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改命》言季

12、漫漫风雪路（二）

　　第十二章

　　淬寒潭位于沧云南域的最西边，有阵法传送，再遥远的距离也不是什么问题。卫子瑄每日例行的练剑修习完毕，就收拾了东西前往淬寒潭。

　　淬寒潭的位置偏而隐蔽，平常本就没什么人，卫子瑄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弟子守在山下。
　　她向那名守卫弟子出示了腰牌，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卫子瑄沿着石阶往上走，小白狐盘着尾巴趴在她肩上睡的正香。

　　“还真是冷清啊。”一路上卫子瑄竟然一个人都不曾遇上，她虽然知晓这淬寒潭并不受沧云弟子欢迎，却也没想到它会到连一个来这儿修炼的人都没有的地步。

　　摸了摸腰间的囊袋，隔着布料能感受到里面玉瓶的轮廓。

　　她和华清乾提出想要去淬寒潭后，华清乾给了她一个小玉瓶，告诉她在修炼时若是实在无法忍受，就服用一颗这玉瓶里的丹药。

　　这山峰并不高，卫子瑄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山腰处。淬寒潭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每一个外面都有特殊的阵法笼罩，当有人使用时其他人是无法进入的。
　　卫子瑄找了个靠里的位置，淬寒潭看着倒有些像露天温泉，四周是黝黑的石壁，水面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她将包裹打开来，拿出玉瓶放在潭边，再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白狐放在叠好的软布上，再自顾自除去外衫，一边运作着心法一边试探着踩进水里。

　　出乎意外的是，这潭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冰冷刺骨，温度和人的体温差不多。卫子瑄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都没入了水里。

　　她屏息端坐在水底，闭着眼运转心法，感受着为数不多的真气游走在经脉中。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卫子瑄开始感到不适了，原本围绕在她周身温暖的潭水仿佛渐渐变成了绵密的针，在一点点地刺进皮肤钻进骨头里。

　　但还可以忍受...她凝神静气，努力不去注意那些不适感，专注于自身真气的运转。

　　可卫子瑄并没有忍受太久，那针刺般的疼痛骤然间变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她下意识地开口痛呼，嘴里咕嘟灌进了一大口潭水，半口潭水咽了进去半口水灌进肺里，卫子瑄的五脏六腑好像被丢上了烙铁，又仿佛咽了一大口岩浆，她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扑腾了半天才钻出水面，趴在潭沿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咳地撕心裂肺。

　　身体难以忍受的剧痛催促着她离开潭水，卫子瑄缓过点劲，咬紧了牙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底。

　　潭水变得滚烫，卫子瑄白皙的肌肤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等这一口气用尽，她哗啦一声钻出了水面。

　　不行，这样不行。

　　卫子瑄游到岸边，从囊袋里摸出了几颗闭气丸，一股脑全咽了下去，接着再次进入了水底。

　　水里好像有无数根无形的线，一点点钻进卫子瑄的肌肤里，将皮肉经脉撕扯开，再重新缝合，卫子瑄眉头紧蹙，死死地咬牙忍受这种痛苦。

　　淬体，这也是淬体。和自主修炼的淬体不同，进入淬寒潭后相当于通过外物对身体进行淬炼，这种方法成效快，但是过程却相当痛苦。
　　卫子瑄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的大脑特别清醒，想晕都晕不过去。
　　对普通的弟子们来说，淬寒潭对身体淬炼的程度比起自己修炼淬体其实不会强太多。难怪沧云的弟子都不愿意来这里进行修炼，因为必须忍受的痛苦和所收获的根本不成正比。
　　可卫子瑄不一样，她的身体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进行淬炼。

　　两个时辰后，卫子瑄爬上岸时全身都在抖，整个身体好像都被拆了一遍，根本不受她控制。她强自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运功，梳理真气。

　　“呵。”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在耳边响起。

　　卫子瑄浑身一颤，骤然睁开眼：“谁！”

　　然而眼前空无一人，潭水依旧平静。卫子瑄蹙眉，她站起来扯过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往里查看。
　　这空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卫子瑄转了两圈，确实什么都没发现。这让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听见一个女人的笑声。

　　小白狐还趴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做梦，对外面发生的事毫无知觉。

　　大概是刚刚被折腾的厉害，听错了吧。

　　卫子瑄摇了摇头，弯腰拾起放在一侧的腰带。正当她整理自己衣服时，刚刚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呵呵呵呵——”

