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再婚记》尤枝

6、狐狸

　　原本的顾家已让阿离惊叹，而皇宫里的景致更是让她目不暇接。红墙黄瓦或是红门金顶都油然而生出庄重之感。古树参天，桂香四溢，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阿离有点遗憾，刚进来的时候因为太过担忧，一直小心翼翼低着头，只顾着脚下，不知道错过什么金碧辉煌的景色了。御花园的花也都开到了地上，只有西府海棠零零散散的开着几朵。

　　顾青菀指着那边一一介绍，“那是郡主，那乳娘怀里的就是三皇子。”

　　郡主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正在逗着三皇子。走上前，顾家两姐妹简单地行了礼。

　　江知善拉过顾青菀的手，亲热道：“顾姐姐可算是来了。”

　　江知善也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一样的兴趣，差不多的聪慧，两人自然是有话可说的。

　　顾青菀少不得要介绍妹妹，江知善打量着眼前有点怯生生的姑娘，“沛窈肯定喜欢。”说起她来江知善忍不住掩唇笑出了声，“太子哥哥他们放风筝，正放着好好呢，谁知道沛窈一接过线断就了，这不都去捡风筝去了。”

　　“抱抱。”一直安安静静的三皇子谢衡突然出了声，睁着大大的眼睛伸着手就要阿离抱。

　　“阿姐。”阿离赶紧拉住顾青菀的袖子，往她身后躲去。阿离虽觉得那粉团似的娃娃很可爱，但还从来没抱过孩子，更何况是皇子，有点害怕。

　　江知善撇了撇嘴角，在心里冷笑道：草包一个，没用的花瓶。

　　乳娘摇了摇手里的刚摘下来的花，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三皇子看姑娘面生又长的那么漂亮，想让你抱呢。”

　　寻常孩子都是认生的，他倒好，专挑面生的。

　　谢衡拍掉乳娘那个在他看来碍事的手，依旧朝阿离伸着手，嘴里叫着抱抱，听着委屈极了。

　　这是要定阿离了，没法子，她就硬着头皮接住了孩子。小孩子不仅软，而且还有着一股子特别好闻的奶香。

　　乳娘和顾青菀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出什么意外。

　　谢衡可是高兴了，轻轻晃着身子，指着不远处开着的西府海棠，口齿还不清晰，“看发发，看发发。”

　　江知善扯着顾青菀：“咱们去石椅上坐一坐吧。”

　　顾青菀不放心。

　　“没关系的，有两个乳娘跟着呢。”江知善仍旧拉扯着她。

　　阿离抱着孩子也很开心，“姐姐，三皇子又小又轻，你就放心吧。”

　　顾青菀这才放了心。

　　“我来抱吧，别累着姑娘。”乳娘要接过谢衡，他扭了身子搂住阿离的脖子，说什么也不离开。

　　“没事，我不累，就让我抱着吧。”阿离看他这撅着嘴小模样很是受用。

　　谢衡短短的手指头指着天上，流着口水，含糊不清道：“释之，释之。”

　　阿离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仰头就是一颗柿子树，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

　　她心里明了了，拿出手绢给他擦了擦口水，纠正道：“是柿子，柿子，不是释之。”

　　“释之，释之。”谢衡依旧仰着头，笑的前俯后仰。

　　阿离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单纯简单，一个柿子就能那么开心。

　　“是柿子，柿子。”她再一次纠正。

　　一阵银铃般笑声传了过来。阿离循声而望，就见过来的三个人。

　　中间的最高也最吸人目光，是他，阿离瞳孔放大，心中满是惊喜，那么长时间不见了竟在这里遇到了。

　　久别重逢的喜悦不等她仔细感受，乳娘的行礼问安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才知道眼前的是太子，二皇子，三公主，赶紧收回了眼神，半蹲下身体，心里怪着自己大意。再怎么看人家，他照样不会认出自己的。

　　“起来吧。”声音带着古井般的幽静。

　　“真好玩，大哥哥，你变成柿子了。”

　　阿离不明所以。

　　谢陵皱着眉板着脸训道：“你就知道胡说八道。”

　　平时在长辈面前，谢沛窈都是可着劲儿欺负他，偏偏他们还都偏心的不得了。只有太子哥哥比较的不偏不倚，所以只要她一说了什么，他总得趁机怼点什么。

　　谢沛窈也不理他，就绕着阿离转了一圈，“这位是谁啊？”

　　“我……臣女是……”

　　不等阿离说出口，顾青菀就连忙赶来了，又是一番介绍。

　　谢沛窈果真是特别兴奋，一下子就丢掉手里风筝的线，搂住她的胳膊。“那你就是我的伴读啊。”

　　阿离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这位小公主，又垂下眼眸点点头。

　　谢衡都眼睛在这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去，最终还是停在谢执那里，对着他伸出手，“释之抱抱。”

