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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迷局(二) ...

  •   赔钱的戏码做足了,本就是“穷”字当头的布衣算了算输掉的钱财,恩,不多不少,八十来两,转身看看后面贴着一颗大痣的捕头,也已到了面色不善的地步。
      “穷鬼”面相的布衣讨好地对身后畏头畏脑的汉子笑了笑,搂了搂袖子,突然一拍赌桌,十分气恼地叫喧道:“你们这几人手气也太差了!小爷我上次来这里,由徐五做的庄,可是把把都赢!”一言出,两个陪赌的小二都是面色一愣。
      赌坊赌坊,不怕不赌不怕穷赌,就怕穷鬼撒泼,没钱的上吊。赌桌前两个小二一看气氛不对,忙是上前劝说,但无奈那客官就是一口咬死要徐五做庄,连找人替包这种都被那人三言两语地识破了。
      “客官,徐五他这几日不在,您要不换个人?”陪赌的小二还在“耐心”地劝解,心想要不是看那金丝钱袋的份上,这两人这么个吵法,早该被“请”出赌坊了。
      “不在?为什么不在?”出乎两个陪赌小二的意料,那一位吵闹一位捂着钱囊的两位客官闻言都是微微一怔,然后竟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
      “这我们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两位客官,要不就换个人?”不知为何,眼看着面前的“穷鬼”和“破财”正经起来,小二的居然莫名有些忌惮。
      “公子想找人,不妨上来赌一局!”嘈杂声中,一句轻语漫漫入耳,话音轻柔,混杂着赌坊押注和开盅吆喝声,轻轻渺渺,无从辨析方位,却是清晰悦耳。
      何欢神色微变,随声环顾四周,只见一旁赵捕头目露疑色全然不明地注视着他,而捕头身旁几个赌坊小二更是还在滔滔不绝。
      “楼下赌注太小,我们去楼上看看!”何欢眯眼痞痞一笑,也不理睬那两个赌坊小二一脸惊讶正欲开口阻拦,只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了楼。
      二楼的赌坊,红木桌椅,楠木墙饰,几副字画挂在墙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不比楼下的拥挤与嘈杂。赌坊二楼,两张一人多长,半人多宽的赌台摆放左右两边,数把凳椅围绕赌台而设,赌台上,喊着金色铜钱的金蟾铜雕栩栩如生,炯炯有神。
      “赢了赢了!又赢了!” 开盅停骰的声音混着大小银锭碰撞的响动,近乎欢悦的喧囔声,十几个锦衣玉戴的客人扒拢着赢来的钱财,满目惊喜心悦。
      “二二五,小!”
      “赢了,又赢了!神!真是太神了!”
      两张赌台,一张人烟稀少,一张却是高朋满座。比起一边有些无聊又好奇,正踮着脚“眺望”的赌坊小二,那桌每每开盅便是一阵欢呼的赌坊小二满目悲凉,额头的热汗冷汗不禁混着往下流。
      “跟着押,继续跟着押!”
      “跟着谁押?”
      “那人啊!”
      “那人?哪人啊?”
      “呶,就是那个前面坐着的女子!”
      “……女人?!”
      一把红木椅,一席曼纱裙,一叶薄纱蒙面,纤指轻点桌台。赌桌前,一个彩衣的女子轻托下颌,明眸剪水,薄纱下的红唇若隐若现,只透得含笑嫣然,宛如流风溢雪。
      “跟着她押,准赢!”十几个出手豪阔的赌客半围着这来历不明,美若天仙,又是十局九赢的女子。
      赌台后,小二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女客,美人虽悦目,但眼下,越来越轻的本庄木盒眼看就要望眼欲穿。
      “这位客官,您可要先歇歇…”小二话音小,说话也是委婉。这一层的赌客,若不是家财万贯,也是腰间坠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赌坊生意半成的靠山,都是依仗了这些人的家财,小二惹不起这些个贵人。
      “怎么,这位姑娘不过才坐一会儿,就想下逐客令吗?”小二的话还没完,一旁一位挺着肚腩的大商便发了话,连带边上的赌客都是一阵附和。
      赌客是天,赌客是地,赌客是赌坊的衣食父母。做庄的小二立马闭了嘴咽了口口水,心算再这么让这些人赢下去,他这桌一上午一点赢头没有,还要倒赔啊!
      “呵,小二哥莫慌!”富贵的赌客们气势汹汹之中,一句温婉轻灵的话音透过众声,传入那赌坊小二的耳中,“待我等的人到了,这里有一锭金锭,便给了你可好?”
