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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迷局(三) ...

  •   “难得公子和捕头都在,不妨两位与小女子赌上一局。”彩衣话音清婉,一面望向负手立在梯口一侧的捕头。
      “赵捕头声名在外,小女子也是久仰大名。”女子微微一笑,只见梯口下人头涌动,议论声声,分明个个都想上来一看热闹,却又个个都畏于捕头的气场和威严,滞步不前。
      “这位姑娘想赌什么?”赵捕头气沉音厚,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一直地无声地审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
      “若二位赢了,小女子便告知两位关于那两个鬼面的身份,还有店小二的死因。但若二位输了,那个叫作小猴的孩子的人头便归了我,如何?”
      “你想取小猴的命?”捕头剑眉不可见地蹙了蹙,眼中沉稳冷厉,一双铁手无声地握拳负后。
      轻笑,透着妩媚:“若不如此,二位又怎会认真呢!”
      清风微拂,檀香飘渺,橡木的茶几,溢着清甜的好茶,一只金沙雕嵌的蟾蜍含着元宝蹲坐茶几一角,两张楠木镂花的宽背椅摆在一人多长的赌桌之前。赌坊的雅座,一个彩衣的女子拾盏饮茶,一个布衣拣骰核验,身着便服的捕头立于赌桌后,还有墙角一个抖着手沏茶的小二。
      赌坊的雅座一开,门外便是一群看热闹的人。这掷银千两才可开张的赌坊雅座,外加一位远近闻名铁面无私的捕头亲临,这一场赌局,可谓十年,哦不,百年难得一见!这一种场面,可谓摆明了不看白不看!
      雅座的门外熙熙攘攘,看客们一个个探着脑袋交头接耳,或是好奇雅座内华丽的排局的,或是小声议论捕头亲临的,还有猜测那不起眼的布衣身份,和那女子来历的…总之各有各的看处,各有各的话题。相比之下,却只有墙角那个贴着墙面,揣着一锭金锭的小二满目悲凉,只想在墙上打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这一溜高人,哪哪看着都没有他容身的地儿。
      “有劳捕头了!”细语柔声,彩衣微微颔首,捕头手中的骰盅隔空而且,一串均匀有力的骰子相撞声便自骰盅传出。
      二对一的赌局,其中一人坐庄。这场赌局无论怎么看都不显公平,但捕头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捕头,而由赵捕头坐庄一事,却是那女子提出的。
      “公子可愿先猜一猜,待骰盅落定时,里面会是几点?”一缨薄唇轻扬,水眸悠悠瞟过隔空摇晃的骰盅,微微一笑。
      门内的话语轻绵温柔,雅座的门外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不是落盅成局吗?这要是先猜的,到了落盅时候还能改吗?”
      “这赌场雅座里的规矩,能自个儿改吗?”
      门外一阵窸窸嗖嗖,也不知是哪个看客嘴快,嘟囔了一句:“到底是女人,不懂赌场的规矩!”
      话语出,只见那人一旁的一个看客斜着眼冷冷一瞥那人,整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看得那嘴快的看客不由一个哆嗦,后背莫名一阵发凉,立马闭了嘴,一杵,才听那斜眼看人的人不冷不热地道了句:“钱财都乃身外物,生死局中无定则。”
      “…哦!”那被人瞥了一眼的看客恍然大悟,过了两秒,突地神色一变,惊讶道,“生死局?!谁和谁的生死局?”
      门外的话呼得突兀,声调也高了些,前面的看客们纷纷面色不爽地回头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等有人开口,便见雅座里赌桌后的捕头已闻声扫视而来,目光威吓,吓得一众人等赶忙屏了息,闭了口。
      赌桌前,布衣的赌客神色坦然,两耳听着门外事,一脸轻松地望向一旁的女子,淡然道:“骰盅不落无定局,姑娘想要先猜,那在下就猜,这盅中的骰数,只比姑娘猜的多一点。”
      “哦?”柳眉轻挑,女子掩袖一声轻笑。
      赵捕头神色一顿,心中不禁暗骂,这布衣,到底是知道不知道其中的利弊,不猜个点数,又如何控制骰子摇出定数,哪怕掌中真气可一直护在骰盅周围,但只要骰盅一落定,那女子报个准数,这局赌局便必输无疑!
      何欢无视赵捕头一时低压的咬牙切齿,眼中依旧一副坦然自若,一面饶有兴趣地望向那边女子长袖之下,纤指轻点桌沿的动作。
      “公子可有信心赢下这局?”骰子的声响在盅中越发快速有力,三枚骰子相撞相击,其声响之快,连门外人都不由发出惊叹。
      “这要看姑娘,是否愿意让在下赢。”何欢礼貌一笑,眼中痞气无存,倒显得英朗有余。
      女子神色一顿,又轻地笑道:“那若公子输了,可要说话算话!”
      彩衣长袖拂过桌沿,一封信封摆押在桌面“一点”的注码之上。
      骰盅未落,便已押局,门外,看客们不禁又是一片小声唏嘘。
      “多谢姑娘了!”
