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再婚记》尤枝

3、狐狸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阿离那时候不听族里人的话趁着夜色跑到了城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根本不是猫前辈说得那样热闹。

　　正失望之际，看到了一扇破破烂烂的门里传来的微弱的亮光，上面的牌匾就是一个大大的愚字。

　　阿离忍不住探着小脑袋望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的读书。她觉得有意思极了，卧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看。

　　许是目光太过炙热，那孩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又仔细瞧了瞧，确认无虞后放下手里的书，腾腾地跑上了楼。

　　阿离骄傲极了，原来人的胆子就这么小啊，自己这么漂亮也能吓跑。她大大咧咧走进屋子里，东瞧瞧细看看。

　　这房子原本就不大，被这满满的书一堆就更显得逼仄了。都有这么多了书为什么还说愚呢，阿离费解。

　　这个时候就见着小男孩拉着一位男人出来了，蹑手蹑脚“嘘”了一声，“爹，你慢点，不要弄出声音，小狐狸会吓跑的。”

　　阿离在心里道：就这还想吓着我，不可能。然后一个跳跃落在父子俩面前。

　　两人被吓了一跳，然后慢慢蹲在她的面前，年长的男人率先开口，“你来这干什么？”

　　玩呗，反正你也不懂，阿离傲娇地抬起头。

　　“爹，它会不会是饿了呀。”小孩子声音稚嫩很好听。

　　“我去给它拿些吃的。”说着兴冲冲地拿了桌子上的半块馒头放到阿离面前。

　　两人满怀着期许的目光，阿离实在是不忍辜负。她带着幽怨地瞅了那男孩子一眼，要不是看你好看，我才不会吃呢。

　　“爹，你看它脖子上是白色的。”那孩子又补充道：“真好看。”

　　“君年啊，外表不重要，一个人的内心思想才是最重要的。”老男人摸了摸儿子的头，语重心长。

　　阿离抬头望了那男人，小孩子不就是说了句实话，你可真是古板。

　　“可是它就是一个小动物啊。”小孩子撅着小嘴反驳，他又问阿离，“你来这里做什么。”

　　“它能听懂我们的话吗？”小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向父亲询问。

　　阿离瞅了那孩子一眼，可不要小瞧了我们聪明的红狐。

　　不等老父亲的回答，君年就激动地拍着手，“它能，爹它能，它看我了，快看快看。”

　　老男人转了转眼睛，“你知不知道你这皮有多少人眼红。”

　　阿离一激灵，恐惧的望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爹。”小君年抓着父亲的袖子，一个字硬是喊出了九曲回环的感觉。

　　那男人摸了摸儿子小脸，轻笑道：“咱不伤害它，爹只是问一问。”又对着阿离打量着，“你这畜生难不成真听得懂人话。”

　　你才是畜生，阿离无声的呐喊。

　　“那我可告诉你，这里不少人都在捉你们，白天可不要过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之后，阿离晚上时不时的就去那个小铺子玩儿。常常趴在桌子上听他背书，看他写字，知道了那孩子姓祝，祝君年，从小没了娘。

　　一方面是觉得小君年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另一方面也是他们都没有娘的缘故。

　　马车的停顿把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顾青菀拉着她的手从侧门进了府。这样的景致是她第一次见，眼睛要看花了还要表现的很淡定，天知道她有多么不容易。

　　这个时间，顾老爷上朝还没回来。女儿回府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毕竟，他不缺这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也没真正关心过。

　　不少的丫鬟婆子都跟她们行礼，她一直用余光注意着顾青菀的动作，处处和她一样总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错误。

　　阿离不知道进了多少门，到了思贤院，这里看起来不同寻常的安静，也没什么装饰，看起来很格外肃穆，与别的地方很不同。

　　顾青菀捋了捋阿离耳边的头发，眼中似有一池春泉：“按理说这第一个见得应该是祖母，只不过祖母前几天得了风寒……”

　　不等顾青菀说完，雀儿紧张起来，几乎是吼了出来：“风寒！”

　　阿离被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她，顾青菀解释道：“只是恰好中了风寒罢了，别多想。”

　　“只是雀儿，你这规矩可不能坏，这里不同莲溪寺了。”缓慢的语调听起来倒是极有威严。

　　雀儿也自知行为不妥，乖乖认了错。

　　阿离纳罕，该多想什么呢，天晓得她有多想多想，可是她不知道往哪想。

　　等进了门阿离看了装饰以及桌子上放的排位，才知道这是自己母亲的灵堂。

　　顾青菀上了一炷香，闭上眼睛，虔诚的跪下来，“先夫人在上，繁儿来看你了。”

　　阿离也学着她的模样跪了下来，“娘，女儿来看你了。”这话一说出口，她就莫名的想哭。

　　顾青菀又一路领着她去了前院，正厅里两个女人，一个坐正中间，一个在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两个男孩子。

　　“见过母亲。”顾青菀行了礼。

　　阿离也赶紧照着她的样子，福了福身子：“见过夫人。”

　　杜氏比对亲女儿都热情，赶紧扶她起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这可算是回来了，我天天念叨着你呢。”说到后面竟不成声音，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阿离最受不了这，也太虚伪了些，朝着顾青菀发出求救信号。

　　顾青菀拉过阿离，一一给她介绍，“你走了这么些年不知道还记得多少，这是辉儿，这是岚妹妹，这是言儿，这是林姨娘，还都认得吗？”

　　阿离看了看只五六岁的言儿，暗道：“这孩子估计我走的时候也没多大。”

　　于是清了清嗓子，“其他的还好，倒是言儿模样变得太多了。”

