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木樨》西隅非

4、诗酒趁年华

　　冻雨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学校因为无法供电供水，让大部分离得近，或者能回家的学生都回去了，晏清给晏泠打过几次电话，晏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回家的问题，说是学校也挺好的，每天都有同学陪着打水打饭，一起上自习，晏清听着晏泠的语气轻松快活，倒是很诧异，晏泠之前一直是个喜欢粘着妈妈的人，她这么说，晏清也就没说什么，两人约定小年那天和住在镇上的同学一起结伴回家。
　　晏清班里的同学已经走得不剩几个，学校并不能供暖，天气实在太寒冷，老吴就让留下来的同学看看自己家在城里是否有亲戚，如果有家长开的证明，也可以先去亲戚家住，等交通恢复了，再回家。晏清没有亲戚在城里，于是和几个同学准备搬去教职工宿舍楼，由学校统一安排。
　　赵榆家住在城里，他已经回家了，晚自习的时候，晏清发现班里只剩下十个左右的同学，大家都坐在一个角落里聊天，她把刚打的开水直接提到班里，因为她实在是太冷了，但是上自习又不能带被子，带被子才不雅观呢，只有不停的往暖水袋里灌水。
　　就在唐行找晏清要热水的时候，她听见门口有动静，回头看了看，老吴在门口和谁说着话，过了一会他和赵榆走进教室来，说道：“天气实在是不好，赵榆家爸爸妈妈在江北，暂时没办法回家，他想邀请你们过去他们家住，你们谁愿意过去？”老吴想必也清楚，他自己就住在教工宿舍，实在是冷得不行，还不如跑来班里坐班，少年人火气旺，在教室里总归比宿舍暖和。
　　晏清惊讶的看了看正走过来的赵榆，心想，这人还真是热心啊，这大晚上的自己跑过来，也不知道摔了几个狗啃shi！赵榆笑眯眯的看着大家，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男孩子大多数都举了手，女孩子都没做声，女孩也只有三个，除了晏清，还有胡杨萍和唐行，唐行性格类似男孩子，剪了个帅气非主流洗剪吹发型，一看就知道是对面理发店新出的造型。整个人弄得独树一帜，举个手也别具一格。差点把隔壁的同学撞倒。
　　老吴看了看人数说道：“咱们男孩子，让出三个来，去我那儿住，我房间宿舍比学生宿舍稍微好一点，你们也当和我坐个伴！”过不会，就有三个男孩举手说是要和老吴过去，晏清想想觉得，这几个男孩也是很敢举手，小声地叹了一句：伴君如伴虎啊！偏偏叫赵榆听见了，冲她诡异的一笑。晏清疑惑着看着赵榆。没有在说话。男孩们就只剩下，刘毅，欧阳清，方一铭，李成。
　　晏清听见老吴的声音冲着她们这边说道：“你们愿意过去吗？咱班就剩你们这三朵金花，可别冻坏了，让你们爸爸妈妈心疼！”三个女孩子谁也没说话，晏清就看了看胡杨萍，和唐行，两人都没说什么，忽然听见唐行站了起来说：“老吴，我会照顾好她们的！”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可没有人敢当着老吴的面叫老吴啊！他不过才二十五六岁而已。真是老虎头上拔毛。。。
　　“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收拾一下和赵榆一起过去吧！到了给我打个电话，什么时候回家也和我说下！唐行，保护这一群人安全是重要且艰巨的任务，党和国家还有我就将它交给你了，组织信任你！”唐行拱了拱手说道：“定当不负组织所托，誓死完成任务！”大家笑成一团。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了的，只是稍微拿上一些日常用品就出发了。晏清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一个书包，胡杨萍也和她差不多，但是她看见胡杨萍的箱子里放了好些辅导资料，这可能就是胡杨萍常年考第一名的资本。她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和生活上的自我约束力，已经让这个姑娘在不出众的外表下却闪闪发光。果不其然多年以后的胡杨萍活成了她自己想要的样子。一个人肆意洒脱，快意人生。
　　唐行拖了一堆的东西，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个手提包，一个书包，一个斜挎包，一个腰包，晏清看着她从三楼下来，吃力的拖着行李，顺手接过她的手提包来，说道：“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准备用哪只手来保护我们，你让组织怎么信任你！”