      “啊!真的吗?!”赌台后的小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赌桌前浅笑蒙面的女子。
      “旁人听不到我与你说的话,小二哥只管开局便好!”一锭金灿灿的金锭持在女子手中,亮在小二的眼里。赌桌后的小二咽了咽嗓,摇骰挥手又开一局。
      赌坊的骰子大多是注了水,这个外人不晓,里面摇骰的小二却是清楚得很。骰在盅中摇,坐庄的小二也不清楚今日为何这几枚骰子尽是摇出不该出现的点数。但赌坊的规矩,开盅定局,赌客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押注,赌坊小二也只能听之任之继续摇骰。
      “五五六!大!”小二扯着嗓子又开一盅,那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写满了这把肯定又是赔钱的局,谁料那赌桌上把把都是买大的银锭,偏偏角落还有二十两碎银押在买小的桌盘上…“这是哪个傻子!”连做庄的小二都不自觉地暗嘲了一句。
      “可惜了。”赌桌的另一边,那个“傻子”遗憾地看着被赌客们大把搂入口袋的银两银票,二十两的碎银顷刻便被吞没在大摞的银子之中…真难怪楼下的小二要劝阻他来这一楼了。
      输钱的人一点悔痛的样子没有,赢钱的人依旧兴高采烈,赌坊小二见怪不怪,正打算再开局摇骰,却听身侧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咯”一声脆响,一枚骰子在那人手中瞬间一分为二,几滴银色的液体从骰子里滴落桌台…
      “赵捕头,用灌水的骰子设局骗赌,依律法,应如何处置?”何欢勾了勾嘴角对那一时目瞪口呆的小二微微一笑,转身望向身后的赵捕头道。
      “依律法,骗赌者杖罚二十有余,关押大牢十日以上,充缴骗赌钱财。”赵捕头面不改色,负手立于赌台两步之外,脸上那颗破财又破相的黑痣早已不知所踪,威严之色吓得一众赌客都是一阵咽喉。
      “赵…赵捕头?!”
      “捕,捕头怎么会来这里?!”
      赌客们和小二面面相觑,莫说这位铁面无私的捕头威名在外,真人立在眼前,更是威肃得可怕…片刻的静寂后,楼下的人只见一群衣着鲜亮的赌客们逃逸似地从楼上奔走而来,然后一个个慌里慌张地跌撞出赌坊门外。
      二楼一下冷清下来,赌客们都跑没了,另一个赌台后的小二也趁乱溜没了影,留下那张赌台后的赌坊小二看着捕头和那布衣的人,额头冷汗冒如雨下,背脊更是凉了一片。
      “这位小二哥。”一锭金闪闪的东西落在小二面前。
      小二眼睛一亮,一张惨白的脸立马死灰复燃起来:“金子!”赌坊的小二一阵惊喜,这才发现那个彩衣的女赌客竟还没走。
      “何公子,赵捕头。”赌台前,那女赌客起身微微屈膝行礼,一身彩衣垂地,身姿聘婷。
      “姑娘别来无恙。”何欢颔首,语气冰冷道。
      面纱摘落,裙袖轻摆,一缨薄唇粉似花瓣,一双水眸漪动若华,白皙的面颊莞尔一笑,露出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看来公子是到过祁连镇,见到我为公子准备的赔礼了。”话语轻柔,清脆灵动,却是透着瘆人的寒凉。
      赵捕头目光如炬,眉间一抹警觉聚于眉心,当差多年,捕头直觉眼前这个女子绝不简单。
      “所以那两个鬼面,果然都是姑娘手下,祁连镇那三人,还有客栈的小二,也都是姑娘派人杀的?”何欢目色冷峻,审视那女子微变的表情。
      “公子这样生气,可是在怨我?”一抹黯然滑过女子的眸角,长袖掩过唇边,流露出一缕悲怜,“那三个刀客窥窃竹筒的下落,所以我让那二人除掉他们,不过那个店小二,却并非我的意思。”
      何欢微微蹙眉,眼中冷笑道:“他们是窥窃竹筒,但不该死。若凡是打探竹筒下落的人都要死,那姑娘托我找寻竹筒,待我找到了,是不是也该死了?”
      “公子言过了!”彩衣浅笑,明眸流韵,“不过看来,公子还不知道那竹筒的用处。”瞳色柔媚,如似清滟中的墨色幽昙,幽深沉静,“也罢,待时机成熟时,公子自会知晓。”话语轻盈,却始终没有解答何欢心中的疑惑。
      “姑娘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何欢蹙眉,目中越发思虑与复杂。
      这女子分明眼中含笑,但眉间转瞬的悲悯与黯然,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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