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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店小二之死(一) ...

  •   店小二死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冲击着何欢的第六感,就如这夏日的艳阳,越来越浓烈。
      赵捕头一脚跨出客栈大门,后院那一角柴房前已没了人影。借着巷角街尾的隐护,何欢疾行于院落与墙角之间,几起几落,终到了那个回形巷子的角落。
      虽没刻意打听,但要知道哪里出了人命,倒也不难。耳听,眼观,只须捕风捉影,再加察言观色,便可知晓大概方位。
      回形巷子的一角,店小二的尸体已被抬走,地上残留着斑驳血迹和几片被染得血红的草梗;青砖的巷子墙面,几道浅浅的划痕呈出水纹形的纹路。巷子的地面有些半潮,还沾着水汽的地方伴着水汽的蒸发,渗出一种异样的冷。
      “看出什么了吗?”巷尾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质问”,一个衣着衙服,身形□□的捕快站立在距何欢十步开外。
      “呵…”何欢微微一笑,不慌不张地朝捕快的方向抱拳招呼道,“赵捕头好!”
      巷尾的捕头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继而迈步朝那人走去。
      “你的轻功不错。”赵捕头侧身负手站在那个发现店小二尸首的区域外,身后的阳光恰好斜入这背阴的巷角。
      看着在巷角里外察看的“布衣平民”,赵捕头眉宇间的川字不由稍是舒展了些,但眼中神色却复杂了许多。
      “赵捕头可方便带我去看看店小二的尸首?”“观”完了这还充斥着淡淡血腥味的巷角后,一身平民模样的青年转过身,向一旁的捕头客气地“请示”道。
      “不行。停尸房乃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内。”捕头回绝得简单干脆,“除非,你把交代小二办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呵…赵捕头,您这是跟一个混混谈条件?!” 何欢坏笑地眨眨眼,看来这一本正经的捕头,也不是完全不会“变通”啊。
      深夜,衙门的停尸房,两个衙役打着哈欠守着门口。
      眼看着就要站着睡着了,却冷不及不远处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赵,赵捕头!”
      守卫们一个激灵,赶忙站挺了身,捋直了舌头。这些被排晚上看守停尸房的,大多是衙役的新人,新人不似干上年份的老捕快,大多显得乖巧规矩,对这赵捕头的威望也都有所畏惧。
      赵捕头点了点头,径直上前推开停尸房的门走了进去,身后一个仵作装扮的人,也赶忙上前跟着进去。这赵捕头是衙门里出了名的办案通,深夜验尸或者请些奇门异士帮忙也不是没有的事。门外两个小衙役一声不敢吭,连大气都不敢出,当然更不敢上前询问,只看着捕头那铁了青的脸上一丝不苟,顺手把停尸房的门关上了。
      太顺利了,实在太顺利了…
      若说世间因利益而相互通融的是为人之常态,那因一个人的威严便让其他人不敢不“通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除了位高权重者,大概也就铁面无私不顾安危利益的真“无常”了吧。一时间,何欢真觉得眼前这个捕头好可怕。
      按照约定,何欢将委托店小二前去打听那个梨花竹筒的事“坦白”,赵捕头便破例带他来验尸。
      “何神医,请你仔细检查下这具尸体!”借着一盏油灯,几支蜡烛,赵捕头佯有其事地严肃着语气对“何神医”叮嘱道,语气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真如“秉公办事”一般。不过这个“何神医”是一点没买捕头的账,既不搭理也不理睬,连头都没抬一下,只顾自己拿着一支蜡烛,前后左右反反复复地察看挺在躺尸板上的尸体。
      店小二的尸体已经到了由硬变软的阶段,按照死亡的时间算,应是有明显尸斑的时候,但躺在板上的店小二,不但全身没有一个尸斑,连那些锉开的伤口,都呈现不应有的鲜红颜色。
      “伤口上可有毒?”“何神医”小声向站在一旁的赵捕头寻问,只见赵捕头不作声响地摇了摇头。
      “凶器可有找到?”“神医”又开口小声问了句。但这次,赵捕头没有作答,而是伸手指了指门外,并作了一个“嘘”的动作。隔墙有耳,何欢心里轻笑一声,心叹即便是这样“威严”的捕头,也有需要提防的东西。这衙门内的人和关系,看来也没那么简单。
      半个时辰不到,赵捕头便带着“何神医”离开了,这“神医”戴着布冠驼着背,一言不发地低头跟在捕头身后,连两个看门的衙役都没看清他的脸。
      出了衙门停尸房所处的偏院,又随着赵捕头快步穿过两条街,驼背的“何神医”终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恢复到抬头挺胸做人的状态。
      “…后面没人跟…!”何欢拖着长音,看着赵捕头那“你怎么可以不驼了?!”的表情,松了松肩膀,信心十足地笑笑道,“呵呵,我的听力一向很好!”