　　“你放心，打不过流氓，我一个泰山压顶还不压死他们！”晏清看了看唐行的身材，心理说道：泰山压顶这活还是徐琪琪来干比较合适，唐行这小身板就适合做柴火棍，捅一捅灶笼还行！
　　下了二楼晏清就看见，赵榆和其他几个男生就在宿舍门口等着，赵榆接过胡杨萍手里的行李箱，然后准备去拿晏清的行李箱，晏清看见伸过来的手，就把唐行的手提包踢了过去说：“你拿这个手提包吧，不知道唐行在里头装了些什么鬼东西，重死我了！”
　　“你的箱子不用我拉着吗？”赵榆心里是很想给晏清拉箱子。晏清说：“不用啦，赶紧走吧。”
　　一群人拉着箱子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挪，路上实在是滑，赵榆在前领路，找到路边有草地的地方走过去，会比较容易些。晏清一路全靠行李箱撑住地面，毕竟她的行李箱只有两个轮子，而且已经很旧很旧了，轮子已经没有那么灵活了。男孩们都异常的兴奋，干脆直接用箱子滑行。大家都是爱玩的少年，晏清怕死，没敢去。唐行把背包往赵榆手里一塞，拉着行李箱就和他们玩上了，路上几乎没有车，偶尔一辆也是以龟爬的速度往前。宁静的夜晚就只剩下少年们的欢呼声。
　　赵榆家小区离学校只有一公里左右，是很早就盖好的楼盘，小区离学校近，小区门口离赵榆家倒是有点路，怪不得他一个人不敢住，晏清这么想。到楼下的时候赵榆在小店里买了些东西，几个男孩子也进去看了看，大家抢着结账，赵榆还是自己抢先付了钱。
　　上了楼，大家都舒了一口气，赵榆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空调，然后和大家商量着怎么住比较合适，赵榆家里四个房间，主卧和次卧房间都比较大，小房间床较小，书房没有床，赵榆说可以找一个折叠床，家里多的是被子。晏清是想，大家本来就是过来蹭住，麻烦别人不合适，心理打定主意，三个女孩子住一个大床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女孩子先选吧，我们男孩子怎么住都行的！”赵榆说道。
　　“女孩子两个睡大床，一个睡小房间，赵榆是主人，一个人睡一个屋子，书房睡一个人，我和李成睡客厅。”欧阳清说道。
　　晏清刚刚和唐行他们商量了一下，三个人都同意住一间，唐行就大手一挥说道：“我们三个一起睡，我要担起保护他们的责任！”
　　“哈哈哈哈！那就这样吧，我们男孩子自己商量！”
　　最后，三个女孩子住主卧，欧阳清和李成住次卧，方一铭和刘毅住小房间，赵榆一个人住书房。
　　晚上赵榆在被子躺着，嘴角微微带着笑，他想给晏清发信息，又怕信息的铃声吵到了其他的人，犹犹豫豫一直没睡着，本想起来喝个水，突然发现沙发闪烁着微弱的亮光，屏幕的黄光正在打刘毅的脸上，他悄悄的走了过去，坐在刘毅的旁边，刘毅似乎吓了一大跳，说道：“你这深更半夜出来吓人吗？”
　　“很明显，这是我家，要是吓人，也是你吓我！”
　　“我这不是不想吵着方一铭么，他刚睡了。”
　　“快说，你在给谁发信息？”
　　“嘿嘿，告诉你得给我保密！”
　　“你不是和胡杨萍同桌么，你说说，她这人怎么样？”
　　“恩，，，挺厉害的。。。她这个人吧，有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感觉。。。她很淡定。。。换句话说，是比较冷漠。。。”
　　“那她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兴趣爱好？。。。可能是热爱读书和学习吧。。。”
　　“。。。”
　　“说正经的，她是你可望不可及的。。。你不要异想天开。。。”
　　“。。。”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榆，我要把你偷晏清草稿纸的事情告诉她！”
　　“。。。”
　　第二天早上，晏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胡杨萍已经起床了，晏清摸了摸旁边的被窝，发现被窝已经没有温度了，想来胡杨萍已经很早就起床去背单词了吧。果然晏清摸去厕所的时候，看见胡杨萍正在阳台拿着书，看样子是在背单词。
　　年少的友情很容易被这样彼此之间突然发生的小□□拉近，很显然，晏清和同学，因为一天的相处，已经变得非常融洽了。
　　大家都很喜欢这种一起学习，讨论的氛围，男孩子们好像没有在班里的时候那样大大咧咧，女孩子也没有那么安静了！且唐行又是一个暖场好手，日子过的很愉快，一时间大家好像忘记了，快要过年了。
