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安之然

3、大隗山(3)

　　“哎呀娘诶！”二狗爹听着一声惊叫，想去看看有没有人被吓得尿了裤子，但是一想到那个场景，却又迈不开步了。
　　一群人站在二狗家门口五米远，即便有这么多人壮胆，也没有一个敢靠近的。
　　“二狗诶，你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了，被人这样折腾？”一人远远的朝着二狗吆喝到。
　　“买买皮，老子就上了一趟大隗山，那死狗不知道怎么蹿到内围去了，怎么叫也不出来，不出来也就算了，出来了还跑回来吓老子……”二狗爹蹲在地上扯着狗尾巴草，湿漉漉的□□让他难受无比，之前他几乎是周边最猛的猎户，这一下子就沦为了笑柄。
　　“它去了大隗山的内围？还活着出来了？”那账房先生激动无比，跑到二狗爹身前，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可不是吗！”二狗爹想到当日的的情形，对那细狗怨恨了起来。往常叫它往东不敢往西，叫它停下它不敢再动一下，偏偏那天发了疯，惹出了这么一个祸事。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隗内，不还生！”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训言，用来警示后人禁入大隗山的内围。
　　“你仔细与我说说当日发生了什么事儿？”账房先生面色凝重了起来。
　　二狗爹把当日的流水账全复述了一遍，大家听了，都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猎户一天的正常生活。
　　账房先生思考了一会儿，问到二狗爹：“你在那禁地的周围，有没有做什么你平时没做过的事儿？”
　　二狗爹回想了一下，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嗨，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那天一泡屎没憋住，拉在了那禁地入口的苦楝树下了，这才没吓唬住那细狗的。”
　　账房先生一听，表情更加严肃了，转身对着村长说：“没办法了，去镇上请六仙儿吧，不然你们村不得安宁！”
　　六仙儿是周边几个镇上唯一的神婆，她独自一人在镇上生活了许多年，谁也不知道她打哪儿来，多大年纪。但凡谁家小孩儿掉了魂儿，或者是算个良辰吉日，都会去请她。
　　六仙儿有个规矩，找她办事儿，不要真金白银铜板子儿，只取一物，求事者的一滴血。她这不成文的规矩，让好些想求她办事儿的人止了步。毕竟她取那一滴血，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
　　村长左顾右盼，想着派谁去请六仙儿合适，毕竟这关乎到整个村子。
　　“必须你去！”账房先生指了指二狗。“其他人，请不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好歹用不上自己那滴血了，这事儿本就是二狗爹惹出来的，他去最合适不过了。
　　二狗爹有些犹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他这动作引得大伙儿哄笑：“去吧，到了也就捂干了。”
　　“快去！上我家牵牛车去。”村长向他摆了摆手。
　　二狗爹不情不愿的，往上提了提裤腰，朝村里走了去。
　　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悬挂着的细狗身上，没一人敢靠近，包括那账房先生。
　　二狗很快请来了六仙儿，扶着她下了牛车。
　　六仙儿是一个老妇，可是她一身男人的装束，头顶上挽着个髻，佝偻着身子，脸上爬满了皱纹。咋一看，谁能辨她是雌雄？
　　她盯了账房先生一眼，随即远远的看着悬挂着的细狗，在头前画了个大圈，闭眼默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慢慢的靠近了二狗家的大门。
　　她就站在二狗爹尿了裤的地方，抬头向上看去，露出了脖子上的涅。村民们远远的看着，胆子大点的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两眼又缩了回去。
　　“黑布，公鸡，香蜡钱纸，五色幡，一样准备两份。”六仙儿的声音沙哑，说的极其缓慢，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凑出来的，让人听着难受极了。
　　这些东西倒是好找，很快就被寻了过来。
　　六仙儿先是点了一炷香，插在了大门口的泥地里，而后双手合掌，两脚呈外八字，脚跟相距半尺，略微半蹲，闭着眼睛，朝着那柱香拜了下去。
　　这个姿势极其别扭，饶是见多识广的账房先生，也没有见过如此的祭拜动作。
　　待那一炷香烧了一半，六仙儿摸出一把小刀，一把抹了那公鸡的脖子，然后掰着公鸡的头和身子，让血快速的流了出来，用血在那香的周围撒了个大圈。
　　等到香燃尽了，六仙儿拿着那块黑布，抛向了那悬挂着的细狗，那细狗就连同掉着它的麻绳，一下子就被裹在了黑布里。
　　众人惊呼，往后退了一步。以前只知六仙儿有本事，可没料到她还有如此神技。
　　六仙儿睨视了众人一眼，自己提起了被黑布裹着的细狗，把那死透了的公鸡递给二狗，道了一句：“上山！”
　　六仙儿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她的脚下像生了风，熟门熟路的往大隗山上爬了去，饶是成天上山的二狗爹，也跟不上她的脚步。
　　等到众人跟上的时候，六仙儿正站在那禁地的门口，眼神深沉的往里望着。
　　六仙儿看了一眼二狗爹，伸出食指指了他一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去把你那秽物处理掉！”她自然指的是二狗爹的那一泡屎。
　　众人哄笑，二狗爹也不扭捏，裤子都尿了，这会儿让他去弄一泡屎，也不再觉得丢人了。
　　待二狗爹弄完，六仙儿又在苦楝树一丈远的地方点上了一炷香，重复之前的动作，待到香燃尽，她先后把那细狗和两只死了的公鸡扔进了内围的入口。
　　她抬头看了看，接着闭上了眼睛。苦楝树斑驳的光影印在了她的脸上，又给她添了些许沧桑。
　　她拿起五色幡，脚下发力，竟然跳起了一丈高，把那五色幡挂在了苦楝树的半腰。
　　众人看呆了，楞谁也想不到，这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竟然还身怀绝技。
　　村长先是缓过神来，毕恭毕敬的给六仙儿行了个大礼：“谢仙人指点，不知道这……”村长顿了顿，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无事了，以后切记不要在靠近内围的地方做大不敬的事儿！”六仙儿隐晦的看了二狗爹一眼。
　　听了这话，二狗爹恨不得把头揣到□□里去，这还真是他一泡屎惹出来的事儿啊！
　　一行人下了山，二狗爹还是用牛车把六仙儿送回了镇子上，履行了承诺，让六仙儿取了他一滴血。
　　二狗一家搬回了村里，村子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