      穿过三条街,又过了两个巷,又走过一顶桥,再路过一个亭…这一路,与其说是两个人并肩齐行,不如说是一个快步行进,一个疾步跟着,一个奔着目的地去的,一个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一个一副“没心情看你表演”的神情,一个“我们到底去哪”的问号脸,两人一路无言,直至看到了满街的红灯笼和一个个拉客的花哨女子,何欢才发出了一句由内而外由心而感的惊叹声:“赵捕头,原来你好这口啊!!!”
      “……”
      都说嘴欠的人“作死”得快!这句话用在何欢身上是再贴切不过。赵捕头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一拳揍过去的冲动,目露“凶光”地瞪着何欢一张“毫不畏惧”“满怀期待”的八卦脸。虽说相识不过一天,但赵捕头觉得这个人正接连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
      红柳巷的一个院门内,别致的雅间,何欢满意地吃着各式的点心菜肴,品着上好的佳酿,身旁一个名叫“殷娘”的年轻老鸨热情地为他斟酒,一面也不忘时不时给对座的赵捕头夹菜。“受人恩惠,铭心报之。”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殷娘更是格外上心,连安排的雅间都特意选了间僻静的。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呀!”年轻的老鸨身姿婀娜,声音曼妙,但何欢只礼貌地回以微笑。风月场中的女子,虽是漂亮,却总给人以历经世事的沧寞感,这种沧寞感谈不上悲凉,却多少让何欢有些不自在。
      “公子第一次来,可要尝尝我这珍藏的‘情花酿’?”殷娘也是过来人,眼前这埋头吃菜,专心喝酒的客人到底中意什么,一眼便看得明白。
      “情花酿?!”一听美酒,“客人”的眼睛都亮了,“那好…啊…还是不必了……”只是那亮只一瞬间便被对座赵捕头投射来的沉冷眼神浇灭了···何欢一个“好”字还没说完,便“自觉”地“断然拒绝”老鸨一番美意。
      “喝酒误事,我们还有事要谈。”赵捕头喝了口面前已有些温凉的清茶,终于开口了,语气之沉,面色之阴,已然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是的…这一顿由赵捕头做东的晚餐,在何欢豪爽地点了各种菜点,还有一壶美酒之后,发现赵捕头只皱着眉头为自己要了一壶清茶。
      “呵,那行,你们先聊着,酒水不够随时叫我!”老鸨盈盈一笑,为品着清茶的“赵大哥”满上茶盏,识趣地退出雅间,出门也不忘将房门轻轻合上。
      “呵呵…”老鸨一走,何欢便坏笑地往赵捕头看去,正好迎来赵捕头寒如冰铁的目光。一时间,四目相对,一个嬉皮笑脸,一个冷若冰山,一个一张作死八卦脸,一个面色铁青威严如山。
      “赵老哥真是好人啊!”嘴欠的“客人”还在继续作死的路上。
      “何兄弟,这里我只请你一壶茶。剩下的,还需你自己结账。”
      “……”
      赵捕头终于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何欢张着嘴一脸呆住失笑的神情。复仇的快感啊!
      “嗯咳,何兄弟验尸后可有什么发现?”言归正传,赵捕头刚才还小有满意的脸上一时又严肃起来。
      “我发现的,相信赵老哥也发现了。那店小二身上那么多伤口,却没有一道伤口是平整的···人死了一整天,既没出现尸斑,伤口的血渍也没有变暗,只怕是用了什么不常见的手法…”何欢眉宇微微褶起,轻声道,“其实要杀店小二,何须如此麻烦···除非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何兄弟可认为,店小二之死与你所托之事有关?”赵捕头目光如炬,专注地观察着对座的一举一动,连那人目中神色的瞬间变换都收入眼中。
      “…赵老哥不会觉得人是我杀的吧?!我只是托他去打听下那个打酒竹筒的下落罢了,可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啊!”何欢一脸无辜,声情并茂地表达自己的无罪。
      赵捕头锁了锁眉,心叹自己果然还是不能适应对座那人分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微微叹气道:“何兄弟,你托店小二去打听竹筒的事,可有第三人知晓?另外,除了你之外,是否有其他人也在找这个竹筒?”
      “……其他人?” 何欢眼中流光一闪,起身一下跨出门外跃上房顶,眨眼间便消失在衬着红色烛火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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