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安之然

13、故人来（1）

　　六仙儿和秀水徒步到骆庄时，晨光已经初露了。
　　骆礼早已迎在了村口。
　　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骆老头子，此时也打着哈欠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
　　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骆书的腿能治好了。
　　骆书又能科考了。
　　六仙儿厌烦了骆老头子，同骆礼点了点头，由秀水搀扶着快步往骆家走去。
　　骆老头子没脸，这气却不能撒在六仙儿身上。
　　“我说秀水，出去一天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你爷爷我……”一枚小丸子飞进了骆老头子嘴里，骆老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秀水看了看六仙儿，后者朝着她点了点头。
　　秀水了然，轻轻唤了一声：“爷。”然后扶着六仙儿往前走着。
　　听到秀水说话，骆礼很是欣喜，走在俩人前回家报信去了。
　　“秀水，秀水，你能说话了？”除了骆书，骆家的人都迎了出来。
　　“奶奶，大伯，大伯母……”秀水挨着把人叫了个遍。
　　饶是知道秀水能开口说话，众人也掩不住欣喜又感动的心情，女眷们又开始抹泪了。
　　“仙人之恩，骆家没齿难忘！”
　　骆老婆子朝着六仙儿行了个大礼。
　　身后随着骆家众人。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六仙儿虚扶了骆老婆子一把。“我先为骆书治腿，秀水同我一道进去！”
　　众人靠边，秀水领着六仙儿进了屋。
　　“爹爹！”见到骆书，秀水扑了上去，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看到此景，六仙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骆书是秀水名义上的父亲，此举并无过。可秀水的身生父亲是那人，自己这心头竟为那人泛酸。
　　“他们都说，娘是被野兽叼了去的，可我做了一个梦，梦的却不真切……”
　　骆书放下了摸着秀水头的手，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此事不要再提，你确是做了一个梦，你娘的尸骨未找到，一切未有定数。”
　　“切记往后行事不可莽撞，也不要……如此！女子应德行有仪。以前你母亲尚在，我不多约束你，但如今，你母亲下落不明，你便更要注意举止。”
　　听完此话，秀水委屈的抽抽搭搭，端坐在了床边上。
　　“如此很好！”六仙儿开始施针“人身上有正经24条，正穴365处。此处为膝眼穴，此处为梁丘穴……”
　　六仙儿每扎一针，便为秀水讲解此处为何穴道。
　　扎完针，便由骆书为秀水讲学。
　　骆书今儿讲的是识人秘术，这本该是帝王家子女的必修课，如今却由骆书通过那本泛黄的书籍传授给了秀水。
　　六仙儿坐在小圆桌旁喝茶，听着骆书为秀水讲学。
　　突然门口传来一醇厚的男声：“恩公骆书何在？请受裴某一拜！”
　　“这个木头！”
　　六仙儿嘟囔了一声，转头看向骆书，话中带笑：“裴木之给你送谢礼来了！”
　　骆书一阵头疼。
　　未考取功名时，骆书因机缘巧合被世家招入麾下，得以与裴木之共效一主。虽知裴木之隐身于望留镇，两人却不常见。因事见于两面，裴木之却给骆书留下了腐朽刻板的印象。
　　第一面，骆书拿信物交于裴木之，将上峰任务口述给他。裴木之却以骆书为生面孔为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骆书一路再拖着北上，最终验明了骆书的正身，却耽误了骆书的小考，否则，骆书早两年就是秀才了。
　　见第二面时，骆书已为秀才，正准备年秋的乡试，几位同窗齐聚。虽都是贫寒学子，但凑一凑银两，勉强还是能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的。好巧不巧，裴木之就委身于这酒楼为账房先生。
　　几位学子本该在房间里凑齐银两的，哪知都喝的醉醉醺醺，便由小二的提醒下，在柜台旁凑齐了银两。
　　有了这一出，众学子都自觉丢脸，一手拿起以袖捂面，一手掏着腰间的钱袋。
　　哪知裴木之一眼认出了骆书，便道：“这不是骆兄吗？你怎会差钱？可是忘记带了。这有何难？裴某便帮你把这饭钱付了！”
　　众学子掏钱的手了下来，也不再捂脸了，纷纷鞠身致谢。
　　这一顿均摊的钱，省下来也能过活大半月了。
　　骆书正朝着他鞠了一礼，正准备遁走，哪知裴木之从柜台掏出一个包袱递给了骆书：“阿尧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往年乡试试题！”
　　他这话刚落音，众学子双眼放光，伸手夺过了包袱，打开共阅。
　　“骆兄，如此精品，莫不是想藏私？”一学子翻阅着试题，恨不得能据为己有。
　　“就是就是，骆兄有渠道，也不知分享，莫不是怕我们超了你去？”
　　“就是就是……”
　　骆书瞪了裴木之一眼，什么时候给不行，非得当着这么多同窗的面给？
　　要不是早已听闻裴木之的事迹，骆书都要觉得他是故意的了。
　　如今已过近十年，故人归来，自己为何会有落泪的冲动？
　　裴木之果不负“盛名”。
　　一架马车停在骆家门口，车上各式礼品拉了一车，周围聚集男女老少，饶是哪家结亲，也未见备如此多的礼品。
　　骆家众人目瞪口呆。
　　骆书不益行走，六仙儿不宜出面。
　　秀水便在骆书的交代下，打开房门走进了院子。
　　“裴叔！”秀水轻轻一唤。
　　“诶！”这一声“叔”，叫的裴木之心情激动，差点忘了六仙儿的交代。
　　“这位是爹爹的故友，过命的交情！”秀水向众人解释到。
　　众人恍然大悟，村长更是激动：“先生十年前便来过骆村，可还有印象？”
　　裴木之点头，朝着村长行礼：“自是记得的，当时有遭麻烦，还是六仙儿帮忙解决的。”
　　村长点了点头。这位先生，可不止账房那么简单。镇上的私塾多次请他教授算术，都被他婉拒了。如今有了这一层关系，这村子里……不知能不能培养几个账房出来？
　　“即使书儿的故友，快快请进。只是这礼，且先放在门口吧，待问过书儿的意思再做打算。”骆老婆子发了话，骆达在门口守着马车。
　　骆老头子围着马车转，炫耀似的朝着众人道：“看到没，我儿腿疾刚有眉目，这就有人巴结上来了，老子的好日子要来了，哈哈哈哈！”
　　裴木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绊倒在鸡圈的围栏上。
　　“见笑了！”骆老婆子抱歉的朝着裴木之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