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安之然

2、大隗山（2）

　　又过了许久，天彻底露了白，听着已经有人从门口路过，去地里劳作了，二狗爹才仔细的把着门缝往外瞧了瞧，却连一滩狗血也没有瞧见。
　　要不是响了一晚上的声音，他几乎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戒备的拿了个锄头四下望了望，却没有见着那细狗的身影，连个尸体也没有。
　　过路的人见他拿着锄头，调笑道：“二狗爹，你这是不准备再打猎了，要改行种庄稼了？”
　　二狗家只有一亩地，平时都是二狗他娘操劳的，他爹只管着上山打猎，那可比拾掇田地更有成就感。
　　换做平时，二狗爹肯定得怼他两句，但是今天，他却没了兴致。
　　有了人壮胆，二狗爹拿着锄头拨弄着水渠边上一人高的草，向来人描述着昨天看到的场景。
　　“我看你不是疯魔了吧？进了大隗山的活物，哪有能出来的？”来人根本不相信二狗爹的描述，只当这是玩笑话。
　　“走走，它昨晚在门口折腾了一夜，门上肯定被它挠出了印子，我带你去看看去！”
　　二狗爹带着来人从屋后绕到了大门口，细细的瞧了瞧，门上果然是有印子的，于是兴奋的招呼着来人，让他过来看一看。
　　却见来人呆了一般，站在离大门三米远的地方，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头顶。
　　“啊……”二狗爹一抬头，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湿了一片。
　　他竟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尿了。
　　只见那细狗被一根麻绳吊在了大门口的屋檐上，麻绳勒着它的本来就残缺了的脖子，仿佛只要一阵风，它脖子那处皮肉就能撕裂开，然后头和身子就分离了。它肚子上的窟窿更大了，半截肠子黏在了肚皮上，就连尿泡子也露了出来。那本来耷拉在脸颊上的眼球，此时却被神经拉扯着悬在半空中，像是在直愣愣的盯着尿了□□的二狗爹。
　　他进出门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悬在半空中的东西。
　　更诡异的是，这细狗浑身上下，一滴血也没有。
　　二狗爹像是回过了神，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向来人的方向爬去。来人见二狗爹爬了过来，像是回过了神，吓的尖叫，也不管二狗爹了，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二狗爹也想跑，但是想着屋里的媳妇儿孩子，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向屋里喊去：“他娘，他娘。”
　　二狗她娘一夜没睡，本就来气，又听见他爹的叫唤声，一下子就更气了：“大清早的嚎啥呢？刚眯上眼就被你吵醒了！”
　　二狗爹强忍着恐惧，眯着眼不去看那悬挂着的细狗。但是听到二狗娘出来的动静，不得不把眼睛睁开。这一睁眼，看着二狗娘快走到大门口了，一瞬间回了力气，甩着膀子朝着二狗娘大声吆喝：“停下，快停下！”
　　二狗娘虽然纳闷，但是看着二狗爹这模样，□□还湿了一大片，以为他找到了那细狗，被吓得尿了裤子。
　　她正想开口，二狗爹却出声把她的话压了下去：“你听我说，现在去屋里把二狗抱出来，直接往我这儿跑，不要回头。”
　　“到……”二狗娘还想开口。
　　“什么也别问！”二狗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快点！”
　　二狗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转身进了屋，夹着二狗飞奔到了二狗爹身旁。
　　“走！”二狗爹接过二狗，领着娘俩往村子里走去。
　　走了几步路，二狗娘却忍不住回了头。
　　“妈呀！”二狗娘看到自家门口悬挂着的东西，倒没像二狗爹一样尿了裤子，却也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买买皮！”二狗爹忍不住骂了二狗娘一句，一脚踹到了她的腰上“老子让你别看，你偏不听！”
　　二狗娘倒没在意这一脚，骨碌两下爬了起来，跑的比二狗爹还快。
　　还没走到村里，就见刚才那人，领着村长众人往他家的方向来了。
　　二狗娘一见来了人，便嚎了起来：“不得了了啊，哪个天杀的，做这种缺德事儿，往后我们还怎么住啊！”
　　村长边上的人赶紧制止了她：“这位婶子，慎言！”
　　说话的是一位青年人，虽然只穿着半旧的袍子，但在这一行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的气质，明显是整天面朝黄土的庄稼人比不上的。
　　可惜的是，这位中年人是一个独眼龙。
　　“呸，哪来的半瞎子，关你屁事，有本事把这死狗牵你家门口挂着去！”二狗娘没个眼色，朝着那中年人啐了口唾沫。
　　“闭嘴！”村长斥责了二狗娘一声，又朝着一旁的二狗爹道：“这位是镇上的账房先生，时常走南闯北，见识颇广，今日正好来我们村采风，听闻此事，便跟着来瞧一瞧！”
　　二狗爹也是上过两年学的，他对读书人有着莫名的尊重，像模像样的朝着先生行了个礼：“她就是个泼妇，不会说话，对不住了！”
　　二狗娘还想说话，二狗爹的一个眼神，让她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
　　“无碍！”账房先生摆了摆手，回了个半礼。
　　“只是你们想去看便去吧，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谁能帮我把东西搬出来，西屋里那件虎皮袄就归谁了！”二狗爹回想到那一幕，连家都不想要了，准备搬回村中的老宅。
　　二狗家本是在村里的，左右都有邻居。二狗爹为了打猎方便，便把家搬到了山脚下，几年下来，慢慢的添了一些加什，比村里的大多户人家都富足。如今发生这事儿，他把房子都舍弃了，连最宝贝的虎皮袄，也舍得轻易送人了。
　　到底有多吓人？
　　一行人都跃跃欲试，却又不敢越过村长独自前去。
　　“这样吧，你就在这个地方等着我，我先去看一看，再回来问你一些问题。”账房先生对二狗爹说到。
　　二狗爹点了点头，把二狗放了下来，让二狗娘领着他进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