让她领着妹妹见上一见。

　　进宫是件大事，顾伯川虽害怕出什么差错，但对大女儿是极为放心的。况且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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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女顾氏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阿离在顾青菀后面，学着她的动作一点不敢出错。

　　“去起来吧。”太后很高兴，到她这个年纪，看见鲜妍的姑娘就觉得心情都好了，“青竹，赶紧赐坐。”

　　又对着阿离道：“不必太拘着自己，你姐姐在这宫里也好几年了，哀家喜欢极了。那日听你姐姐说你在莲溪寺为母亲祈福了四五年，就想着见一见你。”

　　“臣女只是想为已逝的亲人尽一些绵薄之力。”阿离想着姐姐告诉自己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下来。

　　“来前头让哀家仔细瞧瞧。”阿离走上前去，这才敢抬起头瞧了瞧太后，确实是安详之态。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欣喜道：“都说善丫头美极了，哀家看这位硬生生把她比去了。”

　　顾青菀拿着手帕轻点了点唇叫，打趣着：“太后娘娘，我这妹妹害羞，您就别折煞她了。况且要是郡主知道，她又该生您的气啦。”

　　说起江知善，太后娘娘就想起来已逝的女儿，不由得红了眼眶，“哀家也是老了，昨夜里梦到哀家那可怜的女儿了，正想着让人抄写经书给她。”

　　“妹妹别的本事没有，棋下的不行，琴弹得也不好，就是在寺里这么长时间，经书是最熟悉不过的。”

　　“哀家也不喜欢下棋呢，那么费脑子。看着太子自己和自己下就觉得头大，那有什么乐趣呢。”说起这，太后心里的悲痛减轻了不少。

　　说会子话，太后也是乏了，“你们这年轻孩子怕是也不喜欢和哀家这老婆子在一起。青竹啊，带着这两位姑娘去花园里转转，几位丫头怕是都在那呢。”

　　两人便别了太后随青竹来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