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安之然

9、祸（3）

　　“不可能，那是我的孩子，谁也带不走她！”骆书一下子把脸别了过来，瞪着六仙儿的眼神凶狠无比，一点也不复之前的温润如玉。
　　“你看看她那张脸，你能护她多久呢？你要把一辈子把她困在这里吗？”
　　“对，我就要让她呆在这儿，我答应过他，保她一世无虞。”
　　“呵，就凭你个瘸子？”六仙儿对着骆书嘲讽到：“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早日居于庙堂，左权右财，再来护她安稳无恙吧！这之前，由我来教养她。”
　　“我和你的目的一样，都希望她平安无事，你只能让她畏畏缩缩的成长，但我能让她变得强大，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骆书听了六仙儿的话，低头沉思了起来。
　　“你我都知道的，她不属于这里。璞玉需要雕琢，不然她永远都只是块石头。你也不必强求，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六仙儿见骆书低头不语，继续趁热打铁劝说他。
　　“今天发生这事儿你怎么看？”骆书之前听骆达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讲了个大概。
　　“无事，就是你家老头子犯了忌讳，偷人偷到不该去的地方了。那里面给他了一个小小的教训，至于你二哥父子俩，纯粹是被拖累的。”六仙儿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骆书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冲着秀水来的。
　　“我会遵从秀水的意见，她要是愿意跟你走，你发誓，保她五年，只要五年……”骆书捏紧了拳头，五年的时间，够了！
　　“好！”见骆书松了口，六仙儿很是欣喜。“我先把你家老头子犯下这祸事儿了了。”
　　六仙儿推开了门，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众人，目光落在了秀水身上，随即又看向骆老婆子：“准备祭祀用品，趁着天还没黑，把这事儿先解决了。”
　　骆老婆子赶紧让聂氏准备。
　　六仙儿只叫了村长和骆礼，拧着骆老头子，带着祭祀用品上了山。
　　骆书坐在床上，面色深沉，秀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爹爹。她扶着门框，悄悄的露出个头，咬着手指看着骆书。
　　“唉！”骆书叹了口气，他回过神，就看到门口懦懦怯怯的秀水。
　　这性子，哪有半分与那人相似？
　　“秀水，来！”骆书整理了一下情绪，朝着秀水招了招手。
　　秀水和往常一样坐在了床边，看着骆书的眼睛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了爹爹生气。
　　“那位婆婆说，能治好你的哑病，但是她年纪大了，需要你照顾她五年，你可愿意？”骆书尽量委婉的把这话说了出来。
　　秀水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就算你一辈子当个哑巴，你也不愿意？”
　　秀水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她看着骆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是想说，你不愿意和那位婆婆走，但是你不想当一辈子的哑巴？”
　　秀水点了点头，随即往骆书身边爬了爬，用手指蘸了茶杯里的水，在小桌子上写下了“不舍”二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骆书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自己何尝又舍得呢？
　　他拍了拍秀水的头，不再言语了。
　　父女俩就这样靠着，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儿。
　　六仙儿带着几人下山时，骆老头已经恢复了神智。还未进家门，他就两手互相抄在袖子里，也不看路，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
　　自己在家里本就没有地位，今儿这么一闹，还被儿子孙子逮了个正着，以后连饭桌子都没脸上了。
　　骆老婆和聂氏等人看到他们回来，赶紧端茶布水，把六仙儿请到了上座。
　　骆老头子没脸进屋，他蹲在堂屋门口，等着晚辈去请他，结果一个搭理他的也没有。
　　但他尤其想和六仙儿搭上话，于是舔着脸，坐到了六仙儿身边。
　　六仙儿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目光又落在了秀水身上。
　　骆老婆子亲自为六仙儿奉上了一碗茶，毕恭毕敬的递了上去：“仙人之前说我儿的腿有治，还望仙人指点一二！”
　　“什么，有治？”骆老头一下子跳了起来，蹭到了六仙儿面前。
　　他觉得他飞黄腾达的愿望指日可待了。
　　他不顾脸面，直接朝着六仙儿跪了下去：“求仙人给我儿治腿，求仙人给我儿治腿。”
　　六仙儿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泼皮赖脸没见过？但这是临风公子的亲爹啊，这未免也太……
　　“有治！”六仙儿端起了茶碗，故意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我年纪大了，需要人照料，我看你们家那失了语的丫头就不错！”
　　秀水一听，赶紧往角落里缩了缩。
　　“能得仙人青睐，是她的福分，秀水，还不快滚过来侍奉仙人。”骆老头谄媚的朝着六仙儿笑着：“别说是一个，那三个丫头仙人都可以带走。”
　　“骆财，这个家里什么时候你说了算了！”骆老婆子一声吼，吓得骆老头往回缩了缩。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骆老头小声的嘟囔。
　　“今日之事多谢仙人，只是我们家不会用任何一个孙女交换老三的一双腿。”骆老婆子平静的说道。
　　六仙儿倒欣赏起这位老太太了，这气度，竟然是从一个人农妇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要误会，我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活了，需要一个照顾我起居的人。正好我能治好这丫头的哑病和她爹的腿，也不需物色旁人了。我也不留她多久，就五年。既然你们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这腿嘛，我不能白治，便用良田三十亩交换吧”六仙儿端着茶碗，用余光观察着骆老婆子。
　　骆家全部的田产，加起来也没有三十亩。
　　骆老头跳了起来，指着秀水说：“带她走，带她走！”
　　“骆财！”骆老婆子用手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骆老头吓得哆嗦了一下。
　　“此事还得问过我儿，毕竟这事关他们父女俩。”骆老婆子沉思道，五年的话，这事儿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他说问过那孩子的意见！”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惊讶。骆书如何待秀水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接着又明白了过来，骆书这不是为了治腿，而是为了秀水的哑病啊！
　　秀水看着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她，有些胆怯，拉着骆老婆子衣角的手更紧了。
　　爹爹的腿有治了。他再也不用躺在床上落寞的看着窗外发呆了，他也能像其他父亲一般，带着自己走家窜巷上山下地了？
　　拽着骆老婆子衣角的手慢慢松开了，秀水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