　　这一次她听的无比清晰，瘆人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让卫子瑄想起曾经和室友一起看过的劣质国产鬼片。

　　她刚系好了腰带，抬头看着面前平静的潭水，眉峰一挑，“有什么事现身出来当面说不好？何必装神弄鬼。”

　　“哟，小孩居然不怕呀？”一阵阴风迎面而来，吹起了卫子瑄耳边几缕发丝。

　　“我有什么好怕的。”卫子瑄面色不改，又取了玄冠开始束发。“管你是什么人或是什么鬼，用这招吓唬人不无聊吗？”

　　“无聊啊，就是因为无聊，所以才想吓唬你啊。”

　　卫子瑄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声若是不像刚刚那样笑，正经说话还是很好听的，虽然语调懒懒散散的听着欠揍。

　　“行了，你吓也没吓着，不如出来说话。”卫子瑄拍了拍袖口，撩起衣摆坐到了小白狐旁边。

　　这只狐狸睡到现在还不醒，她养的不是狐狸是猪吧？

　　“人家也想出来说话，这不是怕你害羞吗？”

　　卫子瑄被她这句“人家”激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不是，我害什么羞？”

　　“你刚刚泡潭水的时候我可是都看光了哟。”

　　......靠，变态吧！

　　卫子瑄脑门上青筋都要起来了。“我还能拦着你不看不成？”

　　算了算了，不跟她计较，反正这也不是我的身体，被一只鬼看了也少不了一块肉。

　　“真不害羞？啧，看来确实还是个小孩儿。”

　　“废什么话，你到底出不出来，没话说我走了。”卫子瑄腾一下站起来，开始埋头收拾包裹。

　　那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急什么呀，你试试看现在还出的去吗？”

　　卫子瑄心里一惊，伸手去摸阵法结界，发现里面和外面已经被无形的屏障隔离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卫子瑄回过身，静静看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

　　“唔，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她这话一出口，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波纹，白雾升腾而起，往四周飘散开。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水面之上。

　　卫子瑄定睛看了一眼，唰地一下把头撇开：“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那女子托腮看着卫子瑄忙不迭扭头撇开眼神的样子，弯起眼眸笑的花枝乱颤：“哟，刚刚不是还不害羞吗？”

　　卫子瑄要抓狂了：“这是害不害羞的问题吗！你要谈话能不能好好谈！”

　　“我这不是在和你好好谈吗？是你不愿意看我呢。”

　　“你，你怎么如此，如此...”卫子瑄噎了半晌说不出话。

　　眼看着这小孩要原地炸毛了，女子也笑够了，没再继续逗卫子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卫子瑄，玄清宫内门亲传弟子......太显眼了。”

　　没等卫子瑄琢磨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女人已经旋身飘到了她面前，卫子瑄余光瞟了一眼，发现她已经穿上了一条素白的长裙。

　　略微松了一口气，她默默往后挪了两步。

　　“说吧，你要做什么交易。”

　　卫子瑄往后退，那女人又贴近过去，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一双眼眸弯成月牙，笑盈盈道：“我要你，带我出去。”

　　或许因着她是个女人，卫子瑄对她这轻佻的动作并没有过多介意，只是微蹙眉，往后挣脱开：“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女人脸上笑意收了起来，悠哉悠哉地坐到了卫子瑄身旁的石头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叫夏无妄。”

　　“一百年前被人暗算追杀，迫不得已才闯进此处，我在这潭底沉眠了百年，也修养了百年，苏醒后发现自己已经出不去了。”

　　“夏无妄......”卫子瑄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她似乎曾在书中见到过，但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夏无妄到底是谁。

　　“那，你为何会被人追杀？又为何会出不去？你还有能力制造出结界，想必实力已经恢复了部分，要出这秘境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为什么被追杀？当然不是图我的财就是图我的美貌咯～”

　　那女人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又托腮咯咯笑起来，一双凤眸微弯，朱红的唇瓣娇艳欲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排珍珠般的皓齿。

　　不得不说，她长的确实很好看。

　　卫子瑄在心底默默道，要是不说这些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就更好了。

　　“至于为什么出不了这秘境嘛...小朋友，我和你可不一样哦。”

　　那女人凑近到卫子瑄面前，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侧，卫子瑄睁大眼，看见她原本褐色的瞳孔逐渐转变成赤红。

　　女人笑得肆意又挑衅。

　　“我可是魔族呢。”