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老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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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穆荣膺听着他家夫人绘声绘色的形容，禁不住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他皱着脸恼怒地想，我不过是去了趟京郊大营，那逆女又给老子惹事！
林挽裳估摸着是整个京城里最不懂看夫君脸色的贵夫人了，她直接忽略了穆荣膺喷出来的那口茶，脑海里还是她幻想中新闺女霸气侧漏的模样，满眼红心地比划道：“老爷，你不知道，林嬷嬷跟我说，澜儿她当时就这么站在院子前边，像这样振臂一喝——”她笨拙地模仿着那莫须有的动作，笑得见牙不见眼：“姐姐院子里的刁奴就自己禁不住吓，跪下来求澜儿饶命呢！”
穆荣膺：……
可恶的逆女！自己胡闹不说，居然还敢带坏他温柔婉约的夫人！
林挽裳似乎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动作一滞，穆荣膺便眼睁睁看着他家夫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黯淡下来，他心尖一疼，忙捉过她的手关怀道：“怎么了？可是旧疾又犯了？心口疼？头疼？还是肚子不舒服？”
林挽裳闷闷不乐地垂下脑袋，抚着自己尚不明显的肚子，穆荣膺问了一遍又一遍，她才郁郁开口：“……可惜我那天丑得很，没能看见澜儿这么威风的样子。”
穆荣膺溢满柔情的鹰眸一僵。
林挽裳越想越委屈，竟捂着脸嘤嘤哭起来：“听说澜儿还打死了姐姐院子里的那个刁奴，我竟不在场，无法亲眼看见解了心头之恨！”
穆荣膺满是风霜的古铜色俊脸黑了一片。
“穆惊澜！”穆荣膺愤愤冲进女儿的院子，见大门紧闭，心中不妙感更甚，他军中暴脾气一上来，当下也不顾这是他亲闺女的屋子了，直接就是上脚踹，看得他身后跟着的家将两眼发直。
一边“砰砰砰”地踹门板，镇国将军还一边吼得震天响：“穆惊澜，给你老子滚出来！”
镇国将军府是先帝御赐的好宅子，穆惊澜她亲娘颜氏喜精致，又经过了多次修缮，府中一干陈设都是既耐用、又耐看的。
总的一句来说就是——将军大人连长枪柄都能踹烂，却别想三两脚把他闺女的房门踹开。
“哟，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穆荣膺正思索着如何哄骗夫人把府里的院门全拆了，面前雅致的双鸟戏花的古朴木门就突然往里一打，露出半张化着淡淡妆容的秀雅美人面，正是穆惊澜。
穆荣膺就倒霉了，他方才踹门用的是实打实的狠劲，结果着力点突然就这么没了，纵使是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也违背不了大自然的规律，险些一脑门磕在那结实无比的门上。
受伤事小，让闺女看笑话了事大！
穆荣膺拿出自己多年扎马步的劲力，死死地稳住了下盘，才避免在闺女面前摔成狗的窘样，抬头一看穆惊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头火熊熊熊地往上冒：“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穆惊澜在门后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把门给他开了：“爹，你怎么踹门呢，周叔，您也不劝着我爹。”语气里尽是哄小孩般的纵容。
她爹上辈子就是这性子，暴脾气直肠子，什么弯弯绕绕都不懂，一心只晓得打仗练兵，标准的武夫性格，所以几十年镇国将军坐下来，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偏他一点都没有自觉，死前蹲在牢里都还在喊着“精忠报国”呢。
他哪里知道，最想除掉他的，就是他效忠了几十年拼死也要护住的皇帝。
穆惊澜转身将穆荣膺让了进来，顺势对他身后满脸歉意的周叔颔了颔首。她今日的打扮是最接近自己现在的年龄了，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浅蓝银纹薄纱衣，搭配上她用于束发的米白色发带，活泼而可爱。
穆荣膺本以为她又在捣鼓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结果一进来，顿时有些傻眼。
穆惊澜简单的院落中摆着几个小案，上面有三两盘点心和茶点，案前坐着几个女子老妇，穿着下人服饰，似乎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嬷嬷；此刻人人手里都捧着一杯茶，齐齐看着他，饶是穆荣膺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在这一尴尬的境地中有些想落荒而逃。
穆惊澜好似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在他身后幽幽地说：“爹，你难道有什么特殊兴趣，想和女儿一起喝茶赏花吗？”那语调，那意味深长的遣词造句，让人一秒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您老踹门踹得那么恨，想来是等不急了罢。
穆荣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张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觉内心臊得慌，又是憋屈，又是羞恼。
周叔在一旁看够了乐子，见老爷就快要彻底下不来台了，才朝穆惊澜抱了抱拳，替穆荣膺解围：“大小姐，老爷从京郊大营一回来就说要来瞧瞧你，这不，连门都忘了敲了，估摸着是惦记你得紧。”他说完朝穆荣膺悄悄递了个眼色，穆荣膺顿时老实了，不再急躁。
穆惊澜一手拳成拳头，放在嘴边假咳一声，掩下唇边逸出的笑意：“这样啊，既然周叔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信了吧。”
周叔：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
说完，她径直走到穆荣膺面前，正堵住他要出去的路上。
于是将军大人就看见他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闺□□雅地伸出一只手，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礼物。”
穆荣膺满脸肉疼，灰溜溜离开穆惊澜的小院时，一向挺得笔直的脊梁也弯了，龙行虎步的习惯也改了，他扶着周叔，佝偻着腰，颇像一个被榨干了的年迈老爷子。
风中裹挟着将军大人咬牙切齿的低语传到穆惊澜的耳朵里：“老周，你把老子害惨了！”
罪魁祸首噗嗤一笑，顺手带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转身之时，半大少女如娇花般的笑容顷刻间便被冷沉之色代替，她拿出方才从老父亲手里“打劫”来的礼物，咧开嘴角，笑得毛骨悚然。
坐在案前的那几个丫鬟嬷嬷捧着装了刚烧开的热水的茶杯，烫得手指发红起泡，却半点不敢出声，有几个年纪小的丫鬟，被穆惊澜脸上阴森的笑一吓，眼泪哗啦哗啦地就下来了，却还牢记着她一开始的警告，死死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各位都是颜家的好奴才，”穆惊澜上下把玩着手里寒光湛然的匕首，“喜欢教导本小姐‘为子之道’对吗？”
几人疯狂摇头，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穆惊澜走近几步，用匕首尖轻轻挑起一个年轻丫鬟的下巴，这丫鬟正是几人之中哭得最厉害的，被她的动作一惊，眼泪一瞬间就止住了，只惊恐地看着她。
她嗤笑一声，收了匕首，一一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下人，语调森然：“我会放了你们，回去之后，告诉我的好舅母，管好她自己的后院，少操心我家，要知道，安静祥和可是嫉妒不来的——懂吗！”
待几人连滚带爬，争相跑出去后，穆惊澜才朝着院子外正不住朝里探头的彩音扬声道：“好姑娘，赶紧进来。”
彩音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短短几步路，还不停地左顾右盼，活像个做贼的。
穆惊澜哭笑不得地将她扯进来，询问道：“别瞅了，你家小姐嘱咐你的事办妥没有？”
彩音脸上难得的有些凝重，她打开包袱，一字一句斟酌道：“小姐，这事恐怕……有些麻烦。”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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