　　阿离这才知道原来释之就是指的太子，一时间羞红了脸，头低得更厉害了。她走上前将谢衡递给他，手擦过胳膊上，觉得那个布料很光滑舒服。

　　乳娘道：“刚才三皇子赖在顾二姑娘身上都不肯起来呢。”

　　谢陵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抵着他的小脑袋，“你就是喜欢新鲜的漂亮的，是不是，你个小色狼。”

　　谢沛窈拉着她问东问西的，阿离也都一一回答。她时不时的就想着偷看谢执一眼，知道他认不出自己，却还不死心。

　　两人越说越欢喜，阿离也觉得她有趣极了。谢沛窈留了她们在自己宫里吃了午饭还不成，又要留她们吃晚饭。

　　皇后也是个好说话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派人给顾府送了消息，说是晚上才回去。

　　用了晚饭，皇后正安排人护送两位姑娘回去，谢执便提议送她们一程，毕竟自己回东宫也是顺路。

　　“那就谢谢了。”顾青菀福了福身子，阿离也跟着做。

　　“不用谢，我还想这让繁繁跟我一块住呢。”谢沛窈替哥哥回道，她还不愿意撒开阿离的手。

　　三人从公主宫里出来，天已经是朦朦胧胧好的了。走了不过百米，突然飘出来一些半透明状的人模样的东西。

　　说是人，但他们的脚都是离地状态，脸色苍白，瞳孔无神，面无表情。说不是人，但鼻子眼睛，胳膊腿还都是有的。突然那些东西就不动了，定定悬浮着。

　　阿离咽了咽口水，一下子扑倒顾青菀怀里，颤抖的指着最近的一个东西，声音也被吓得变了，“啊，姐姐，那里，那里。”

　　谢执身体一怔，探究的目光望过去。

　　顾青菀确实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怎么了。”

　　看着姐姐疑惑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可那东西确实还在，赶紧又闭上眼睛，“那里，那里，有东西。”

　　“繁儿，莫要冲撞了太子。”又朝着太子敬重地福了福身子，“不好意思，可能是舍妹太累了，一时间出现了什么幻觉。”

　　“不是，不是幻觉，这里也有，太子殿下……”她一脸期盼，渴望有人是和她一样的。

　　但是她从谢执脸上看到的只有平静，因为光线的缘故，倒也看不清眼睛是怎样的。

　　顾青菀皱着眉，在她耳边小声道：“这里是皇宫。”

　　阿离定了定心，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脸的平静，吸了吸鼻子，红彤彤的美眸盯着正前方的浮鬼，“我确实是出现了幻觉，现在，现在都没有了。”

　　太子背着手，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无妨。”

　　阿离看着他淡定的穿过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东西，握着的拳头又使了份力气。

　　“不要走那边，不要。”阿离尖叫着提醒。

　　就看到姐姐从一个透明的人之中穿了过去，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了。”阿离捂住自己的嘴。瞬间一个念头冲破所有的思绪情感，她抬头再次仔细打量那些个东西，这就是浮魂吧，这就是浮魂。

　　阿离的眼眶红了，这泪水是激动是震撼，她能看到了，能看到了浮魂，这就代表着她要修炼成/人了。

　　·

　　顾府，杜氏刚吃过晚饭，正在沐浴。她是个保养得极好的女人，快要四十岁的年纪看着像三十出头。

　　宋嬷嬷快步进来，“老爷说，今天不过来了，去了林姨娘那。”

　　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闪过一丝狠厉。

　　她瞬间没了心思，匆匆擦了身子。正坐在梳妆台前让宋嬷嬷绞着头发，一个小丫鬟噔噔进来，“小姐回来了。”

　　杜氏摆弄着指甲，懒懒道：“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真不知道菀丫头在想什么，好心好意的给她谋划了一切，她还偏不领情，反倒怪我这个娘。”

　　越想越气，用梳子狠狠敲着桌台，声音也愈发尖利，“连伴读这件事都要拉着顾时繁那丫头。”

　　宋嬷嬷赶紧看了看四周，“哎呦，我的夫人啊，你可小点声吧。”

　　她是杜氏的乳娘，从小跟在身边伺候她，自然是忠心不二。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才是原配所出。”杜氏压低声音，不说不痛快。

　　想当年，她隐忍的了那么些年，才盼到了张氏病故，自己算是成了正妻。为了给女儿谋个好出路，连老太太也算计了，好不容易让顾时繁去了寺庙。等过了十年，回来的时候也都二十岁了，女儿嫁了人，她也是老姑娘了，想想都痛快。

　　谁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和自己站一条线。

　　“大小姐心善，会得菩萨庇护的。”宋嬷嬷朝着侧厢里供着的菩萨的方向拜了拜。

　　杜氏冷哼一声，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想着林姨娘房间里还是怎样活色生香的画面，恨不得咬碎一口玉牙。弄不了顾时繁，还搞不了一贱妾。

　　丈夫丈夫不亲切，女儿女儿有隔阂，就儿子还体贴些。可是儿子却也不令丈夫喜欢。

　　她躺在床上，觉得空虚袭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