　　林姨娘用帕子捂住嘴娇笑几声，“你走那会言儿还不会走呢，小孩儿变化是最快的。”

　　又仔细打量阿离一翻，“哎呀，这佛门之地果真不一样，二小姐这出落得不仅越发水灵连气质也不一样了。”啧啧赞叹一番：“妾身觉得这眉眼处当真同先夫人一模一样。”

　　“那是。”杜氏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口水，“繁儿自愿为生母吃斋念佛数年，这番心意自然是感天动地，自然也是的张姐姐庇护的。”

　　“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孝心，当真是不容易的。唉，又想起来那早早去了的张姐姐，真是可怜人呐。”林姨娘也是说哭就哭的厉害人。

　　顾青菀皱了皱眉，真是不知规矩，张姐姐也是她能叫的。岚丫头没被她带偏倒是属实不容易。

　　“林姨娘，这些话还是少说些吧。”

　　忽被大小姐一点名，林姨娘赶紧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看看我这张嘴，怕是要惹得二小姐不高兴了。”

　　阿离强挤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有不高兴。

　　见过以后，顾青菀就带着她去了听雨轩，和她的存雅堂离得很近。

　　顾青菀一一介绍着：“这里什么都是新的，都是我看着收拾的。”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桂花香，果然看到了两株开的轰轰烈烈的桂树。院子不大不小，一个人住是刚刚好。

　　顾青菀打开衣橱，“之前的衣服首饰都打赏了吧，我给你做了一柜子的新衣服，首饰也都是打的最新的。”

　　阿离感动极了，这样好的姐姐可是她一直都想要的。随后，两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会儿天。阿狸才知道顾青菀如今在皇宫中做公主伴读。

　　在公主及笄前都是要配置陪读的，而那些豪门贵女在订婚之前都是有资格做陪读的，不管什么年龄。当然才气也是要有的。

　　临走前，顾青菀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缺什么少什么就说，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送走了人，阿离第一件事就是往床上一躺，又柔又软，好像那天上的白云一般。她可没有能耐摸一摸，都是族里其他小伙伴说的。

　　快到午饭的时候才算是见了自己爹，冷冷淡淡的，倒是连样子都不愿意装得。阿离主要是不知道如何应付，其次也懒得应付，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

　　顾青菀一直觉得妹妹身上有一种沉静之感，做什么事都不急不躁，也是一点就透，可是现下看来倒是变了不少。不仅诗词基本上忘光了，棋也不会下，连字都写不好了，握笔的姿势一看就不对。

　　顾青菀在一旁看着她写字，“手腕要用力，你说说你都干什么了，怎么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又点点她的额头，“我给你带的书你不是都看了，怎么回事儿。”

　　“我，我，我当然有好好练，不过这两天手腕不太舒服。”阿离摸着自己的手腕，低着小脑袋。

　　虽是这样说，阿离也是练的得极为认真，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字。大约是身体的动作记忆还在，阿离没几天写的就还真的挺像样子了。

　　被顾青菀夸了几句就飘了，于是在一个阿姐不在，爹也不在的上午，阿离决定出去一趟。
　　主要是那个“愚”字招牌这几天一直在她心里抓痒痒，她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祝君年了。

　　怎么出去是难不倒她的，报告了夫人，说是要去莲溪寺还愿。夫人也不愿意多问什么，就派了马车给她。

　　雀儿很疑惑，“小姐，你什么时候许的愿啊。”

　　阿离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摘掉了几只簪子，丢给她一个小包裹，“就是趁你不知道的时候。”

　　上了马车，雀儿看着换衣服的小姐，才知道包裹里是一身男装。

　　“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哪来的这衣服。”雀儿觉得其中绝对有诈。

　　阿离朝她挑挑眉，手在她脸前转了一下，神秘道：“变出来的。”

　　其实是向顾如辉要的，顾如辉只比她小一岁，才13岁也还没怎么长个。如辉不像他的母亲，这多半是顾青菀的功劳，也没问什么就直接借给她了。

　　她随意将头发绑了起来，掀开帘子一点，看了看前方，盯着那个一直吸引着自己的招牌。

　　“王二，王二。”

　　“怎么了小姐。”王二憨厚的声音传来。

　　“我记错时间了，今天不是还愿的日子。你就先在前面那个书铺停一下吧，我买本书咱们就回去。”阿离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

　　“好嘞小姐，到了您给我说声，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书铺。”王二是个粗人，也不认识什么字。

　　“好，我指给你看。”

　　等她下了马车，王二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小姐张大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雀儿随手悄悄塞给他一些碎银子，王二憨厚一笑，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倒是诚实地结果银子。

　　阿离一进了这家书铺，就有一位书童模样的热情地出来迎接。

　　“这位……”陆七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翻，确认眼前的公子就是一位美娇娘，“这位公子，不知你……”

　　不等他说完，阿离打断道：“这里的老板是不是姓祝？”

　　“对对，你要找我家公子？”陆七问道。

　　阿离面露喜色，“对，我要找你家公子。”

　　“那您等一下，我上去叫一下。”说着就上了楼。

　　阿离随意看了看，这里的样子好像变了不少，墙上不再是灰灰的泥土，四周也有了些装饰。

　　雀儿靠着她，紧张兮兮道：“小姐，你找人家公子干什么？”

　　阿离翻着一本本的书，“秘密。”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出现在楼梯间。陆七指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就是那位公子。”

　　阿离也循声望去，四目对望，她被惊艳一翻，公子世无双也莫过于这样了吧。

　　不等她看出小时候的影子，那人盯紧阿离，猛地一拍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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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又来了，收藏啊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