      摇骰声止,骰盅落。那布衣眯眼一笑,眼看着赵捕头在落盅的瞬间神色微微一变,掌中盅盖揭起,一堆细小的白色粉末上,一颗红色浑圆的红点,霍然醒目地置于盅底正中。
      “公子输了。”柔声轻漫,彩衣翩然,赵捕头神色肃严,全身真气暗灌于掌中,只蓄势待发。
      “是姑娘没有赢。”布衣起身,伸手将那盅底挪开一寸。
      门外的看客们一阵惊嘘…棕色的盅底之下,正对那红色的圆点,一个白色的圆若半个盅底般大小,沾着白色的粉末,恍亮地显印在桌台之上。正如那布衣所言,盅开,只比那女子所猜的,又多了一点。

      小帘栊,午瓯茶,檀香袅袅,茶香兮兮。
      茶楼雅间,一把青瓷冰玉壶,几只青瓷纹花盏,玲珑清茶,几碟精致的茶点。
      何欢临窗而坐,饮一口清茶品一口糕点,满目的悠然。对座彩衣的女子抿茶观览窗外,小桥流水,昭庭雅苑,风景依依,怎么看都是闲情雅趣。两人之侧的赵捕头稳端茶盏,茶是好茶,但捕头一点没有心情品饮,目中戒备之余,又多一份考量。
      三人的茶座,只捕头一张不苟言笑,深思肃严的脸,就威慑得迎宾接待的茶楼小二战战兢兢,端了壶水便不敢再踏入这雅间半步。
      茶是当地最好的茶,糕点也很精致,何欢看一眼肃穆思虑的赵捕头,笑了笑随口道:“姑娘手下留情,是真的打算放过小猴吧?”
      一语出,赵捕头神色微动,看向一旁的布衣。
      “公子计谋不凡,小女子认赌服输。”女子莞尔一笑,以茶代酒轻抿一口,“不过公子要保住小猴,只过我一关,还远远不够。”
      “哦?姑娘此话何意?”何欢回礼饮了口茶,回问道。
      纤指轻托下颔,彩衣微微叹了口:“公子见过那三个刀客身上的刀纹,对于那两个鬼面所用的兵器,应也有所估琢。诡纹鳞刃刀,鬼面无影人。江湖中以鳞纹兵器为刃的不多,以此杀人的更是极少。公子在那家客栈时没见过那二人,不过掌柜的应是知晓,那两个鬼面,便是江湖中人称鬼影鳞刃的杀手,鬼魇。”
      “哦?”何欢扬了扬眉,又嚼一块糕点,眼中饶是听了一场戏一般的神情,看得一旁捕头不由冷咳一声,才稍是收敛了点。
      “这两人若真这么厉害,何必一定要杀那个小二?自古杀手不受雇者指使,便与人无怨,况且即便要杀店小二,又何必那么麻烦。”何欢眼中含笑,声音却是冰冷。对座的女子闻言只微微垂眸,轻地叹声道:“有些事并非如公子所料的那么简单。鬼魇虽曾听命于我,但眼下却是受雇于人。与公子一样,鬼魇受雇的目的也是找到梨花竹筒,只是他们本就是杀手,手段自然也并非正道。公子怀疑那个店小二之死是小女子所为,但与公子相比,那店小二实在不算什么。即使我听闻,那日店小二在镇中确实打听到了什么,但除掉一个不相干的人引起公子和官府的注意,实在不是件划算的事。”
      彩衣话音轻婉,嗓音清吟,如若平日定是十分动听。只是眼下,何欢只觉得这女子的话中尽透着些薄凉,似生死不过一念之词,人命也不过转念之间,这其中又是几分真假,何欢猜不透,也不想猜。
      “姑娘跟我说这些,一是想告诉我那死去的小二与你无关,二是想说,即便我已经赢了姑娘的赌局,姑娘也不能担保小猴一定安全。”布衣的人放下杯盏,冷笑道,“姑娘当初要我帮忙找东西,可没说会因此牵扯到人命,或者说,如若那两个鬼魇真想除掉打探梨花竹筒下落的人,那么他们第一个该杀的,应该是我。”
      茶香幽幽,一壶热茶转眼只剩温凉。雅间外传来茶楼小二引客入座的招呼声,热情饱满,雅间内的人却默然无声。
      一杵,才听那女子轻地叹了口气:“公子想救小猴,只要他不再参与此事便可,也定不要告诉他那两个鬼面的事。”一缕忧然滑过女子眸角,柳眉轻地折了折,却是媚然一笑道,“公子别忘了,十日之约已定,这一次,若公子在十日内依旧找不到那只竹筒,小女子也不敢保证会再出什么事,少什么人!”一只钱袋自袖中取出置于茶几之上,只听声响,布衣的人便知其中的银两多少。
      “若我拒绝,姑娘又打算如何?”
      “呵!”轻笑,彩衣掩唇,“那我自然有办法,叫这路遥镇一夜化作死城。”透着杀意的话语,周身却不带半点戾气,竟也能清吟悦耳,与这雅间内的清茶檀香相媲,竟毫无违和感。何欢皱眉,眼见那女子玩笑般的神态,心中疑惑更深。
      一壶茶罄,小二探着脑袋进来又酌一壶新茶,只看雅间内几人间的氛围,便又灰溜溜地退出门去。
      “徐五可还活着?”看那小二退出门外的身影,赵捕头目色微动,突然沉声发问道,只一句,便让人觉得这身着布衣的捕头,一身秉公言正,刚正不阿。
      “赵捕头要找徐五,派人到赌坊后院曲一探便知。那个店小二打听到的事,徐五似乎也知道。这么多天了,人在水里,怕是早已面目全非了。”彩衣微微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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