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安之然

6、骆家（3）

　　秀水醒后，秀莲和秀敏听到了动静，支着油灯在厨房门口等着她。
　　“饿了吧？”秀敏先进了厨房，把锅里温着的菜和馒头端了出来。
　　秀水点了点头，接过了秀敏手中的馒头。
　　尽管秀水才八岁，但她也多少能明白人情冷暖。以前娘还在的时候，觉得大家对自己的好是理所应当的；少了娘后，才发现这份感情真是难能可贵。
　　待秀水吃完，三姐妹一起躺在了大炕上，一夜好梦。
　　“秀水，秀水。”
　　正逢休沐日，骆其回了家来，还未进门，就大声喊着秀水的名字。他一路跑着来家的，看到有人过来，又开始注意起读书人的仪态，理了理袍子，待人走远了，又接着跑了起来。
　　骆老头比秀水先走了出来，拍打着骆其的肩膀：“我的乖孙诶，近来学业如何？今年要下场了吗？”
　　骆其揉了揉肩膀，老老实实的向骆老头行了一个礼：“童生试我名词靠后，三叔和先生都建议我两三年后再下场一试。”
　　“别听你三叔的，他自己没本事来拖你后腿！”骆老头声音抬高了八个度，故意说给了屋里的骆书听。
　　骆书听到后并不在意，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骆其深知大道理在自家爷爷这是讲不通的，只得道：“我将发愤忘食，焚膏继晷，夙夜匪懈，磨穿铁砚，定不负爷爷的期望。”说罢行了一个礼，闪进了秀水的屋里。
　　屋里的骆书听到这话，一口水还没进肚就呛出了声。谁说骆其只是一个死读书的呆子？他偏偏捡些骆老头听不懂的话，把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骆其没了影儿，骆老头也回过了神来，只要骆其嘴里说出来的话，全部归类于好话，更何况还有一句“定不负爷爷的期望”。骆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哼着小曲儿去村里溜达了。
　　“秀水。”秀水早就听到骆其喊她了，但是不想和骆老头打照面，就在屋里等着骆其。
　　“奶让人捎信了，先生不准假，称‘祸不及父母，不违孝道’，说我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骆其说完，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秀水走到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无事”二字。
　　看到秀水的字，骆其更加惭愧了，倒不是因为没有回家的事儿，而是因为秀水的一手好字。虽然自己上了几年私塾，下笔也比秀水有力，但是写出的字，却没有秀水的字有意境。要是大妹妹是个男孩儿，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他有些神秘的靠近秀水：“秀水，我听同窗讲，她母亲曾遭遇过邪祟，也一下子失了语，但是找了六仙儿，几贴药下去，失语症就好了，我待会儿同奶商量一下，请六仙儿来给你看看吧！”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双手的指头在胸口搅了搅：“虽说读书人不应崇尚宣扬此道，但这是真真发生过的，值得一试！”
　　秀水点了点头，她也想快点好起来。就算治不好，最差也不过如此了。
　　骆其赶紧找到骆老婆子，偷偷把这事儿一说，末了有些脸红：“奶，这事儿你就说听别人说的，我们读书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骆老婆子一听，有些欣喜：“这事儿我也听别人说过，只是谁也说不清楚是谁家，我就没当真，既然是你同窗的母亲，那肯定是真事儿了！”
　　“这事儿我还得和你三叔商量一下，毕竟六仙儿的规矩有些……诡异！”骆老婆子说出的最后两个字很轻，骆其几乎快听不清了。
　　当年二狗家出事儿请来了六仙儿，骆老婆子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好事儿的骆老头可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回来描述的神乎其神，恨不得送上一个儿子去拜师学艺。
　　虽然六仙儿名声响亮，可是她独自一人，长居少出，就连柴米油盐，也是镇上的铺子定时给送上门的，更别说收徒了。近几年她极少露面，要不是送东西的伙计儿能看到她，大家都会以为她已经西去了。
　　骆书一听要找六仙儿为秀水治哑病，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他也曾听过“六仙儿”响亮的名号，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据说她那“一滴血”的要求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尽管那些被取血的人都无病无灾活的好好的。
　　骆书思虑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这事儿以我的名义求，六仙儿要是取血，就让她取我的。”
　　骆老婆子也没有犹豫，当下决定第二日一早让骆达去请六仙儿。要是秀水能再开口说话，她亲爹少一滴血也值当的。
　　骆老婆子是家里的主心骨，哪房也不偏袒，今儿骆其回来了，她忍不住又问骆书：“其儿今年真不能下场？”
　　骆书早就给她分析过利弊，但是她还是怀着一丝希望，要是骆其能中了童生，接着考上秀才，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骆书摇了摇头，把之前的说词又重复了一遍：“其儿中童生排名本就靠后，他还年小，心性不定，要是考不中，至此一蹶不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事儿骆书早就当着一家人的面说过，既然先生和骆书都不建议骆其今年下场，大家商议后一致决定让骆其晚几年再考，当然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全家都自动忽略了骆老头。
　　骆老婆子也不多失望，只道：“那趁着他在家，你多指点他吧！”
　　骆老婆子准备晌饭时间把找六仙儿的事儿和大伙儿一说，可是已经过了饭点，也没见骆达父子俩，就连饭点早早便会出现的骆老头，也没见个人影。村里找了个遍，也没人看到过他们。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即使骆达父子上山捕猎，晌午不回家吃饭，也会提前交代，出门时装上干粮充饥。
　　骆老婆子有些担心，于是叫了秀水三姐妹，让她们带着午饭去了地里找骆礼，让他吃了直接去山上寻一寻。
　　很快骆礼就下了山来，连家门都没进，找了人回家报信，直接去了村长家，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子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