　　“晚上咱们吃点什么呢？”唐行问道，白天他们吃的泡面，这个天气本来就不好买东西，不过离赵榆家一两公里左右的超市还在，城里还是比乡里好，晏清他们之所以回不了家主要是因为乡下的路况比较危险，山路难行，有很多的大树和电线被压倒，容易出事故，而城里现在供给之类的还没有受很大的影响，不过价格稍稍贵一些。
　　吃火锅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肯定，赵榆和其他男孩子们商量着去买菜，菜买了回来时候，大家都冻成了红鼻头。赵榆偷偷地把刘毅推进了厨房。顺带瞥了一眼正在洗菜的胡杨萍。刘毅笑了笑冲赵榆点点头。
　　人多好办事，火锅很快就上桌了，大家吃的热火朝天。饭后分工收拾了餐桌和厨房，晏清和胡杨萍留在厨房收拾碗筷，刘毅走进来（他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为什么总是在厨房了诉衷肠），接过她手里的抹布，冲她眨了眨眼睛，晏清在想，显然自己明白这个意思，但是还是拧紧了眉头发出了疑问的信号，刘毅瞪了她一下，晏清很快就放下了抹布，给刘毅让了道，走出了厨房！晏清拍拍自己的脸，她还是希望自己刚刚八卦的嘴脸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这几个人现在状况，有点像十日谈里面的场景，几个少男少女为了躲避瘟疫在一个房间，开始讲故事，你们说我们也来讲故事，会不会将来也有几日谈什么引起二次文艺复兴什么？”李成兴致冲冲说道。
　　李成真是可爱，他知道十日谈讲了什么故事么？晏清心里这样想，低头笑了笑。赵榆胳膊肘戳了一下她，晏清不禁脸红了，赵榆贼兮兮的看着她。
　　“打麻将啊！八个人刚好两桌！”唐行大声说道：“你们说什么十日谈什么鬼，打牌打牌！”
　　“我们家没有麻将牌啊，不如大家玩杀人游戏啊！”赵榆提到。
　　“好啊，我也很喜欢这个游戏，可是我们八个人怎么分比较合适，是不是不好分配！”方一铭接着说。
　　“没有关系啊，一个法官，两个警察，两个杀人犯，三个平民！完美！”欧阳清已经拿出了扑克牌。
　　晏清对这个游戏规则不是很清楚，可是每次都能玩到最后，逻辑思维能力一向是晏清的最大的弱点，大家都玩的很好，只是她每次不管抓到什么样的身份，都是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后面有一次，赵榆和晏清两个人是警察，两人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了一下，然后晏清指证了两个人，最后证明是杀手，这是第一次是两轮就结束的一局。赵榆悄悄问晏清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是杀手的，晏清一脸懵懂说道：“我猜的。。。”
　　“你说你怎么猜的？”
　　“法官说，杀手请睁眼的时候，说了两遍，说明有可能他的视角很难看到这个人或者这人眼睛很小。。。我听见他的声音大概在那个位置顿了顿。。。”
　　“哈哈哈哈，我要去告诉方一铭，他眼睛已经出卖了他！阳清也是，这么不会隐藏自己，怎么当法官？”
　　游戏一直玩到凌晨5点，大家仍然不想睡觉，非要等日出，不知道怎么都很肯定第二天一定会有日出，胡杨萍破天荒的没有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而是陪他们一起胡闹到凌晨，所有人都有点疲倦，七歪八扭就在沙发上眯了一下，定了6：40左右的闹钟。
　　7：10分左右，太阳出来，大雪初晴，一群少年，各自裹着被子毛毯，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点由鸡蛋黄变得热烈。
　　赵榆看着少女晏清白皙的脸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晃了晃。
　　这让他想起了顾城的那句诗：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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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每个人的青春，都有这样那样一个人
也有李雷和韩梅梅
你我皆凡人，生在尘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